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宋知神采奕奕地出现在公司。
解决了傅承屿这个麻烦，还拿到了关键线索，空气都变得清新不少。
她第一时间将陈叙白叫进办公室。
“帮我查一个人。”宋知开门见山，“陆野。”
“好的。”陈叙白还是不敢与宋知对视，离开的背影十分仓促，宋知挠了挠头，男人，实在是复杂难懂。
没过多久，陈叙白敲门回来，送来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文件。
“宋总，这是陆野的基本资料。”
“这么快？”宋知震惊。
陈叙白垂眼盯着桌面，“他是公司的前员工，曾在研发部工作，一年前被开除了。”
“开除？理由是什么？”
“开除理由是擅自进入核心实验室，有盗窃商业机密的嫌疑。提交开除申请的是研发部部门经理。”
盗窃商业机密？宋知摸着下巴思考，“被抓到现行了？”
陈叙白摇头：“根据人事记录来看，没有。”
“那有直接证据吗？总不能因为他未经允许进了实验室，就说他要盗窃吧？他万一是进去加班呢？”宋知狐疑道。虽然她不爱工作，但她知道，这世界上还是有大把的人对工作有种诡异的狂热。眼前这个就是。
陈叙白叹了口气，“其实没有证据，只有他进入实验室的记录，后来，开除他时找的理由也是不相关的。”
没有证据也能随意开除？宋知很快自己想通，大概是那时公司高层都是空心NPC，没有人能为陆野主持公道。不过，按照目前的经验来看，空心NPC绝对按规章制度办事，不会随便诬陷别人。
这个部门经理有问题。
靠住座椅，宋知再问：“当时的理由是什么？”
陈叙白：“他的研发项目一直没有进展，公司要降本增效。”
降、本、增、效。
降低员工本该有的薪资，以增加公司的效能。
此词一度被宋知列为人生最厌恶的词语。没有之一。
她已经开始为陆野感到气愤了，问：“能找到他吗？”
陈叙白面露难色，“他在离开公司后，切断了和所有前同事的联系，更换了住址和电话号码。要想找到他现在的具体位置，可能需要花一段时间通过其他渠道排查。”
没关系。宋知心中有了新的求助目标，“找地址的事，我另想办法。”
“是……”陈叙白双手在身前捏紧，“那位借钱的人吗？”
“对！”
宋知笑靥如花，晃得陈叙白呆滞一秒，有些失落地说：“知道了。”
陈叙白出去，宋知拿起手机点开了与那个神秘号码的对话框，敲字发送：【帮我查个人现在的住址。陆野，前清寰科技员工，一年前被开除。】
对方回得不算慢：【？】
宋知嘿嘿笑了声，【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神秘人：【你不是佛。】
神秘人：【你是魔丸。】
宋知撇嘴，你这么牛，你是牛丸？她顺手把神秘人的备注改成了“牛丸”。
牛丸：【找这个人做什么？】
宋知觉得没必要隐瞒：【清寰的技术瓶颈需要厉害的人来突破，想把他喊回来为我打工。】
牛丸：【最近有点忙。晚点。】
趁热打铁，宋知又发了一条：【还没正式感谢你替我报警，还有……帮我找傅承屿犯罪证据，以及给我公司汇的五千万。给个机会，让我请你吃顿饭？】
牛丸：【有钱了？先还钱吧。】
宋知：【这个先不聊了。】
确认了，钱就是牛丸汇来的。即使早有预料，心口还是涌出一股暖流。
这个牛丸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在宋知的牛马人生里，最讨厌的，是不具备解决问题的团队成员，遇到丁点大的小事就要来向她索取解决方案，仿佛是一个没有脑袋的僵尸，走一步一哆嗦。每每遇到这样的同事，她总是不得不花大把时间为他们兜底。
相对的，她最喜欢的，就是像牛丸这样随时能独立处理问题的人，与他们在一起，往往能有更多思维碰撞，能够相互促进，共同成长。
不行。不能再想牛丸的好了。宋知拍了拍脸。万一牛丸也是攻略者……
她不能对任何攻略者有好感。
她不能变成番茄肉酱面！
接下来的几天，宋知每天疯狂吃喝玩乐，试图用物质麻痹自己，以稀释对牛丸那点不该有的好感。
她去吃了以前一直想要尝试但被价格劝退的Omakase，不好吃；吃了路易十三披萨，不好吃；吃了意式黄金冰淇淋，也不好吃，最后去路边吃了顿好吃的虾仁馄饨。
在她吃遍海市人均五位数餐厅，实在不知该去哪里奢侈的时候，牛丸终于传来了陆野的地址：【西城区，明理路，荷花巷，97号附3。】
她捧着手机疯狂感谢。
牛丸：【戴警报器。】
宋知：【每天都戴着。】
一个人前去怕有危险，宋知本想叫上陈叙白一起，又想到他近来总在躲她，于是识趣地让他安排司机陪同。
过了几分钟，陈叙白的电话打来：“宋总，我查过了，那个地方是片待拆迁的棚户区，人员混杂，还是我陪你去吧。”
嗯？又不躲了？宋知再次感慨男人的复杂，回：“好。来我家接我吧，现在就去。”
时值午后，路上车流不多，约莫半个小时，两人碰上面，又开了两个小时才到达陆野的住处。
正如陈叙白所查，这片区域是典型的“城中村”，巷道狭窄，头顶是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电线，犹如一张巨大的黑色蛛网笼罩下来。
就这么眺望一眼，宋知便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车子无法直接开到陆野住处，两人把车停在路边，改换步行。
地面是凹凸不平的碎石路，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很是硌人。宋知今天穿的是平底小皮鞋，走在这路上依旧觉得艰难。
陈叙白跟在她身侧，目光时刻留意着周围环境和她的脚下。
“宋总，”他犹豫着开口，“要不……你在外面车上等着，我去找陆野谈？”
“不用，”宋知坚定，“一起来，就一起进去。”
看着她蹙眉忍耐脚下不适的样子，陈叙白垂在裤侧的双手攥起，沉了口气，鼓足勇气，对着已领先两步的宋知说道：“要不……我背你吧？”
风送来陈叙白的提议，宋知脚步被绊住，诧异地转头看他。
远处天际云彩潋滟，陈叙白满脸绯色，与晚霞相映，他眼里有担忧，有羞涩，还有破釜沉舟视死如归的壮烈。
这一瞬间，宋知笃定。
陈叙白，是攻略者之一。
他之前的躲避和此刻逾矩的关心，都指向这个答案。
那他在逃避什么呢？
或许是在挣扎吧。
毕竟，抛开这层关系，作为上下级，他们这段时间相处得确实不错。
想到这里，宋知心里掠过一丝惋惜。
作为老板，她确实很欣赏陈叙白的工作能力，作为朋友，她愿意在工作之余与他吃饭闲聊。
但是，在攻略游戏里，不管对方是谁，怀着怎样的目的，她都绝不会放水。
没有人能阻止她活下去。
“不用了。”宋知收回目光，语气平静，“我自己可以。”
她留给他一个干脆利落的背影。
那两束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非但没有因为拒绝而退缩，反而变得更加炽热和专注。
陈叙白站在原地，凝视着宋知，晃着神，直到她快要消失在巷子的拐角，才猛地惊醒，快步跟了上去，生怕慢一步就会被她彻底丢下。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心里、眼里装满她的一举一动。那些妄念就像野草般肆意生长，连带勾起更多深埋的**。他懊恼地抬手，用指节敲了敲自己额角，赶回她身后半步的位置。
如果可以，成为她的影子，他也乐意。
只要，能守护她就好。
越往巷子深处走，环境越发破败。
两侧墙皮大面积脱落，露出斑驳的砖块和潮湿的霉斑。
空气中混杂着各种气味，一户人家在烧饭，油锅“滋啦”爆响，交织着食物焦香和劣质油脂的味道。远处传来女人在尖利地咒骂，孩子在嚎啕大哭，间或夹杂着巴掌落在皮肉上的闷响。有些门口堆满了未经处理的垃圾，在闷热里发酵，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腐恶臭。
他们在这片颓败的“迷宫”里辗转询问，好不容易才在一个偏僻角落找到了97号附3的门牌。
铁皮门锈迹斑斑，杂乱地贴满各种小广告，门虚掩着，拉开一条幽暗的缝隙，宛若通往另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
宋知与陈叙白对视一眼，她要抬手，陈叙白拦下，自己抬手敲响了门板。
“请问，陆野在吗？”
一片死寂，无人回应。
陈叙白手上稍稍用力，那扇锈蚀的铁门发出“吱呀”低吟。
门后是一个不大的方形小院，与其说是院子，不如说是个堆满杂物的垃圾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空啤酒瓶，各式各样的品牌都有。
院子顶上用破旧的蓝色塑料板勉强遮挡着，滤下的光线阴沉而压抑，整片地界弥漫着潮湿霉味。
正对着院门的里屋房门也没关严，透过门缝望进去，黑黢黢的，没有开灯，非常阴森可怕。
陈叙白侧身将宋知严实地挡在自己身后，“小心。”
两人戒备地朝里走，陈叙白提高音量又喊了一声：“请问，陆野在家吗？”
回应他们的，只有微弱的风声。
宋知皱了皱眉，拉了一下陈叙白的衣袖，“好像不在家。别进去了，在外面等会儿吧。”
她不想擅闯民宅，尤其是在有求于人的情况下，可能会给这个关键人物留下一个恶劣的第一印象。
两人退出小院，在门外等候陆野归来。
十几分钟后，天光渐暗，巷口传来踉跄的脚步声。
一人逆着晦暗的光摇摇晃晃地走来，面容逐渐清晰起来。
那人穿着分辨不出原本颜色的长袖衫和磨得发白的牛仔裤，头发油腻凌乱，几乎遮住眼睛，下颌胡子拉碴，看上去邋里邋遢。
走得近了，带来一股混合汗味和浓重酒气的酸腐味道，熏得人几欲作呕。
他手里拎着半瓶廉价白酒，脚步虚浮，与门口的宋知和陈叙白擦肩而过，径直往那扇虚掩的铁门里晃去。
大神爆改流浪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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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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