第25章 第 25 章

朱明聿抱着怀中的女子,思绪一瞬间回到幼时抱着的那只黏人的小猫,他想轻轻地抚顺它头上、背上的毛,伸出手后又觉不妥,只浅浅地搭在她的背上。

“祝九,他们拐骗了好多好多人,砍掉了那些人的手筋脚筋,藏在鬼刹庙附近的地窖中,好像……”陈阿七停顿哽咽,“好像还有些小孩子,你帮我救救他们,好不好。”

耳后传来她嗫嚅的声音,朱明聿注意到其中“孩子”二字,意识到这群人果然和孩童失踪案脱不了干系。

“来人。”

张冲山此时正指挥着衙役们把这群土匪压船上岸,听到祝大人的吩咐,急忙走至马车前,正欲掀帘,却听到祝大人下一道命令。

“不必急于带回县衙,给我在此地好好审一审,问他们藏人的地窖在何处。”

“遵命!”

张冲山欲转向到岸的船只。

“时限将至,若他们不招,不妨挑断一两悍匪的手筋,不伤其口舌便是。”

陈阿七闻言浑身发颤,埋向他的脖颈更深了三分。

“阿七不怕,不怕……”朱明聿感受到她的颤意,浅放在她背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摩挲安抚,直到怀中人渐渐入睡。

凌晨寅时,祁宁县衙刑池不时传来惨绝于耳的痛呼声,白衣公子坐于金丝楠木轮椅之上,用碧青色手帕轻轻擦拭银簪上的血迹,随后放入身前炭火烧滚的热水之中。

堂下十个刑架环绕而设,刑架上绑着的人皆着黑衣,正对着白衣公子的悍匪满脸刀疤,如血色蜈蚣爬行。

待清洁完毕,朱明聿双眸微阖,细听刺骨鞭鞭笞刑架之人的“噼啪”声,或许因鞭刺与骨肉绞合,鞭声算不上清脆。

鞭刺带出的血肉飞溅,有几滴飞落在朱明聿的白袍之上。

白袍血梅,朱明聿挥手轻抚,想起随后见阿七还要换件衣裳,叹了叹气。

一旁的祁宁县刑名师爷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不断哆嗦,手下字迹随着他的颤抖沾染了些许余墨。

钱滚滚立于堂下,神色复杂道,“祝大人,他们并非我祁宁县人士,也多在江浙一带作案,今日在县衙独审怕是不妥,何不待我上报杭州府定夺。”

《大乾律法》有云,凡案涉及多县域者,县上以及知府审理。

朱明聿抬眼看他,“你是怕圣上以为他们是你祁宁县的山匪,独降罪于祁宁?故想拉杭州府一同下水?法不责众,你是想把这个‘众’的范围扩大?”

钱滚滚像是戳破了心事,讪讪赔笑。

朱明聿看向眼前的腐儒,浅笑道: “钱大人,到了此时你竟还为日后仕途打算,可是忘了圣上的半月为限,案破,你我一同回京城复命;不破,我提你项上人头回京。不如如你所言,杭州府审理此案也好,到时我必提上钱大人的头颅,于堂下旁听。”

钱滚滚听完冷汗直出,不得不把《大乾律法》中的审理程序先放一放。

“还不招供?地窖中那些妇孺你们是如何拐骗?那些幼童呢?你们卖到了何处?”

张冲山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奋力挥鞭。

“不是说……说出地窖之处便放过我们……那些人你们既然救了出来,为何还要鞭笞……”眼见一鞭又要落下,刀疤脸虚弱的喊道。

“还敢讨价还价!”张冲山数鞭落下,引得痛呼无数。

朱明聿抬手示意,张冲山退至一旁。

他声音冷冽,“放过你们?你们□□杀戮之际,可曾想过放过她们?”

“地窖中尸骨如山,生前必遭受过非人的折磨,而寥寥幸存者皆被你们砍断了手脚与舌,喊天不应、入地无能。她们多是临县的乞丐与弃妇,你们断定了劫持她们引不来亲人找寻。”

“你现在和我谈‘放过’?”

刀疤脸被他如刀般的眼神吓得不敢直视,眼前白衣之人字字如判官,活生生地将他们钉在生死柱上。

张冲山闻言也是气急,拿起炭火上烧的通红的铁烙,猛地摁在刀疤脸上,一瞬间血肉模糊,牢房中飘荡着糊味。

刀疤脸疼地呲牙咧嘴,惨叫连连。

张冲山摁了数秒才不情愿般离开,又把铁烙放于炭火中,烫的通红后移向刀疤脸的右侧之人,那人身才魁梧,他把铁烙从那人脸的前方,慢慢地、慢慢地移到他的下身处,正欲狠狠摁下去……

“我说我说!”那人哭天喊地,身下一滩尿渍。

刀疤脸绝望地闭起眼睛,意识到难以走出这牢狱,认命道,“若我们……若我们全部招供,可否绕我们一命,不求释放,但求别再动用酷刑、杀我们……”

“好”朱明聿回到高堂,“若你全部招供,我便准你等在狱中生老病死,不受刑罚之苦”,说罢示意刑名师爷记录在案。

“你们为何拐卖妇孺幼童?”

刀疤脸犹豫片刻,开口道:“我生于常安县,自幼无父无母,受他人欺辱,长大后更是被村中人嫌弃,只能在些酒坊赌场做些小工,受世人轻贱,娶不了妻生不得子。”

“可我们也是男人,也有**,夜深人静之时也想女人……”

“再废话我令人活剥了你们,”朱明聿不满。

“直到五年前的那日,我们终于尝到了女人的滋味,我们照例在赌场做工,以防赌徒输钱闹事……”

“赌坊是哪县的赌坊?”钱知县忙补充追问道。

“常安县的赌坊,县里有位林公子年约十六,想必是初次来赌坊,出手相当阔绰,可他运气实在不佳,输了整整两百余两,就连身上的玉冠玉佩也都输了去,老板劝他择日再来,可他当时赌红了眼,最后一注堵上了身旁的丫鬟……”

“众人纷纷拒绝,可他执意下注,大家图个刺激,谁知那一局,他又输了,失魂落魄般跑了出去,赌坊老板想他出自大户人家,输了丫鬟不免被家中长辈责骂,有伤风化,必会拿钱来赎,就令人把她关押在柴房,让我们好生看管,可三日过去了,十日过去了,一月过去了,再无那位林公子的音信,正值年关,老板产业众多,忙于打理,众人仿佛忘记了那丫鬟的存在……”

“我们轮流给她送饭,多次在门缝中偷偷看她,直觉她相貌极美,圆月当空,我实在按耐不住,便在柴房睡了她,那丫鬟可真傻,被我压在身下还扑腾着喊‘公子救我’,殊不知,她越喊我越是兴奋。事后我和旁人吹嘘,不料他们也偷偷去了柴房……那丫鬟受不住,不足一月便死了……我们害怕老板想起来追究,便谎称她不吃饭活活饿死的,随便在鬼刹庙附近找地儿给埋了。我们也尝到了甜头,知道无父无母之人也无他人牵挂,便开始掳些女乞丐,厌烦了便削去她的舌头,令她行乞骗些钱财,她们在世上如同孤魂野鬼,反正也没亲人找寻。”

“阿七姑娘也被你们……?”

“住口!”

张冲山话还没问完,便被祝大人打断。

朱明聿嗜血的眼光扫过去,众人不寒而栗。

“我们不敢……那女子说她可换万两黄金,我们更想要钱,怕惹上事,便一时没对她做些什么……”

“你们为何选在鬼刹庙?”

“那里人烟稀少,更是有闹鬼的传闻,而且在娘娘像下做,更有一番……”

话音未闭,一个砚台自堂上袭来,砸的刀疤脸血流满面。

朱明聿不愿再听这些腌臜事,“那为何拐些幼童?”

“我们何时……”

身材魁梧之人刚想反驳,却被刀疤脸打断。

“拐些幼童是因他们更能卖上好价钱,我们起初只在常安县掳掠,可最近两年官府抓得愈来愈严,我们便流转于江浙一带。那些孩子多是穷苦之家,卖到别处说不定日子能更好过些,省的如我们一般被别人瞧不起,我们这是在救他们啊哈哈哈哈。”

刀疤脸笑中带泪,笑声回荡在整个刑池,十分诡异。

“真是一群疯子!”

张冲山气急。

“你们卖到了何处?”

朱明聿眉头紧皱。

“大江南北,天涯海角”,刀疤脸笑声愈来愈大,“天涯海角哈哈哈哈哈。”

“张冲山。”

“属下在。”

“关押大狱,决不能让他们死,今日随我们启程回京。”

“遵命,祝大人英明神武,恭贺孩童失踪案告破。”

一旁的钱知县早已被吓傻,此时缓过神来,拱手道:“祝大人英明。”

朱明聿并无欢喜之色,斜眉冷扫,空气仿佛凝滞了片刻。

张冲山咋了咂嘴,心想祝大人还真是喜怒无常,自己跟了他半月有余,也摸不清他的脾气,默默地推着祝大人回玉兰榭。

“知县大人!”

刑房师爷忙起身扶起跌坐在地上的钱知县。

钱滚滚目送祝大人出了刑房便腿软瘫在地上,他眼中带泪,颤颤巍巍地指着眼前刑架上的土匪,气极道,“你等!你等为何偏偏,偏偏在我祁宁界内犯事被抓!”

三年勤政两茫茫,散尽千金皆无望,此等要案大案,眼下就算先前无罪,如今也有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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