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月抓了抓自己不再亮的头发，正色道：“我是逃不出去的。”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困了多久。曙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感到奇怪，思考起两人之间应该是什么关系。她想知道原因——为什么他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有意思的很。
她当然也不想继续被囚禁在这座华丽的牢笼，她也十分期待这个小天使能为自己做些什么。
单是能说出这四个字就很有意思了，但他真的能为此付出代价吗？她愈发想笑。
她努力压制着自己心底的兴奋，收回了与清透的双眸的视线交触的目光。
外面的世界如今有了多少变化呢？
或许被禁锢的不仅仅是她的躯体、她的灵魂，她的思想也被囚住了。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她已经没有能挥霍的资本了。
曙月不禁反思起来自己以前的放肆。她也是该收敛一下了。
就这么睡过去，无痛无痒也好。
曙月一直盯着一旁，没有回应。
他怯懦地扭了扭手指。
“不逃吗？”
曙月听着还是忍不住笑了：“哈哈……你，在说什么啊？”
她哈哈一笑，终于，展露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弯弯的眼睛里是两颗鲜红色的瞳，宛如对应的一对血月。
曙月偏着脑袋，手搭着臂，一步又一步向他走近。
缓慢、轻盈却有压迫力。
“不只是链子有束缚，这宫殿也是禁制。”她自嘲地笑着说到， “这么久了……我该怎么逃，我拿什么来逃？”曙月依然俯视着他，但这次更有威压。
他声音低低的：“只要出了这里就能恢复了。”
曙月沉思了一下，但她不是怀疑他所说的话的真假。
怎么这么乖巧呢？
曙月哈了一口气，没再欺负他。她用手指向地上比划了个圈，缓缓说道：“很难脱身的。”仅仅是这一个小动作，本来安静的殿外突然出现了许多动静。
此殿外方圆几里是空的，而两三里外有零散的大天使居住，为的就是避免有什么意外发生。现在，正是有许多大天使们感受到了神咒被解除了。
她耸了耸肩。
许久以来，她一直浸在与黑暗对立的气息里，灵魂脆弱，身体疲倦。而且，她将面临的是许多大天使，她没有把握能够逃出这里。但只要穿过这片光，到达边界……
曙月又看向门口，却发现他不在了。她疑惑了一下，然后注意到了腿边的人。
“这是做什么？”曙月看着抓住自己裙尾的他，问道。
“我带你离开。”
曙月还没从他的那一句中反应过来，大门就敞开了。
她期待地看向大门的方向，正如她所期待地，几位大天使脸上都是一副难看的表情。
“嗯……既然如此，那走吧……”
曙月满意地笑又了笑，头上的发丝似乎有了生命力般蜷曲起来，在空中浮动。
曙月随手抓起他的后领，将他拎了起来，然后一鼓作气向天花板上跃。此时头顶上的天窗之外划过一声声整齐的长鸣。
她揽起了他的小身板，抱住了他。
洁白的的衣裙，苍白的头发以及明亮的日光让他睁不开眼睛。
他窝在曙月的臂弯里，紧闭着眼睛。她一手环着他的身子，一手捂着他的眼睛，用自己的后背去对着那透明的玻璃天窗。
“咔擦——”
一声玻璃破碎的声响爆破而出。
破碎的玻璃被曙月向上带起，在光下熠熠生辉，杂乱无章地耀眼。路过的群鸟皆惊，四散而逃，胡乱地扑着双翅。白色的鸟羽随风飘浮着。在数片碎玻璃之间一袭白衣的曙月，在那一瞬宛若有神光笼罩。
在七零八碎的玻璃落下时，白色的头发也收起最后的闪光。
他一颤，睁开了双眼却一直盯着曙月看。
黑发肆意地飞舞着。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一种被释放的轻松感相继涌现而出。
她如梦初醒般，又睁开了那双玫红色的，却更亮、更动人心魂的双眸。
曙月抬起一只手臂，感觉太过不真实，就似缓缓举起来的手臂并非自己的一般。她还没有适应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怎么，现在害怕了？”
曙月的声色与被囚殿内时截然不同。
她一头乌黑的头发，仿佛是黑暗的缩影，与天光相斥，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尖锐的玻璃划破了她细嫩的皮肤，同时也毁坏了她的衣裙。曙月抹去了眼角下的一条血痕，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慌乱的天使们。
他赶忙摇摇头，然后探头去看地面的状况。
她轻巧地落在地面上，然后抚平了裙。
他看着她一头乌黑的长发——那在天使看来是最为不详的颜色。可能是她一身雅淡的装着，那头黑发要比她本人更加张扬。
他悄悄移动目光，盯着曙月的脸。
目光停留在她白透的皮肤上，以及，那一对鲜红的红色眼瞳。那双红目要比囚禁时更加深邃，仿佛能将一切穿透，任何内心的**都会在这双眼睛的注目下无所遁形。
白日照不亮的黑红里该藏有什么呢。最深处或许就是地狱。
他略有些害怕地问道：“你很开心吗？”
曙月将充满笑意的双眼微眯。
心里好像是有点异常的兴奋……曙月沉静下来，思考了一番。
“恶魔的心性不可揣测。”
她自己有时候也难以明白自己的心情。
“或许是的。”曙月护着男孩，直冲下一块人少的空地上。
还未落地，曙月就将他丢在了角落里。她双脚踩在地面上，梳理着自己的长发，一边说：“好了。走吧。不需要我送你回家吧，小天使？”
他没有说话。
曙月走了几步才发现，她降落在了学院里的某一栋教学楼上。
她警惕地回望——几乎每个教室里的老师都注意到了自己。
“影响极坏啊……”她头疼，然后迅速攀过了栏杆出了学院。
就算是身着长裙动作也很利索，声音极小。而那个男孩也早已不见了身影。
“直接在边界跳下……”曙月是这样打算的。
她轻快地借高楼平台不断往目标地飞跃而去。被困了这么久，天堂不免有了许多变动。她避开可能有隐患的宫殿，生怕宫殿的附近设置了屏障或禁制，避免麻烦然而也因此耽误了时间。
她定神，虽然感知力微弱，但她确定周围有位能力较强的天使在向自己接近。而且速度极快。
她微微皱眉，选择直接跳落，先隐蔽自己。随后，翻墙潜进了一座殿内。她靠在白岩柱上，手臂上的血渍不小心留在了岩壁上。她看着那处脏污心情复杂，最终拎起袖子擦了擦。
白色的礼服上沾了许多血痕，新鲜的已经覆盖了陈旧的血渍，看起来真的很糟糕，她一打响指，换了套干净的服饰。
“不过不管怎么样都很惹眼。”
她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她得马上逃离，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囚笼，她必须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并且尽快想好最好的策略。
一位陌生的男子突然从一个拐角处走出，低声报告：“出现在我的后院内。”
“有主人在啊……”曙月沉着气，回首看。
是生面孔。
不过她也没期待是熟面孔，毕竟她可没什么良缘。她暗自叹息。
因为不清楚对方的实力，她决定最好还是不要贸然行动。曙月浅笑，眼神却是犀利无比。
对方好像看出来她要脱身。
“稍微……”在刹那间，她感觉对方有动作，难以正确地反应过来，仅仅下意识地退了一小步。她本来的动作却被他温声两字打住了。
“等一下。”
他瞬间站在了曙月的眼前。而那距离仅仅只有两尺。
“哈……”曙月瞳孔扩张。不知是惊还是兴奋，她唇口微张。她翻了出去，她想过一种两人在空中周旋一番的可能，却没想到是两人面对着站在巷子里的情形。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默默伸出了手。
她展开一只手臂，选择与他面对面，抗衡。
她一挥，硬生生接了他一掌。
狭窄的巷子里，虚无的空气猛然翻涌如浪，从以两人的手掌为爆发点，飞快地向四周扩散，余波洪泛。
曙月因无法预测他那一击的伤害性会有多大，所以尽力用了自己力气。之后，她就借着冲击从巷子里脱身。她弓着身子，虽然被伤了几分，但丝毫没有给自己喘息的时间向上飞。
宫殿的玻璃也被殃及到了，在这一侧的几乎全部震碎。
近处杂草全部除走了，光秃秃的地面尘土飞扬。两人难免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不一会儿对方呛了口血，他似乎伤得更重。他手紧捂着胸口，气息有些乱。
“被低估了啊……”曙月甩甩手，“我叫曙月。曙光的曙，明月的月。”
“实话，现在状态的我本不是你的对手。”
许久以来，她一直浸在与黑暗对立的气息里，灵魂脆弱，身体疲倦。
曙月偏头看着他掠有疑惑的表情，道：“嗯……怪不得，原来还不知道我是谁。”虽然还想细细品味一番他心里作何想，但眼下这种情况她只能先保身。她没再多理会他，拼力向外飞。
“我原来是受冕了两次的天使，而现在是走向地狱的……”
“背叛神明的堕天使。”
“你为何要选择这条路？”
“……”她的思绪飘到了久远的过去。
一位看起来不太友好的男人瞥了眼往边界冲的曙月，“没想到……”然后直接向曙月发出强大的攻击。
曙月感到了迫力，她还未能分辨方向，那一击就毫无声息地穿过了她的身躯，似要夺走她的命。她狠狠地撞击到了对面的宫殿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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