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楚江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凌晨五点三十分，天还没亮，他睡意全无，起身刷牙洗脸换衣服，下楼的时候客厅漆黑一片。他小心翼翼地摸黑下楼，换鞋出门。
一中的校服质量不是很好，不怎么透气，好在清晨的温度不高，没有那么闷热，他出小区后打了车直达学校。
站在学校大门，他都有些恍惚。
或许是不想面对家里的父母才这么早来的吧。
门口的保安看见他也有些意外，心想现在的学生真努力，天还没亮就到学校学习。
谁不喜欢努力的学生，保安大哥也一样，他笑嘻嘻地给他打开一旁的铁门，学校的大门紧闭，还没到开门时间，楚江只能走保安亭旁的小门。
保安是一个年近五十的大爷，看见楚江右耳的两只耳环时愣了愣，楚江朝他礼貌一笑，大步流星朝教室的方向走。
大爷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走远。
奇怪……难不成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
果然年纪大了，眼睛都不好使了。
大爷叹了口气。
楚江以为自己会是第一个到教室的，刚到教室门口，却发现里面已经零零散散地坐了一些人，各个埋头苦读，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到来。
他注视第四组后排自己原本的座位，上面已经坐了人，他蹙眉，环视了一眼教室，一眼发现位于第一组第二排那颗清晰脱俗的后脑勺。
其实秦帆的背影很有辨识度，腰板笔直，一头乌黑蓬松的秀发看着软软的，校服干净整洁。
秦帆听到旁边有动静，诧异地看向楚江，惊讶道：“来的这么早？”
“嗯。”楚江拉开椅子坐下，反问道：“换座位了？”
“昨晚换的，东西帮你搬过来了。”
“谢了。”楚江把手里刚从食堂买来的豆浆和面包放了一份在秦帆的桌面上，淡淡道：“谢礼。”
秦帆木讷地看着眼前的“谢礼”，面包的香甜从塑料袋缝隙窜出来，与教室的书香融为一体。
“谢谢，我吃过了。”
他不太善于接受别人的好意，过去是，也在亦如此。
楚江打了个哈欠，睨了他一眼，眼皮底下因为睡眠不足而产生乌青色的沉淀，给人一种破碎的美感，只听对方懒懒地开口，嗓音有点哑，像低沉的琴弦：“是吗。吃的什么？”
“……”秦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其实他有个坏毛病，就是不爱吃早餐。他有个奇怪的生理现象，早上胃口格外的差，不想吃东西，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不吃早餐的习惯。
“面包。”秦帆难得说谎，格外心虚，眼神飘忽不定。
“哦？”楚江看起来不太信，笑道：“那你再吃一份吧，如果不想吃也没关系，我不会难过的。”停顿了几秒，他颇为委屈地努努嘴，模样像极了一个被欺负了的小朋友，“不就是一份早餐，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想吃就扔了吧。我不会难过的。”
“……”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秦帆无奈，道了声谢，把早餐移开放在旁边，对方好像对自己的举动不太满意。他就这样在楚江地“监督”下吃完了一份早餐。
楚江满意地点点头，拿出昨晚奋斗了一夜的成果，骄傲地抬了抬下巴，“作业。”
秦帆不由觉得好笑，他接过楚江手中的作业，看了一眼最上面的数学卷子。
楚江的字很特别，龙飞凤舞，换句话说就是丑的很别致，就连“c”也能写的翘上天。
楚小爷闭眼，准备迎接一系列真诚地夸赞。
对方迟迟没有动静。
?
楚江睁开一只眼，见秦帆若有所思，表情凝重。
“怎么了？”楚江表示不解。
“没什么。”秦帆说，“我在思考。”
“思考什么？”
秦帆认真回答：“你现在补初中的知识来得及吗？”
“……”
楚江直接趴在桌子上装死。
秦帆安慰道：“不过也不是差到哪里去，至少选择题对了两道，还有救。”
“……”
我觉得我无药可救了，我选择自我放弃。
秦帆用试卷轻轻地拍了一下楚江的后背，温声细语道：“我给你讲讲几道基础的吧。”
楚江认命抬头。秦帆整理了一下桌面，方便跟楚江交流。试卷被放在桌与桌之间，他认真地给楚江讲解题目，为了不打扰其他同学学习，他声音压的极低，楚江要凑近才能听清。
靠近一看，楚江可以清楚地看到秦帆皮肤上的绒毛，睫毛长而密，肤色偏黄，却没什么瑕疵。清晨的光柔和，完美地勾勒出他俊朗的五官，冷峻的脸增添了许温和。
不得不承认，秦帆讲题很仔细，几乎把题目包含的知识点都给楚江过了一遍，而且通俗易懂，像楚江这种没什么基础的也听懂了七七八八。
黄昊今早一进教室看到那两颗贴在一起的脑袋，还以为自己没睡醒，掐了一把脸上的肉才意识到眼前的一切是事实。
“等等！”一只手横在楚江和秦帆之间，“有话好好说！”
两人默契地抬头，茫然地面对黄昊的好言相劝：
“楚同学，我知道你可能看不太惯学霸的臭脸，但打架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还有学霸，虽然楚同学看起来有点社会，但他现在是你同桌，大家都是同学，有什么事咋们好好商量。”
“……”
两人给了黄昊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
秦帆解释道：“我在给他讲题。”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什么？讲题？”
楚江：“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黄昊捂住胸口的位置，满脸伤心难过，活活像是被秦帆抛弃的怨妇，他小声地埋怨道：“学霸你都没给我讲过题。”
秦帆嘴角抽搐，“你也没问过我。”
黄昊：“……”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好吧。”黄昊喃喃自语，低着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被某人这么一打岔，刚刚的思路也被打断，好在已经把基础题讲的差不多了，秦帆担心楚江一时间接受不了太多的知识，于是决定今天先到此为止。
“今天就先这样。”秦帆将桌面复原，继续完成刚刚的练习题。
楚江得以解放，趴在桌子上补觉。
这觉一补，直接补到早读，周围闹哄哄的。
直到语文课代表上去领读，大家才安静下来，接下来是朗朗的读书声。楚江舒展了一下腰身，整个人精神不少，同桌秦帆正跟随大部队读着课文，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也许是离得近，楚江听的格外清晰。他嗓音低沉，咬字清晰，发音标准，读课文的时候也正经的像个专业播音员，只不过听众只有他一个。
楚江百般聊赖，从抽屉里把那本全新的语文课本抽出来，可翻了老半天也不知道他们在读哪。
秦帆察觉到隔壁的动静，把手中的书立着倚着书本，一只手压在页尾，轻声说：“读的是高考必背古诗词，这是开学的时候统一向学校订购的，估计是班主忘给你拿了，下课你问问他。”
楚江睨了一眼秦帆，毫不在意的“哦”了一声，把椅子往秦帆边挪了一下，斜着身子，和秦帆一起“共享”书本。
楚江读的很小声，犹如蚊子叮咛。
那淡淡的薄荷青草香浓郁起来，秦帆很喜欢这个香味，就像沙漠里罕见的青青草地，让人忘记酷热，心情舒畅。
吴才元今天睡过头了，上班打卡迟到被扣了钱，心情郁闷。慢吞吞地走到班级门前，透过窗户看到如此“友好”的一幕，心情顿时豁然开朗。
楚江今天穿校服了！而且还跟同桌友好相处了！两人共用一本课本，在他眼里就是互帮互助，团结友爱的同学情。
吴才元恨不得把这一幕拍下来永久地保存，这可是他教育生涯的高光时刻！他一定要把这光辉事件传播给下一届，下下一届，下下下一届！
升职加薪指日可待！
这么想，他脚步轻盈了许多，路过两人身边的时候还给他们两个竖起了大拇指。
两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早读后，吴才元哼着歌，蹦蹦跳跳地回了办公室。
“老吴中彩票了？”坐在第一排vip位置的黄昊深有体会，忍不住想找张朗他们吐槽，可他们换座位了，现在在最后一排，而江泽宇一下课就埋头苦学，他不好意思打扰，秦帆更不用说，但他又忍不住想找个人说说话，于是找了最悠闲的楚江，说：“你说老吴今天是不是格外油光满面，整个人都在发光，我都快被他闪瞎了。”
楚江：“……”
洛下雨白了他一眼：“耗子你语文是和体育老师学的？油光满面是这样用的吗？”
黄昊摆摆手，一脸无所谓：“随便啦，反正都差不多。”
洛小雨不想理会黄昊那个傻蛋，对着楚江莞尔一笑：“楚同学，真巧，咋们以后就是前后桌啦。”
黄昊默默竖起中指，“瞧把你美的，人家是跟三水前后桌，跟你有什么关系？还缘分呢，我看是猿粪吧。切。”
“你懂个屁！”洛小雨对黄昊的嘲讽嗤之以鼻，“楚同学是思淼的前桌，思淼是我的同桌，四舍五入楚同学就是我的前桌。”说的有理有据，条理清晰。
黄昊表示不屑，“我看你数学才是体育老师教的吧，四舍五入是你这样用的吗？”
“老娘乐意！”洛小雨拍案而起，黄昊见状不妙，两人展开追逐战。
一句话都没插进去的楚同学嘴角微微抽搐，发出来自灵魂的拷问：“他们两个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秦帆淡定地“嗯”了一声，“习惯就好。”
“……”
相比黄昊和洛小雨的喧闹，楚江发觉前桌江泽宇和后桌章思淼安静的出奇，两个活宝都在秦帆的前后，秦帆夹在两人的中间，格外清新脱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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