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杉当着2号房东的面说要揭露真相，破除社君对住户们的蛊惑，自然不是一时头脑发热。
“之前房东说过，每个月的15号他们都会去大仙那里朝拜。”唐杉掰着手指数了下日子，距离15号就剩两天了，“我觉得到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
林芜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昨晚她们着急忙慌地拍了很多，但是由于光线或是心理因素，照片大多模糊不清，能用的不多。
“那我们先把这些照片打印出来，有这些证据在，我倒要看看那个大仙还怎么迷惑众人。”她挑好照片，得意地说道。
“那这么说我们要打boss战啦？不知道大仙有多厉害。”刘浪涛把手掌在脖子上划了一下，但到底是年轻气盛，语句担忧，语气中不见多少害怕。
“按照我见过他的两次面来看，在信徒面前他应该会维持自己的形象，除非到了绝境，不然他不会亲自出手的。”唐杉回想起地下室中，社君每次都表现得高深莫测的样子。
“不过以防万一，我们不能全员出动。”她正色道，“如果我们失败了，要有人能在外面继续通关。”
察觉自己的神色有些太过严肃，她又放松了眉眼，晃了晃手机，笑道：“当然，铁证如山，不会有问题的。”
其他玩家也跟着点头，大概是觉得胜利在望，神情都有些轻松。
“唉对了，我们中有没有谁口才比较好的啊？”朱玲玲一拍脑袋，“那个大仙能吸纳那么多信徒，肯定很能忽悠，我们可不能在这方面落了下风。”
她的目光在队友的身上转了一圈。
林旭上学时是低头躲避老师提问的学生，上班了是在领导面前降低存在感的社畜，此时也是默不作声地移开了视线。
目光落到陈武身上，他为难地笑了一下：“我只会画大饼。”
众人：“……”不愧是老板。
朱玲玲又看向剩下的队友。
戚慕……三棒子打不出个屁来，只有美色，还是算了。
刘浪涛倒是一脸期待，很愿意上台发言的样子，但眼睛里全是清澈的愚蠢。
她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心想不然自己上吧，就听到唐杉的提问。
“宣传反诈的，可以吗？”
“太可以了，这不是专业对口吗！你是做反诈工作的吗，怪不得感觉你逻辑思维都很有条理呢！”朱玲玲夸赞道，猜测却被唐杉否定了。
“额，我不是，我只是想说我的天赋应该能派上用场。”
看朱玲玲尴尬的样子，她善解人意地没有多说，只是道：“那到时候发言的人就交给我吧。”
众人又商量了一会细节，都信心满满地觉得万无一失，一定能让住户们看清大仙的真面目后，才四散做准备去了。
唐杉告别队友回了房间，一进门就问起林强和赵晓慧认不认识一个叫李茵茵的女生。
李茵茵也是她墓园里的“客户”，生前就是做反诈工作的警官，前途光明的她却在抓捕诈骗分子时被失手推下高楼，年仅29岁。
前面朱玲玲一说，唐杉就想起了她。
林强和赵晓慧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但也说帮她去打听一下。
好在虽然不认识，但都葬在一个墓园里，辗转问了几个鬼，还是打听到了她。
李茵茵的时间是穿着警服定格的，身上的责任感也随着那身警服留在了她的心中。一听他们转述的情况，当即眉头一皱就表示义不容辞。
鬼界没有诈骗，她也早就换下了制服，这次却特地在回应召唤前换回了陪伴了自己几年工作生涯的警服。
她有着一张甜美可爱的娃娃脸，但穿上这身衣服时，谁也不能质疑她的工作。
纸钱燃尽，李茵茵在青烟环绕中向着唐杉敬了个军礼。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你放心吧。”
接下来的两天，玩家们各自做着准备，唐杉还特地去找了社一一趟，问些朝拜的情况。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15号的白天，租户们都表现得没有丝毫异样，他们的日常也和平时一样，买菜、闲聊、打麻将……一切都风平浪静。
但当夜幕降临，筒子楼的气氛也开始悄然发生变化。
晚上11点半，唐杉推开房门，三个被她召唤出来的鬼隐去身形跟在她的身后。
周围的房门陆陆续续地打开，租户们安静地顺着楼梯走下去，平日里遇上都能聊上几句的邻居此时却像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唐杉跟着人群往下走，还碰到了林芜和戚慕。玩家们商讨过后，决定让已经在大仙那里挂了名的三人去，其他人就做些接应工作。
三人沉默着对视了一眼，下到一楼。
不大的走廊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被蒙着眼的人，刚到不久的信徒从口袋里掏出黑布，从眼前绕到脑后打了个结。
唐杉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到最前方，房东和社一都已经等在了那里，见她来了，房东谄媚地笑了笑，也随即给自己蒙上了眼。
社一站在她旁边，身体轻轻颤抖。唐杉来问他朝拜的事时，他就大概猜到今晚要发生大事。他夹在中间两面为难，也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希望能够明哲保身。
没过多久，人都到齐了，社一一声令下，众人一个牵一个地迈开步子。
这段路走得沉默又阴冷，唐杉往身后长长的队伍看了一眼，无端想到传统僵尸电影中的赶尸情节。
她收回视线，抿唇推开大仙的房门，注视着信徒们一个接一个地摘下眼罩踏入房间。
这就是考验速度的时候了，快的人自然能抢到离大仙更近的蒲团，慢的人只能遗憾地跪在角落。但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也保持着安静的氛围。
供桌上的大仙闭着眼，手作莲花状，一副飘然于尘世外的世外高人样。
唐杉跟在社一的身后，借着分发香火的工夫，把打印出来的照片塞到人们的手中。社一余光瞥见她的动作，扭过头去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收到照片的租户们原本还以为是什么新的流程，等到借着蜡烛的光芒看清照片上的内容时，心下大骇。
“这不是老李头吗？他怎么死了，模样还如此吓人！”
“房东不是说他们退租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钱老头！”
“什么情况啊？”
一开始还是后排的窃窃私语，随着看到的人越来越多，人们讨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几分钟的时间，这里就像是从令人窒息的太平间到了充满烟火气的菜市场。
社君大仙在吵闹声中不满地睁开眼，一下就看到手捏着一堆照片的唐杉和她身边穿着警服的李茵茵。
“叔叔阿姨们，我是警察李茵茵，我在这里就是想告诉大家，你们都被这个大仙骗了！”她拿着喇叭直入主题。
结果没等大仙说什么，前排的一个大爷就先怒气冲冲地喊道：“你个小姑娘不要在这里乱说话！大仙怎么可能是骗子！”
“是啊是啊！大仙可是真的帮我实现了心愿，你就算是警察也不能这样说大仙啊！”
“我们可没你想的那么傻，不会被骗的！”
“小姑娘赶紧走吧，别打扰我们给大仙上香！”
面对众人的质疑，李茵茵丝毫不慌，抬起手往下压，拿着喇叭喊了两声安静。
“我知道大家的想法，但我身旁这位是你们口中的‘大仙’钦点的仙使。”她指着唐杉，“你们手中的照片也是她拍摄的，如果不是发现了‘大仙’的真面目，她也不会站出来揭露这场骗局！”
唐杉这几天特地以仙使的名义，拉着房东在楼里走了好几圈，就是为了让大家知道她的身份。
众目睽睽之下，她举起自己的手机，“这都是我亲眼所见！”
有人认出了她，低声和不了解的人肯定她的身份。
李茵茵指着照片，严肃地说：“你们再看看这些照片，照片中的人可都是你们朝夕相处的邻居！他们突然退租，一退就退好几个，走了之后也没有了音讯，你们都不觉得奇怪吗？”
“事实就是，他们都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被这个所谓的‘大仙’吸取了精气，死在了荒郊野岭！”
这话一出，人群又骚动起来。
“怎么可能，你在骗我们吧？”
“可是我确实是联系不上老李头了。”
“大仙是在世活菩萨，不可能做这种事的！你别乱说！”
“叔叔阿姨，我是警察！”李茵茵指着自己的警服，“我们是不会冤枉好人的！”
“你们仔细想想，你们的愿望真的实现了吗？就算之前应验了，现在呢？”
她的警服就是她话最强有力的背书，众人看着李茵茵正义凌然的样子，一时有些怔住。林芜和戚慕趁机混在人群中大声附和，租户们被带动得也开始回忆起自己的情况。
“我是想让家里发财，结果钱是有了，我家那口子的腿瘸了……”一个阿姨喃喃道，“我又拜了这么久的大仙，他的腿还是那样子。”
“我想让我女儿嫁得好，但是她现在回家身上都是淤青。”大爷抹了把眼泪。
“我想让我儿子的病好起来，他的确好了，没多久又碰上车祸……没了。我本来还以为是我儿运气不好，早知道！早知道！”李婶也明白过来，趴在地上大哭起来。
“我……”
一旦开始回想，人们发现自己的愿望虽然已经实现，但结果却走向了悲惨的另一极端。
“这都是因为这个家伙，不是真正的，能实现人愿望的神仙！”看效果差不多，李茵茵下了结论，“神三鬼四，他只是一个窃取你们精气的妖怪！”
“什么东西，你别以为穿了身警服就能在这里妖言惑众，我要去警察局举报你！”原先叫嚣着李茵茵骗人的大爷站了起来，怒火朝天地指着她。
几个深信大仙的信徒也愤怒地叫道：
“大家别被她影响了，大仙可是真真切切地帮咱们达成了愿望！”
“就是！大仙不会骗我们的！”
“可是她说的也有道理啊。”
“是啊，这还有照片呢，老李他们是真的死了啊！”
“大仙要真是妖怪，我们要怎么办啊，我不想死！”
一时之间，众人分成了两派，有的人依旧觉得大仙是真的，有的人已经动摇了。
但不管怎么说，唐杉她们这次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大半。
她一直注意着佛台的方向，社君大仙始终安稳地坐在那里，哪怕是现在的情形下，也不动声色。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沉稳，但好歹这个事情到目前为止十分顺利，她松了一口气，又察觉出不对劲来。
社君大仙就这么看着她们动摇他的根基吗？
她看过去，就见那张和2号房东十分相似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随着大仙张开嘴，唐杉的身体一顿，浑身僵直。
她缓缓地转过身来，对着人群，神情木然地开口。
“照片……是假的。”
哦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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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筒子楼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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