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一个五年一次春日大宴,同去年的游湖性质差不多,都是一群人聚在一起乐呵乐呵,大多分为:商讨国家大事组、谈情说爱组、不务正业组和疯狂装x组。
皇宫里几乎天天都有活动,或大或小,总是不缺玩的,顶多就是负责人不同,总之,这些达官显贵最不却的就是乐子了。
年初的时候皇后还过来提醒了陆轻一次,说是这次春日宴是大宴,皇家颜面非常重要,也正好借此机会跟李大人再交流交流。
陆轻问她:“一定要是大雁吗,春日宴是不是有鸟类歧视,还有母后你现在像担心儿女婚姻而一直撺掇相亲的妇女。”
果不其然被好好教育了一通。
一眨眼就到了大宴的日子,陆轻又起了个大早,顶着满脸困意梳妆打扮,最后光鲜亮丽地坐到了皇后身侧。
群臣和群臣家的儿女都卯足了劲,准备在这场以作文作诗为主题的春日宴上大显身手,陆轻看着他们你来我往,这首作完作下首。
“本宫听楚先生说,你近日来文章大有进步,不想加入一下吗?”
陆轻放下茶水,缓缓道:“他瞎说的。”
皇后:“……”
陆轻趁着喝茶的间隙,偷偷抬眼看了看皇上,有人在他旁边耳语什么,但他却一心多用,还注意着陆轻,看到她的目光,居然还笑了笑。
陆轻被这一笑吓得寒毛直立,慌忙挪开视线,免得再被吓到。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宫内的布景精心漂亮,处处皆是春景,陆轻终于在这份暖日融光下找回了一些难得的松快。她在人群当中寻找陆鸿的身影,看了半晌,终于转头问道:“母后,儿臣过几日想同皇兄一起出去踏青。”
皇后面色柔和,似乎是知道她的顾虑:“自然可以,本宫会去跟陛下说的,你不必担心。”
“嘿嘿,多谢母后。”
“不过你与太子是怎么回事,前段日子不还很亲密吗?”
陆轻:“……”
皇后笑笑:“他性子像你父皇,但从前与你待在一起的时间更多,反倒与你更像。”
“哥哥像妹妹啊?那他应该也听过很多不好听的话吧。”
“那是自然。”皇后递给她一块酥,“你不是也知道吗?”
陆轻接过那块酥,对上皇后深邃温柔的眼神,她总觉得皇后语意未尽,好像所有事情都在她眼下发生一遍一样。她现在深深感觉到,皇宫里的所有人,都有一脉相承的谜语人特性,并且逐级攀升,越来越谜,让人摸不着头脑,也摸不着谜面,更会在这个谜语里陷入怀疑自己的沼泽中,实在是荼毒青少年。
她有点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到底是“知道这些话”,还是作为一个本不属于这里的人却“知道这些事”。
陆轻一想到这些事就头疼,索性也不再管了,默默吃起酥来,却被噎住。她靠在皇后身上,替自己顺气,想呕却呕不出,想咳也咳不动。
皇后瞳孔骤缩,她急忙扶着陆轻:“怎么了孩子?快,去叫太医——”
“呕,母后,呕……”陆轻抓住她的衣袖,拼命从嗓子里挤出声音来,“噎住了而已……”
随后她抓起旁边的茶,终于把噎住的酥咽了下去。堵在胸腔的那股强大的阻力终于没了,陆轻狠狠松了一口气,露出半死不活且生无可恋的神情。
皇后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你……”
陆轻又顺了口茶:“母后,你反应也太大了,真的只是噎住了,呕。”
她还从没在皇后脸上看到过“不端庄”的表情,就连这次的关心则乱也只是失态了一下下。不过就连这个“失态”,也只是“微笑”和“冷静”两种表情之外的、很淡的一类情绪,在这样大的场地中根本算不上什么。
不过这也足够陆轻诧异了,万事万物都要经过对比才能令人有所感,陆轻就被这样的对比冲击到了。
皇后怔了怔,而后无奈地笑了一下:“你近日总是生病,本宫还以为是旧疾又犯。”
“不会啦,太医说我……咳,儿臣,最近身体状态很好,只要不受刺激,没有剧烈情绪,也不受凉不吹很长时间的风,就不会有问题。”
皇后认真听着,最后点了点头:“那你今日就待在本宫身边吧。”
“为什么?”
皇后看向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若是走了,本宫便孤独起来了。”
“好吧。”陆轻笑嘻嘻地迎上去,“那儿臣就陪着母后。”
在皇后身旁很无聊,但也很清净,空闲时间充裕到可以随意浪费。陆轻偶尔看看天,也偶尔看看地,时不时接过皇后递来的文章欣赏一番,不用交流,只用点头。
陆轻已经故作深沉地看了几十篇诗作文章了,中途伴随着缓慢的点头、做作的长“嗯”、以及高深莫测的微笑。她到最后已经看不懂文章写得是什么了,感觉每一个字都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不留痕迹地轻轻走开。
陆轻又开始头疼了,整个人行将就木、奄奄一息。
皇后看出她已经没了精力,看了看她,而后又递来一张诗作。
字迹是陆轻很熟悉的,因为她总会研究这人的笔迹,思考着对方到底是怎样的人,甚至有段时间还能在自己的随堂考试的卷子上看到这人的评语。
“皎皎明月,俟我于夜,悱恻万年,歌以咏兮。皎皎明月,俟我于檐,我心悠悠,琴瑟友兮。皎皎明月,我俟于岸,抬首见之,不见影兮。皎皎明月,我俟于水,抬手触之,如玉碎兮。皎皎明月,匪日以待,但闻人语,勿以扰兮。”
陆轻:“……”
果然,他上次就是歪打正着。陆轻回去查阅了大周权威字典,那个与自己的名字读音相同的“卿”,是李迟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昵称。
他不知道陆轻到底叫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曾经蒙对过答案,即使是这样的学霸,也无法正确且自信地回答不曾知晓的东西。于是,就连这张用来表白的纸,写的都是陆时月的名字。
为了能更加公平公正地评判,呈上来的文章都不署名,如有评价,需要另找纸来以朱砂作评。作评的除了楚先生,也就剩皇上的配偶及直系亲属了,但大多人还都因为顾及礼数,只等着皇上作评。
陆轻本来也就是看看了事,但是这首诗还是被送到她这儿来了,明眼的人都看得出来,无论是可以写评论的诸人还是作者本人,都等着自己来写第一句评语。
陆轻偷偷摸摸地写了两个大字,又偷偷摸摸地叫人送回去,自此,这首诗也就无人碰过了。
等李迟最后拿回诗作时,陆轻已经被陆潇潇拉着到别处玩去了,他看着那两个字,深感自己应该亲自递上,免得时不我待,现在只能睹字思人。
写着陆轻评语的那张纸上赫然写着“能扰”。
“我看出姐姐无聊了,就拉你出来坐坐,这边好歹清净些。”陆潇潇站在桥边,时不时抛几颗鱼食下去。那些鱼不知道到底是饿了还是纯馋,鱼食刚落到水面,便蜂拥而至地争夺起来。
陆轻靠在一旁唉声叹气:“真的很无聊啊,为什么一定要搞什么作诗作文啊,唱歌跳舞不行吗!不然一起打牌也可以啊!”
陆潇潇:“打牌可以,唱歌跳舞就算了……”
陆轻敏锐地瞪她:“你什么意思!”
陆潇潇沉默地望天,任陆轻如何抓狂也没用。
“是皇后娘娘让姐姐在她的身边不要离开吗?”
“是啊。”
“她很关心姐姐。”
陆轻觉得她不太对劲,凑上去看她的表情:“你干嘛,你什么意思?你也很关心我啊,你们都很关心我。”
陆潇潇朝她笑了笑:“没事,就是感觉有段时间没见到姐姐了,但刚刚姐姐在皇后身边,我又不敢过去。”
“啊?为什么?”
“因为我母妃曾经害过姐姐呀,皇后很关心姐姐,不知道会不会对我有意见。”
陆轻摸不着头脑,她以为下毒这件事早就揭过去了,没想到陆潇潇还有所芥蒂,但她又不知道如何安慰,毕竟死的是陆时月而不是自己。
但她还是说:“没关系的呀,我现在好好的,母后只会爱屋及乌,不会厌乌及乌的!”
“姐姐觉得,皇后娘娘很讨厌我的母妃吗?”
“那倒也不见得吧,我没看过她们两个在一起聊天,或许从前就不太熟?”
陆潇潇摇摇头:“皇后娘娘同我的母妃之前总是来往,不过姐姐不记得了。”
陆轻搞不懂她想说什么,但转念一想,也没必要搞懂,只是随便聊天而已,谁在乎主题和中心思想呢。
“好吧,我觉得还是得找个机会把从前的事都知道个大概。”
二人不再讲话,陆轻安静地看着陆潇潇喂鱼,自己也忍不住抢了她的鱼食拿来喂。
桥上除了她们,还有其他谈话的人,大多也是过来透气的女眷,讲话时陆轻也能插上两句嘴。
她们从春日宴聊到谁家的公子不爱洗澡,终于把话头指向陆轻。
“不过臣女看见二殿下方才评了一首诗,不会是李大人的吧?”
陆轻鼓掌:“你好聪明,怎么猜这么准!”
“如今大家都知道殿下有准驸马,其他人就算再喜欢殿下,也不敢祈求殿下的墨宝呀。”说话的女子又叹道,“我们都想与殿下说话,可殿下一直在皇后娘娘旁边,我们也不敢贸然过去。现在倒好,终于见到殿下的,百闻不如一见,殿下果真是很好的人。”
陆轻摆手:“诶呀你少拍点马屁,本宫不太适应。”
那位女子同周围的人对视几眼,最终压下声音,问道:“殿下既然在皇后娘娘身边,想必有些不知道的事情吧?”
陆轻的好奇心被勾起,她求知若渴道:“什么事情,给本宫听听!”
“殿下真不知道?”
“什么啊!你说啊!”
“是大公主的,殿下与她那么亲近,没人告诉殿下您吗?”
陆轻愣愣地摇头。
“臣女也是听其他人说的,说是方才有人来报,大公主在燕国……性命垂危,马上要准备后事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