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重在体验,但体验完后的陆轻却重新思考起了人生。
她透过窗子看了一眼未亮的天,又偏头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肩上睡得正香的李迟,无端生出了些莫名其妙的惆怅来:“睡觉也要装吗?”
李迟弯唇笑了:“觉得暖和,有些贪心罢了。”
“暖和过头就是热了……我要被勒死了。”
李迟没有睁眼,抱得更紧些,头埋在她的颈间:“只一会儿。”
陆轻隐约察觉到他的落寞,出声问道:“你怎么了?不会事后了还要见外吧?”
这下李迟睁眼了,目光灼灼,差点在陆轻的脸上看出个洞来:“你会走吗?”
陆轻心下一凛,差点就要怀疑李迟是不是会读心。但多年撒谎的本事让她面不改色地吐槽:“我会走啊,我还会跑呢你要不要看。”
她想,李迟是聪明的,知道自己这么说就是不想回答,或者他也会聪明地当没听懂,最后问题不了了之,暂且搁置。
但李迟却追问道:“是弃我而去的跑吗?”
陆轻颇为无语地看他:“放心吧李大人,我会对你负责的。”
“期限为何?”
陆轻:“……刚刚。”
李迟闷笑一声:“好。”
李迟天不亮就得去上朝,陆轻则幸灾乐祸地继续睡了。之前睡在一起时,李迟下床收拾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的,从未吵醒过她。但现在因为意外情况,陆轻得以目睹李迟收拾的全过程,然后将之当成助眠继续进入梦乡。
睡醒后已是日上三竿,她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决定今天再去跟工人们商量一下细节,并准备再拍一块地完成她的酒楼大业。
桃枝乖巧地走进来:“公主醒啦?夫人方才来了,才坐下呢。”
陆轻:“夫人?谁啊不说姓不说名的……”
陆轻:“哦卧槽。”
大婚那日见过李迟的父母一面,但因为自己昏昏沉沉,实在没劲,也没来得及好好招待。这么多天下来,除了养病入宫和建房,居然忘了去拜见一下。
她梳洗完了就立刻到正殿去,却没想到李夫人正在门前的花园等她。
端详下来,李迟的样貌更随了他的母亲,清隽秀气,但眉眼深邃。陆轻不敢大意,理了理衣裙,站定道:“母亲。”
李夫人愣了一下,旋即笑了出来。笑容不属于客气礼貌那一挂,也不属于轻视嘲笑那一挂,而是纯纯被陆轻逗笑了。
陆轻傻眼了:“……”
陆轻憋出一抹笑来:“母亲怎么……笑了?”
李夫人摇摇头,朝着陆轻行了一礼,差点把陆轻吓跪。她刚要上前去扶,就听对方说:“殿下怎能给草民问好,该是草民给殿下行礼才是。”
陆轻哪敢受这个礼,急忙搭上李夫人的手臂,将她搀了起来:“母亲说这个就是生分了,这里又没有外人,要这些虚礼做什么?”
她真心实意地说完后猛然发觉,这话听起来也太客气了,又急忙正色补充道:“我真心的,不是客套话。”
李夫人挽着她的手臂,盯着她笑,笑得实在是如同春风拂面般温柔:“我知道。”
陆轻不太敢看她,现在她可算明白李迟那身气度是跟谁学的了:“哈哈……母亲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殿下叫我母亲,我心里高兴。”李夫人拉着她左看右看,最后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气色比大婚那日好了不少,最近身子如何,药吃多少?李迟可有没事找事惹你心烦?”
陆轻害羞地低头:“嘿嘿多谢母亲关心,近来药少吃了些,已然快好了。”
不过她马上又躲躲闪闪了:“自从身体渐好后还没去拜见父亲母亲呢……”
“你刚从水深火热的皇宫出来,自然是要好好歇着的。我也是想着一直没拜访殿下,今日才贸然前来。”李夫人问道,“今日殿下是否有事,是否打扰到了?”
“完全没事!”
“用过早膳了吗?”
“我才醒!”
“那我就斗胆邀请殿下一同去用早茶吧。”李夫人拉着她的手笑道,“都是些寻常的吃食,左右不过聊聊天罢了。”
陆轻的监工计划暂时搁置,此时她正坐在风景甚好的雅间与对面的李夫人一起吃饭。
其实在这个节点上见到面前这个人有些尴尬,因为刚刚才跟她家孩子进行一些十八禁行为,现在就见面颇有一种被约谈的感觉。
“怎么反倒越来越紧张了?”李夫人替她倒了杯茶,“尝尝这个,知道你不爱喝那些苦的淡的,特意选了白茶。”
陆轻呆呆地接过茶:“谢谢母亲……您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若我什么都不知道,那才不对呢。”李夫人道,“托迟儿的福,他父亲也得了个一官半职。说来也巧,今日想着趁早朝时给迟儿带些东西,交代完我便去扬州玩了,却听他说殿下近来身子大好,我就想着先来探望你。”
“母亲客气了……”
“殿下既叫我一声母亲,我也拿殿下当亲生孩子看待,殿下的品性我们都知晓,我们也都喜爱殿下。”
陆轻害羞低头,果然母亲带给人的影响最大,这种没说两句就让自己脸红不好意思接话的本事真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陆轻没怎么打过这类轻轻柔柔的直球,好不容易在李迟那里脱敏了,这又来一个李夫人。她支吾了一阵:“母亲……不必叫我‘殿下’。”
李夫人看着她,神色温柔:“那该叫什么呢?”
完了,怎么又是这个问题。陆轻吓得冷汗直流,万万没想到这个问题再次被提及还是因为自己的邀请。
她又开始支支吾吾了。
不过陆轻很快就想到了该怎么回答,她挺直腰背,目光灼灼,隐约流露出几分狡黠:“我是小辈,母亲就叫我一声‘小陆’吧!”
李夫人眨眨眼:“这是何意?”
陆轻:“这是长辈对小辈的昵称呀,小加姓氏组成‘亲切结构’,很方便的。”
李夫人:“那若有同姓的兄弟姐妹呢?”
陆轻:“那就按照顺序来,比如我排在公主一辈中排第二,那就叫陆二。”
李夫人又被逗笑了,她眼角的纹路也随之变得更深,像是在眼尾开了一簇花。她笑得直喘气:“好……哈哈,抱歉,殿下……不对,小陆。”
陆轻:“是不是特别顺口?”
“是呀。”李夫人换了一会儿,又问道,“不过皇宫内也有姓陆的,若是被抓到治罪该如何?”
陆轻摆摆手:“姓陆的那么多,谁知道母亲叫哪个小陆?不碍事的。”
“是,小陆说得在理。”
用过早膳就回府了,公主府又大又漂亮,天气也宜人,陆轻就带着李夫人瞎逛。府里铺设的小路恰好沿着各处水榭亭台绕了一圈,逛起来有种观赏景点的感觉。
“这片池子……莫非是用来养荷花的?”
府里有一片一直空着的池子。公主府落地的时间略晚了些,加上完婚是在九月末,早错过了荷花的时节,因此还没来得及种下,只能暂时搁置。
其实这片池子也没说要养什么,睡莲也好鱼也好,要是陆轻愿意,在里面养潜水僵尸都行。
不过陆轻跟李迟提过,说是等明年,就去移一片荷花过来,不然又浪费池子又浪费他状元特批的荷花纹样。
“是呀是呀,母亲神机妙算。不过入府太晚了,暂时养不成,明年再养。”
“明年……”李夫人想了想,“好,明年再养。”
“母亲有没有进宫看过?宫里面有个池子叫清影池,一到夏天就有满池的荷花,特别漂亮。”
“不曾,但听家里那两位说过。”
“唉……那太可惜了……”随即陆轻又想到什么,摇头道,“不对,也没什么可惜的。”
李夫人就像听不懂一样:“怎么又不可惜了呢?”
“那可是皇宫……又闷规矩又多。肯定有更好看的荷花池,不必纠结皇宫。”
“小陆在宫里受了委屈吗?”
陆轻愣了一下,终于发现过来自己对于皇宫的反应实在太大了,这好像就是她的一个痛处,陈年久疴,一碰还是会有些疼。
她皱着眉认真想了想:“好像……好像我的委屈没有那么多。”
说完之后,她还在继续思考。陆轻盯着李夫人看了一会儿,又皱着眉挠了挠脸,漫长地沉默后她突然一拍手:“母亲!你都不知道,我在宫里太累了,我每天睁开眼睛就是学习,学完习了还要饱受精神的摧残!”
陆轻本想是抓紧用点夸张手法把这个话题揭过去,反正李夫人的笑点那么低,笑一笑也就忘了。
可李夫人却看着她苦笑,伸手替陆轻别过耳边的头发:“难怪身体总不见好。”
陆轻怔住了,下意识说道:“我身体不错的呀。”
“我听说过,你早年间伤了根本,这些年大病小病不断……宫中若是如此摧残人,也难怪久病未愈。”李夫人道,“你不开心吗?”
陆轻避开她的目光,尴尬地笑了出来,并不做回答。
她想她怎么能开心呢,回不了家,也无法去皇宫看她现在的家人,为了自己,一条一条的人命都被搭了进去,自己却还是一事无成,只能终日浑浑噩噩无所事事。好不容易清醒一下,也不过是沿着陆时月给的路继续走两步罢了。
陆轻搪塞过去,带着李夫人继续乱逛。眼见着快到中午,李迟也要回来吃饭,她就带着李夫人去餐桌旁等着。
吃了顿有长辈在场的饭,彼此都把心事压了下去。
李夫人走时,留下了她带的一大堆礼物,又拉着陆轻叮嘱了好多。最后在李迟将她扶上马车时拍了拍他的手,轻声说:“迟儿,她不会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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