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离梁宗的屋子不远,不过几条路的距离,但离女子住的内院却有些远了。
通往演武场的小路上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与梁怡的院子里破败的枯藤不同,姹紫嫣红的花枝被下人细心照料,浇水施肥,修剪枝干,如今在微风的摇摆下,显得娇贵又美丽。
各式各样的花没有腼腆羞耻的感情,只顾着争先释放着自己的魅力,而重重叠着的花丛一侧,一位喝得酩酊大醉的男子正躲在这里。
他是刚刚搭讪了梁家二小姐的那位公子,此时拿着酒杯,面色酡红,浑浊的眼中有些耻辱和不耐。
过于浓烈的醉意让他的思维变得混沌。
这时却有一股清风拂来,带来一阵女子的馨香。
本就半醉的公子被这馨香一吹,顿时脑子更加混沌,犹如里面塞了不知道多少的棉絮,满脑子的浆糊。
他侧目,却看到了一位明眸皓齿的美人。
美人行走在花丛间,虽然衣着素雅,但美丽异常。
他舔了舔唇,刚刚压下去的欲.火又上来了。
他刚刚看着刘公子在演武场上大展威风,自然不服,更何况梁二小姐也被那个善于装腔作势的人给吸引了注意,因此他提上了自己的弓箭,要与人比试一场——
结果自然是令他难堪。
为了遮掩自己的失败,他提着一壶酒躲在了这里,自己喝得酩酊大醉。
可是,此时此刻,他看着这位美人,什么梁二小姐什么的,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得美人如斯,要那梁二小姐作甚?
他目光几乎肆无忌惮落在梁怡身上,瞧这打扮和配饰,应该是府里一个得宠的貌美婢女,若是可以,他纳她回去也不错。
脑中装的混沌酒水让他更加晕眩,但也让那炽热的眼神更加直白,他的目光,几乎是火辣辣落在梁怡的身上。
很快,梁怡就注意到他几乎放肆的眼神。
此时二人站在花丛两侧,一人落在花丛假山旁,一人站定在花丛小道上。
二人遥遥相互对视,微凉的风吹过来。
此地僻静,与演武场有些距离,又刚好处在弯曲折返的墙角背后。
很快,肆无忌惮的男子动了,他脚步虚浮,油腻的手伸出来,几乎是毫不顾忌地直白朝梁怡走过来,眼中眯成一条细细的缝隙,嘴里含糊念叨:“美人。”
梁怡后退几步,但此地本就没有过多的空间,几乎是步步紧逼,男子浑身的酒气都撒在身周。
“美人……”
灼热的酒气把周围的空气都染得变了颜色。
混沌的气息从周边的男子身上传来,梁怡退后半步,却被面前的男子拦在了小道上。
油腻的手从前面袭来,就要攀住梁怡的肩膀。
白瓷般的肌肤若冰雪,在阳光下美丽异常,男子眯着眼,粗厚的舌头舔过干燥的嘴唇。
肩膀被攀住,男子毫无忌惮地恣意将手在她衣领边缘游离。
梁怡只感觉自己都不知道被这粗鲁而恶臭的气息包裹住,几乎不得脱身,在这样的压制和逼迫下,她被男子抓住了手腕。
细腻的肌肤催动了男子隐秘的心弦,几乎是一瞬间,男子就动了不干净的念头。
所有的酒气都往梁怡这里扑过来,在密不透风的强势压迫下,她脑袋一疼。
受到刺激的生理反应让她脑海身处透出一片红色,殷红的颜色沉重深厚,几乎浓重深沉到幻化成了一片黑。
脑海中的红色渐渐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恶心的酒气从周围散发出来,对她有着威胁性的直觉让她浑身都竖起了看不见的刺。
梁怡退后几步,她只感觉漫天的红色,本压抑在脑中的东西却威胁着叫嚣着要冲出来。
极致的威胁似乎刺激到了她平静的神经,她的脑袋炸裂一般地疼,犹如被针尖刺过一般,警戒地升起了自身的防护机制。
在这等时刻,梁怡勉强睁开了眼,想维持住自己的理智,却没想到,这幅柔弱而带着抗拒的模样,在对面的男子眼中,就犹如欲拒还迎的玫瑰牡丹。
男子舔了舔唇,他身为高门大院里的公子,见过的美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却没有现在在旁人的府里这般让他刺激。
刚刚输掉的耻辱几乎已经抛在脑后,他被酒气熏得愈发醉人,手脚也愈发不守礼,几乎是盲目而大胆地朝着梁怡伸去。
最后的一丝理智被燃烧殆尽,梁怡几乎只感觉眼前被一片漆黑所笼罩。
等到她意识再次醒过来时——
刚刚还人高马大,眯着眼睛要非礼她的男子,无力趴在地上,后脑勺有着明显的血迹。
而旁边,尖锐的石子刺进了泥泞的泥土里,被频繁盛开的花茎所掩盖,藏在了乌黑的泥土中。
梁怡颤着眼睫,面色苍白,刚刚她是如何把一个身强力壮,高她一个头的男子弄成这样,记忆中已经无处可寻。
她印象中只记得最后的一片漆黑。
如今,只能先离开这里。
梁怡惊魂未定,却收敛了惊慌和颤抖……她镇定下来,如往常一样。她已经不止一次面对这样棘手的问题。
她将带有血迹的东西都埋在土里,将痕迹处理好,又将这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子摆好姿势,伪装成他醉酒后一头撞在了大树上的样子。
最后,她若无其事,离开了这条小道。
- -
院子里,趾高气昂的婢女将梁怡遗落在马车上的《女则》《女戒》全部搬了过来。
按照夫人的说法,在利用人之前,一定要将人的硬骨头和刺全都打碎、拔除。
婢女就是来执行夫人的计划的。
梁府的大小姐愚昧无知,不通六艺,毫无长处。
不过,女子无才便是德,若是将这些规矩和夫纲学明白了,也弥补了其他方面的短处。
婢女挑着眼睛看着对面如临大敌的沁雅院众人,看着破败衰落得如同一处破院的院子,再看空无一物,只留几个简陋家具的内室,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不得老爷重视的小姐,便如那无根的蒲公英,不仅任由人磨搓,也在夫人手下还无转圜之地。
便是主子又如何,出身没有父亲疼宠,亲事没有亲母把持,以后没有夫君撑腰,即使再漂亮的富贵花,也要在偏僻府院中衰迟,日益**。
梁怡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婢女抱着一摞的书,面前横呈着厚重的案板,上面的笔墨纸砚都廉价而繁重。
婢女转身,到底行了个礼。一大摞的书被她特地抬高了,凑到梁怡面前,犹如要刺激她一般,嘴角带着虚伪的笑:“夫人吩咐小姐抄写的,小姐还没抄呢,这不,夫人让我送了过来。”
泛黄的书籍几乎贯穿了梁怡近乎一个幼年的誊抄,这些书,几乎是梁夫人一想到她,就会拿这些让她抄来磨搓她。
梁怡不说话。
婢女犹嫌不够,将那“女德”几乎**裸地摆在梁怡眼底下,似乎是遗憾:“可惜夫人只罚了大小姐十遍。”
她笑着重复夫人的嘱咐:“夫人说了,未免以后大小姐出嫁犯错,要您牢牢将里面的道理记在心里,切莫只停留在纸笔上。”
梁夫人的原话是,让梁怡将这些礼教和规矩刻在脑门上。
婢女离开的时候,颇觉得意。在这等级严苛,又只能依附人的时代,能将往日高贵的人踩在脚底羞辱,几乎是每个人一生难得一见的光景,是在压抑生活中的唯一消遣。
若是没有这样的热闹,那多么遗憾。
梁怡的指甲陷入书中,至今,这些书在她面前已经摆了将近十年。十年光阴,足够她面对这些书,依旧面不改色,将里面的三从四德抄写在纸上,然后左眼进,右眼出。
“阿怡,你的脸色……”奶娘欲言又止。
刚刚的婢女在她面前嚣张跋扈,已经让她担忧。如今,外出给梁宗送东西的梁怡回来却脸色苍白。
怎么看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
她既担心梁怡,又害怕是梁宗那里出了什么事。
“没事。”梁怡如往常一般安慰。
掩藏在袖口下的手却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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