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布时间：2024.6.11 古尔邦节：2024.6.17
【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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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尔达那的厂子买了羊转盘挤奶机。
叶尔达那的阿耶丽是个汉族姑娘，和他结婚后在阿勒泰的牧场开了工厂，把分散的牧民的牛羊集中起来，集体放牧，收奶。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走出牧区，又带着先进的技术和知识走回来，传统的放牧方式被现代化的变革推着向前，却神奇般地没有完全消失，只是如愿以偿地把妻子们从繁重的劳动中解放出来。
“文秀，Janem，你为什么不过来陪我？现在不是有网络吗？不是在哪里都可以写书吗？”巴太在电话里问。
“马上就要到古尔邦节了，你不是很快就要回来了嘛。”我说。
我还是不适应看到他在赛场上，工作场上，对人严厉的样子。面对赛马的训练，他不苟言笑，但是那些年轻的驯马师，不管什么肤色，来自哪里，都对他趋之若鹜。
可脱掉工作手套，回到住的地方，休息日陪我去到街上，他又是二十岁的巴太，爱开玩笑得很，腻得很，坏得很。
咿！我不适应！
“古尔邦节还有一个星期呢！你要是6月初就过来的话，可以足足陪我半个月呢！”巴太不满意地算时间。我都能想象到他掐着指头的模样。
“欧洲好玩的多，你和同事，你自己也可以去逛逛嘛。”我劝他。
“来过几次了，没有意思。他们要喝咖啡，我不喝的，只有你爱喝嘛。他们说要坐一日游的车，去北边那个有树桩子的海边的，你想去的嘛，下次你来了我再陪你去。”
“你猜猜今年的刁羊冠军是谁？”我岔开话题。
“咦？”巴太有些意外，“难道莫合比提家的终于赢了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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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着保护草原的原则，我以踏雪安息的树为圆心，把我的基地迁都到顺时针九十度角的位置，谢天谢地那里正好也有两棵大树为我遮荫。
在那里，我偷偷地，开始写阿勒泰的故事的续集。
有点感觉像是背叛了自己。毕竟明明和自己击掌约定好的，他们从此再也没有见面呢。
库兰走过来坐在我身边，问我在写什么。库兰的普通话说的很好，可是她读汉语书还是很艰难。
奇怪了，别看叶尔达那根本不写作业，可是他读汉字，说普通话，好得很呢！是不是苏力坦家的孩子，基因都很聪明？我这么胡思乱想着。
我给库兰念了一些书里的内容，她听得哭了。
“哎呀，库兰，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哭了？”我这么安慰着她，自己却有些莫名其妙起来。我的书很悲伤吗？怎么会有人哭了呢？我还以为我写得很幽默，很轻松呢！
“文秀，你说，男人是不是总是让你气恼呢。”库兰擦了擦眼泪，大大方方和我袒露心扉，“莫合比提开卡车可辛苦了呢，我心疼他呢，可是他在外面吃苦，什么都不告诉我，回来还要给我带漂亮的礼物。”
怎么我也开始难过了起来？我还以为我的生活现在到处都是得意洋洋，不会再伤心了呢！
“库兰，莫合比提是不想让你担心。”我说着所有人都会对她说的话。
“文秀，你和巴太好得很，你不明白呢。”库兰委屈地看着我说，“我只是想让他相信我呀，我心疼他呀。”
一整天，库兰的事情都让我闷闷不乐。才刚刚提笔写了两个字，我的笔记本就被迫空在那里，整整一天，只有那两个字孤零零地等着。
巴太去县城参加考试了，他走的时候再三叮嘱说会给我打电话。我再□□驳说他参加英语考试很难得，不应该分心，不要像叶尔达那那样，让他不要给我打电话。
我告诉他如果我想他，会给朝戈家里打电话。
我回到小卖部，反手就把电话线拽了。
“诶李文秀，你干嘛呢！”妈妈问我，却并没有出手阻止。
“妈，第五牧业大队不是已经走了吗？接下来一个月是淡季，反正也没人打电话了。”我说。
妈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奶奶探头看看，招呼我：“秀儿，来！我们看电视，我们不想他，来！”
一个星期后，巴太骑着马来到小卖部。
他戴着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戴的那顶毡帽走进门，一见到我就说：“文秀，我一直找你呢！”
我在练习算盘算账，抬头看了看他，嘴里的念念有词不敢停，一边对他点点头。
“文秀，我去了你的基地，你不在呢。我就来家里，可是你的妈妈说你在外面。我遇到村主任，他说你的办公室搬到东边了，我又遇见了库兰，她说你回小卖部了。”
逻辑线条很完整呢。我点点头，在账本上写下一个数字，把算盘收好，抬头看他：“巴合提别克，你要买东西吗？”
巴太想了想，说：“我不买。”还要再说什么，我和他同时注意到奶奶和妈妈的眼神一直在往这里瞟。
巴太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文秀，你出来一下。”
我和巴太走在阳光里，我带着他往我的新基地走去，给他指那一片丰盛的水草。
巴太问我：“文秀，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你说想我就会给朝戈家打电话的呀。”
我笑着回答：“那你还不明白，我什么意思吗？”
巴太愣了，他愣的时候，我开始觉得不自在。那是什么样的表情呢？他的眼神里，第一次叫我看到了受伤的样子。
天知道，我根本不想看到他这么难过呀！于是我的心难过起来，非常难过。
傍晚的风吹过来，我的头发挡在眼镜片面前。巴太不由自主地伸手摸摸我的脸，帮我把碎发在耳后别起来，说：“文秀，我想你，我给小卖部打电话，一直都打不通。”
真是的。我也太爱哭了。我感到自己嘴唇发颤，只好尽量控制着脸颊的肌肉，撅着嘴说：“你在青岛的时候，不是就不想的嘛，不是从来不找我的嘛。”
巴太不知道要怎么反驳我了。他重重地把我搂进怀里，叹了口气，开始毫不犹豫地亲吻我的头发，耳朵，额头，还有，我脸颊的泪痕。
“你也没有打我的手机号码呀！”我不甘心地补充。
“你不是说，那是只可以工作用的吗？”呢喃中，我听到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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