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陆轻也摸不明白自己。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每次想做的事情都会和实际大相径庭。
比如想成为一个安静优雅的人,坚持两秒就不行了;或者说把脏话都咽下去,可还会在异性同事开颜色玩笑的时候以一敌众,恨不得把对方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数落一遍。
她想她应该是会喜欢独处的,但每次独处的时候就会有人问自己是不是难过。她也确实不爱听这种无厘头的玩笑,只想把对方的头摁进马桶里。
好像在自己这里是一个样子,在别人那里却是另一个样子。
甚至苏景含这种清醒的人都觉得她是“另一个样子”。
这种感觉在来到这里之后已经变得很淡了,如果苏景含不提起来,可能自己也没这么快意识到。
但是陆轻现在并不是很想纠结这个酸不拉几的“什么样子”。
“我凭什么还要学数学啊!”陆轻看着课本上的三角形,“这不是等差数列吗!”
陆潇潇还没听过这个名词,好学地问了一下:“什么是等差数列?”
陆轻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她已经把相关知识忘光了,目前只隐约记得这东西的名字。于是她努力思考了一会,这才回答:“一个要我命的东西,我学了就会死。包括但不限于等差数列,我指的是整个数学。”
莫名其妙多了门“必修课”,对陆轻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她刚在无穷无尽地语文天地摸出一点适得其乐的快乐,这就要饱受数学的折磨。
不过就算折磨也不会特别痛苦,在语文课摸鱼时,陆轻还会因为愧疚而有点想听的**,数学课摸鱼她就无所顾忌了,没有这个天赋,也没有这个兴趣。陆轻始终坚信临时抱佛脚,期末之前求老师画画重点,不至于考得太难看,更别说现在还没有“挂科”的束缚。
对不起了陆时月,你就当你自己完全没有数学的天赋吧。
下午放学的时候,桃枝已经把裙子取回来了。
白天阴天,下午就下了场淅淅沥沥的雨,闷热又潮湿。陆轻扯着领子觉得实在是勒脖子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最讨厌的夏天就要来了。
“去的时候也巧,刚好做完,还好赶上了。”
陆轻正在把手里的蜡烛削成细细的一根:“那我的八宝饭呢?”
“在厨房等您呢。”
陆轻吹了吹蜡烛屑,带上火匣子:“冲,去云岚宫。”
“我本来想给你搞一个蛋糕来的,但是我不会做,你就将就一下。”陆轻把那根细蜡烛插到八宝饭上,成了个滑稽的生日蛋糕。
屋内的下人都被陆轻遣出去了,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
陆潇潇被皇上请去检查功课了,这才没来。每次听到这种消息,陆轻都无比庆幸自己在皇上那留了一个“不务正业”的印象,不然几天一次的检查功课,她肯定吃不消。
“这是什么意思?”陆千河从来没见过把蜡烛插在饭上的,下意思就想到另一个地方去了:“……是什么祭奠的新方法吗?”
陆轻:“……”
陆轻:“……我擦。”
陆轻冷静了一下,努力解释道:“不是,你听我说,我可以解释清楚。”
陆千河忍着笑点点头。
“就是——我听说,有的地方遇到过生日,都会准备一个生日蛋糕。什么叫蛋糕呢?就是把鸡蛋面粉还有一系列我完全不知道的东西搅在一起做的一个……比较大的点心,再在上面添上奶油,奶油用鸡蛋清打发的,还要加糖。蛋糕里面可以放你爱吃的水果和果酱,奶油可以有好多颜色。最后在蛋糕上插上这样的蜡烛,点亮蜡烛之后可以许愿,许完愿再把它吹灭。”
不知道陆千河听没听懂,反正陆轻自以为讲得很清楚了,她用一种“很厉害吧”的表情看着陆千河,期待她能说些什么。
所以陆千河点点头:“嗯,听懂了,好厉害。”
“嘘,低调。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陆轻把陆千河拉起来,把衣裙拿来放在陆千河身上比划两下:“很好看,很适合你的哦。”
陆千河接过那条裙子,眼神垂落在精致的花纹上:“真好看。我还没怎么穿过这种颜色的。”
“这不就来了嘛,我看你平时都穿素色的,就想着送你一条亮一点的,压压衣柜也好。”
“谢谢,我会穿的。”
陆千河看着陆轻。
她明丽又大方,能把皇宫里从上到下全部唠一遍,完全没有做姐姐的自觉,还喜欢带着陆潇潇和陆祁传纸条,把课本的插图进行二次创作。
毫无拘束的,自由自在的。
如果可以,自己也想摆脱这么多的束缚,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种想做什么却无从下手,有点愿望就即刻销毁的地步。
“我给你把蜡烛点上,你快许愿吧。”陆轻又把陆千河拉回去,把她按回座位,对着那个看起来不吉利其实寓意还不错的蛋糕。
陆千河那些几乎算是奢求的愿望,此刻她一个都没想起来,什么“云游四方”“假如没生在皇宫”“曲水流觞”,都随着被她吹灭的蜡烛一同远去了。
现在她想的只有:“要穿很多亮丽的衣裙,给很多人看——陆时月一定要算在里面。”
陆轻拒绝听她的愿望,说什么,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于是陆千河从善如流地问了一个她从刚刚一直好奇的问题:“什么是‘我擦’?”
陆轻:“?”
陆轻讨厌夏天的原因有很多。
蚊子多、天气热、容易晒黑,尤其现在穿着这一身一层一层的衣服,她差点就要热死。更不用说这里没有空调和风扇,一切的风来自于大自然的馈赠和手动扇风。
不过也不算太难过,可能是因为全球天气变暖还没轮到到这个时代,所以这里的夏天并没那么夸张,就更不用说现在是初夏了。
陆潇潇的生日与陆千河靠的近,陆轻感觉这些日子她天天都在给别人过生日。
索性马上都要结束了,不然她马上就会出现生日恐惧症,具体表现为在挑礼物的时候脑细胞大量死亡导致的间歇性智障。
陆轻一身轻松地走进陆潇潇宫内的小厨房。
“你过生日就想吃这一碗面啊?”
“对啊。”陆潇潇搬了个椅子,坐在一旁等她:“父皇吃过了,桃枝也吃过了,我也想要。”
“你这是从众心理。”陆轻说着就又打了一个鸡蛋:“那我给你煎两个蛋!”
对于这种姐友妹恭的现状,陆轻这个独生女从来没体会过,所以遇到陆潇潇这种听话又漂亮,而且非常贴心的妹妹,她几乎能做到有求必应。
从心底油然而生的被需要感,在陆潇潇说“姐姐这个面好好吃”的时候达到顶峰。
“还好吧还好吧。”陆轻示意陆潇潇低调一点,但是自己完全没有要低调的意思,“我来当公主主要是怕自己的天赋给别人造成压力,下岗再就业很难的。”
说得好像“公主”是什么找到的工作一样……
“要不然,姐姐今晚不走吧?正好我们一起吃晚饭。”
上了饭桌的陆轻属实没想到自己也会面临如此尴尬的地步,她光顾着跟陆潇潇过生日了,全然忘了潇潇的生母是谁。
于是静嫔与她面面相觑,最后双双尴尬地挪开视线,低头吃菜。
陆潇潇显然也没料到这种场面。
最后还是陆轻实在受不了了,猛喝一口酒壮胆:“娘娘,你不要觉得尴尬,我与潇潇关系很好的,你从前那些事我只当你走岔了路,我不计较了,怎么样?”
话是这个话,但听到静嫔耳朵里大概意思就是“我跟潇潇处好关系,迟早把你们都弄死。”但她毕竟也讲究面子,就带着一种“我劝你最好小心点”的语气说:“本宫知道,本宫看着你们关系这么亲近,也很高兴。”
双方达成了完全不一致的和谐,一个觉得“耶,揭过去咯”,一个觉得“这个心眼子多的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静嫔怎么想的,反正陆轻是说不尴尬就不尴尬了,因此也就没怎么注意静嫔复杂的目光。
晚上睡觉之前,陆潇潇还在纠结:“姐姐,你是不是生气了啊?我原以为母妃早上来过了,晚上应当不来了,这才叫你留下来的。”
“我生什么气,不是早就跟你说过这事儿我揭过去了嘛。”陆轻不见外地在陆潇潇的桌子上摸来摸去,“可能你母妃还有点膈应吧……”
“我母妃她就是这样,对我很好,几乎凡事都为我想好了,但手段多少有点不能见人。”陆潇潇躺在床上,把被子盖好:“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母妃学了一堆后宫之中的毛病,能不能‘深远’还尚未可知。”
陆轻对于静嫔并不在意,反倒是把注意力都放在陆潇潇桌子上的那个小盒子上:“这个盒子里是什么啊,我能打开吗?”
屋子里的烛光偏暗,陆潇潇偏头过去,正好就能看到陆轻被烛光映的忽明忽暗的侧脸。她还在思考陆轻说的是什么小盒子,陆轻就已经很自觉地拿起来了。
陆潇潇这才想起来里面装了什么。
“簪子好眼熟……我想起来了,是‘超前点播’那次,对不对?”
陆潇潇有点被戳破的不好意思,撑着身子和陆轻对视,然后点了点头。
陆轻一下子就被陆潇潇这种属于小女孩的行为击中了,心里哭天抢地激动呐喊,转而冷静下来时想到,陆潇潇真的很喜欢自己。
“睡了睡了。”陆轻把簪子放好,又把书桌旁的蜡烛吹灭了,于是整个屋子里只有床头那一盏蜡烛还亮着。
陆轻爬上床,也把被子盖好:“潇潇晚安。”
陆轻正沉浸在将要入睡的甜美氛围,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猝不及防被陆潇潇不经意的一句:“对了,好像楚先生布置了抄写作业。”
陆轻睁眼,目光空洞的看着陆潇潇:“你这样让我想起来的话,我现在不下去补,就会很愧疚。”
永远恨你,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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