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店前台里，老板娘窝在小窄床上追剧，懒洋洋地扫一眼慕丹予。
“开、房？我们这都被你们剧组包圆了。”
慕丹予愣了会，还不死心：“这附近还有没有住宿条件不错的旅店？”
老板娘摇头，慵懒地拖长调调：“我们这地方小，你们呼啦啦来那么多人，估计有厕所的早都没了。”
电视剧进一段广告，老板娘抬眼，视线直勾勾落在赵汉卿身上，指着他：“欸？他不是那个……”
慕丹予横跨一步，挡在赵汉卿前面：“您一定是认错了，他就是个普通……”
“不可能，错不了，他百分之百是大半夜闯进来那小子。”老板娘抓一把瓜子站起身，瞥眼台阶，“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急，他跑进来就在那卡个大跟头，咕咚一声，我还以为地震了呢。”
听老板娘的形容，那一下摔得应该挺疼的。
慕丹予偷瞄眼赵汉卿。
赵汉卿拽着帽檐压低，扭头看窗外。帽檐切割了阳光，他的眉眼藏进阴影，只能看见抿紧的唇，显然不想多聊这件事。
老板娘视线在两人间转，嘴一抿露出“懂了”的表情：“这小子穿的溜光水滑的，一看就是个吃不了苦的主。条件差的，他住不了。你也不想他大老远过来找你，连个觉都睡不好吧？”
这话简直是会心一击，慕丹予怔在那，暗暗心虚。
要不是因为她，他大概永远不会来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
老板娘趁热打铁，提出方案：“这样，姐给你添床被子。反正就一晚，对付对付也就过去了。”
就一晚？对付对付？这这这……
慕丹予都不用多想，单是想到要和赵汉卿睡一个房间，她的心脏就在额角，耳朵和手腕反复横跳，温度从脖子根嗖嗖的往头顶升。
老板娘捂着嘴笑：“啧啧，这闺女怎么脸红成这样？是初恋呐？”
慕丹予登时立定站好，连连摆手：“不，不是，我们不是……”
“诶呀，你不用跟姐解释。姐一个过来人，什么不懂？”老板娘朝走廊里头走，声音远远飘过来，“见一次挺不容易的，快去吧去吧，我给你们拿被子去。”
慕丹予像个霜打的茄子，原地叹气，转头瞪赵汉卿。赵汉卿手握空拳抵在唇前，嘴角噙笑。
“你还笑！”
慕丹予愤愤，踢了赵汉卿一脚，赵汉卿“嘶”了声，手扶膝盖吃痛状。
“我踢到你的伤了？”
她刚凑过去，赵汉卿便抬手撑上前台桌面，将她环进怀里。他俯身低头，帽檐轻抵在她额前。
帽檐遮去她眼前所有的光，她别无选择，只能直视他双眼。他那样深情地凝着她，仿佛诱、捕了她所有的心神。
“我是吗？”他哑着嗓子问。
这样近的距离，喘息和心跳声都被无限放大，扰得人心烦意乱。
慕丹予下意识顺着他问：“是，是什么？”
“你的初恋。”
他一字一顿，全都敲在她心上，她竟真的开始认真思考……
“给你们被子……呦。”老板娘五指岔开捂住眼睛，“我可什么都没看见呐。”
慕丹予转头，才发现容小枝站在门口，此时悄咪咪地咬着指尖，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她一顿乱拳推开赵汉卿，拉开些距离，人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容小枝看看慕丹予，又看看赵汉卿，两根食指在半空点了点：“你们……”
慕丹予飞奔过去，捂住容小枝的嘴：“不是！没有！不要乱说话！”
-
中巴车载着一票演员助理和一个编外人员——赵汉卿，晃晃悠悠往山里走。
车上群众自发把每日一度的大型睡眠会，改成了小型粉丝见面会。
所有人都跑去跟赵汉卿拍合照，要签名，缠着他问东问西。愣是把慕丹予挤到了最后排，靠窗坐。
赵汉卿今天居然脾气超好，全程耐心十足，微笑服务，简直是三好偶像。
看得慕丹予一愣一愣的，她几度怀疑他是不是有个长相相同，脾气秉性迥异的双胞胎哥哥。
手机接连振动，卜优发来连环信息轰、炸。
You[桃子]：惊天大新闻！你猜要拆王艳他们家那片的开发商是谁！
You[桃子]：是芈北集团！赵汉卿他爸的公司！
You[桃子]：好笑的是，王艳他们家闹了半个多月，人病倒好几个，结果芈北集团前晚澄清说两个亿的拆迁款纯属谣言。他们一家人跑芈北集团门口讨说法，全被轰出去了，再也没去过。
You[桃子]：有小道消息说，他们回去路上被人拦住狠狠教训了，所以不敢再去闹。
You[桃子]：王艳那个孙子也是造、孽，那个怀孕的小姑娘还不满十四岁。听说有个金牌律师接受了小姑娘家人的委托，要告她孙子强、奸。而且原来被王艳一家欺负的人，不知道怎么的，现在全都联合起来要告他们家，算起来十好几个官司呢。我听说王艳一股急火，现在人在ICU躺着了，还不知道死活。
You[桃子]：也不知道是天上哪位神、仙开了大招，真是大快人心！
慕丹予视线缓缓上移，落在远处。
此时，赵汉卿笑得人畜无害，耐心地答疑解惑。他送她去机场时说的话，回荡在她耳畔，和现在他表现出来的模样，简直是分属魔神两道。
“我是活阎、王，要谁下地、狱，谁就必须下地、狱。”
虽然她不知道赵汉卿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个放大招的，应该就是他。
慕丹予编辑信息：会降下惩、罚的不一定是神、仙……
也可能是阎、王。
信息一直转圈圈发不出去，她视线飘到窗外，发现是快到银牛村了，没信号。
远处树林里，两个女人撕扯着。她看不清两人样貌，只知道一人浑身脏兮兮的，另一人却衣着光鲜，完全不像个本地人。
衣着光鲜的女人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另一人缠着她，又是拜又是求，到最后居然跪了下来……
中巴车速度不算快，但树木总会交错，两人的身影很快被抛在后面，隐匿进树林里。
余光瞥见赵汉卿站起身，慕丹予敛回视线。他穿过半个中巴车，在她身侧坐下。双臂交抱向后一靠，面露疲态。
“你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好？”简直不像是他本人。
“因为高兴。”他帽檐压得低，只看得见嘴角噙着笑。
慕丹予挑眉不懂。
刚折腾半宿，又非要跟过来吃土。要是她，累都累死了，有什么好高兴的？
她喃喃：“待会到片场，可没地方睡觉。”
“知道。”赵汉卿慵懒地拖着语调，“晚上回去，一起睡。”
慕丹予“嗯”完，才后知后觉不对劲：“嗯？”
这么断句意思完全变了，他一定是故意的！
慕丹予瞪赵汉卿一眼，朝窗边挪了挪，扭过脸去，紧张到咬手指。
晚上，可怎么办啊？
-
到片场，慕丹予迅速投入工作中，她几次看见赵汉卿，他都坐在王显导演身边。
两人时不时聊点什么，好像很投机。
有个跟他们一路坐中巴车过来的“村民”，凑过来感慨：“昨晚一宿没睡，挨到现在，居然还能这么有活力，年轻人精力就是旺盛。”
“……”
赵汉卿那句“一起睡”像是开启了什么奇怪的门，慕丹予现在听“村民”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思路一路野马狂奔，画面上全都是厚厚的马赛克，拽都拽不回来。
救命……
慕丹予一把抓住“村民”的手，眼泪汪汪：“阿姨，您床大吗？能再挤一个人不？”
“村民”连忙抽出手：“我可不好收留你。”
说完，逃一样的跑了。
慕丹予连问好几个人，答案都如出一辙。
直到回到旅店，她仔细琢磨好一会，脑海里弹出几个画面，才恍然大悟。赵汉卿今天的好脾气，绝不是什么因为高兴！他一定是偷偷跟这些人说了什么，他们才全都不肯收留她。
想到这，慕丹予拳头硬、了。
又大意了……
洗手间的门开了，湿气混着热意自门口逸出。
赵汉卿头上随意顶着条毛巾，脸颊、颈侧和肩头都还残留着水渍，身上的每一处肌肉线条，都如同刀刻。他背对她，微俯下身在书包里翻找着什么。浴巾以上，露出一对腰、窝。
这样涩气的画面，配上这一屋子的红和喜气，大有一种洞房花烛的既视感……
他直起身子，微偏过头轻笑：“我怎么感觉……你会先爱上我的身、体。”
慕丹予慌忙敛回视线，整个人蹭的一下红透，咽下唾沫：“我去洗澡。”
她抱紧睡衣，低垂着头朝洗手间走，被一只结实的手臂拦在门前。她无意中瞥见，他手臂内侧印着一枚鲜红的牙印。
慕丹予抬头迎上赵汉卿视线，满眼的难以置信。
所以他这是一边缠着她，一边还在跟别的女人这样那样，还调、情？居然咬在这么……敏、感的地方，过分！
“水还没烧热，洗不了。”赵汉卿眉心微皱，凝着她轻笑，“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感觉你想吃了我？”
慕丹予扭头看别处，胸膛堵得慌，难免阴阳怪气：“我吃你干嘛？你已经被吃过了。”
“什么意思？”无赖如他，脸追着她视线走，根本绕不开。
她什么意思！她还想问他是什么意思呢！
慕丹予转身要走，又被赵汉卿抓住手腕拉回去。
他似乎是气笑了，视线腻着她，不依不饶：“我被谁吃过？”
慕丹予相当明显地瞥眼那枚牙印，心想：明晃晃的证据在此，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赵汉卿顺着她视线看去，轻笑。他抓住她的手，无视她的挣扎和气愤，直直往那枚牙印上按。她使出吃奶的劲儿，最后还是被他握住手在牙印上来回摸好几遍。
慕丹予脸恼得通红，瞪着他骂：“你变、态！”
赵汉卿被骂了也不恼，扬起她的下巴，眼底的挑、逗明目张胆：“有些人怎么敢咬不敢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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