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晚了些。”祝方方大方笑着。
孟宇回道:“祝总业务繁忙能理解。”
“点菜了吗?”祝方方看向祝枝棠。
“点好了。”祝枝棠将紧挨着两人的座位让给祝方方,“只是老板送了瓶红酒。”
祝方方看到两人高脚杯艳红的酒液,有所了然。
“我与他们老板是旧相识,生意来往。那这瓶红酒也算是我借花献佛了。”
简单的一句话将祝枝棠摘了出去。
人心难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祝方方扭头看着祝枝棠,压低声音:“你开车来的,喝点其他的?”
“这个就行。”祝枝棠指着桌子上的花茶。
祝方方作为东道主,挑起了照顾客人的主任。
她给自己斟满:“这次要谢过孟总的牵线搭桥了。”
孟宇挑起狭长的眼尾,将杯子塞到时聿手里,又拿起自己的。
“要说谢,还得谢谢时聿,不然我也不知道有这么好的合作。”
他话语侧重点太明显,让祝方方不由一怔,随而眉眼下垂:“自然。”
对上祝方方眼神的时聿,举着高脚杯颔首,算是回敬。
只有祝枝棠埋头吃饭。
冷不丁被点了名。
“听闻祝总妹妹也在京大工作,与时聿也算是同事。”孟宇轻抿一口,“如此巧合,也算是缘分。”
“棠棠与时老师工作不同,应该也很难碰到。”
接到祝方方扔过来的眼神,祝枝棠应该附和。
但是另外两双眼睛也在自己身上。
她又再次想到付清冉那句“共情伤己”。
“倒见过时老师几次。”祝枝棠停了筷子,“南江不大,京大也不大。”
祝方方听此回答愣了下,又回望过去看到祝枝棠重新拾起来筷子,平淡的脸上无任何起伏。
祝枝棠这句话相当于接受了孟宇的拉距离,套近乎。
虽然她看出来,孟宇想拉的不是她和时聿,也不是他和祝方方。
而是时聿和祝方方。
在短暂思考时,祝枝棠突然回想起,医院那个角落里孤寂的身影。
很像。
很像以前的自己。
孟宇很自然而然引出了那句话:“既然如此有缘分,那就交个朋友吧。”
“朋友自然要交。”祝方方举起酒杯自干了一杯。
话都到此,祝枝棠也举起手中的茶,瞧了眼孟宇过分灿烂的笑脸,却触到时聿幽闪的眸子。
失去些平时的冷静。
祝枝棠将茶饮尽,借口去了洗手间。
时聿眼神太过**,让她不由晃了心神。
到底是为何呢?
或者他本来目的就在祝方方身上。
这么一想,祝枝棠似乎想通了。
驾车去基地谈合作,医院亲自来慰问她妹妹的好友……
所有好意都是有所预谋。
……
善良的人,祝枝棠只做一次,其他的就给祝方方自己选择。
她将手擦干,从大厅走过。
迎面来了位慈眉善目微笑的男人。
祝枝棠双手交握对来人恭敬躬身:“林伯伯好。”
“棠棠啊,许久未见,也没见你回老家坐坐,你伯母老是念叨你。”林伯伯开口,“我家那个臭小子最近刚从国外回来,你俩见过没?”
先前祝枝棠母亲还在时,他们住的老家对门就是林家。
算是世交好友。
所以祝枝棠和林恺称不上青梅竹马,也算是小时玩伴。
祝枝棠客气回道:“伯母抬爱,许久不见恺哥,是应该见一见。”
林伯伯:“他此次回国工作,多亏了你大哥。”
“我不过问大哥工作上的事。”祝枝棠转了话头,“我前几日回家听闻父亲提起林伯伯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可以聚一聚。”
“那当然。”林伯伯爽朗一笑。
“那我就不打扰林伯伯了。”祝枝棠礼貌告退。
她越过拐角,与时聿打了个照面。
他没穿外套,衣着没有往日的正式,是件条纹长袖。
略显宽松,人似刚进社会的大学生。
除去那眼底的深邃。
“怎么出来了?”祝枝棠主动问。
时聿眸子动了动,垂下:“有些醉了。”
“我带了解酒药。”祝枝棠说,“拿给你。”
“不用。”时聿摆手拒绝,很快平去眼底的起伏,“进去吧。”
“嗯。”
时聿向那光影交错的大厅望了一眼,才敛去情绪,跟着前人进了包厢。
孟宇是个话唠,他和祝方方同为商人,两人话语投机,话题没断过。
有时候,他会贴心地拉时聿和祝枝棠聊两句。
让他们有些参与感,但多数,两人沉默。
吃完饭,祝方方叫了助理来开车。
祝枝棠一个人开着她的小车。
另外两位不是她的客人,这次吃饭她就是来凑人头。
她从车窗看到,祝方方还是那副大方从容的姿态,与两人交谈。
祝枝棠启动了车子,经过三人身旁的时候,出于礼貌她开了车窗。
祝方方眼神早已经看过来。
“棠棠,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祝老师,一路顺风。”孟宇也回过头看向她。
祝枝棠嘴角上挑,算是个和善的笑容。
收回视线时,猝不及防与那位始终没有开口的男人对上。
他身后是光影涟涟交错的高耸大楼,时聿眼帘耸拉着。
她从他晦涩的眸子里,瞧出些审视。
不知为何。
祝枝棠觉得那情绪有些沉沉,像透着她看着谁。
思考转瞬即逝,后面有车鸣笛的声音。
祝枝棠朝着他们点点头,就走了。
……
祝枝棠到家给祝方方发了个信息。
信息刚敲出去,这边就收到了她的电话。
她放下手里的衣服,漫步到客厅接了杯水。
“还在路上?”
祝方方声音安稳:“嗯,郊区太远,估计十一点钟才能到。”
祝枝棠换了手接电话,另一只拎着杯子,踱步去了窗台。
“累了就来我这里住一晚上。”
“不了,”那头传来窸窣细声,“明天要好好休息一天。”
“好。”
电话静默一会儿,那头又再次响起:“你和那位时老师很熟?”
17楼很高,高到楼下的人只剩一点。
但又不高,她能辨认出某人的影子,步履稳健。
祝枝棠收回视线,落在窗户上自己的倒影。
唇角微张:“不熟,见过几面。”
那头似乎舒了口气,很轻微,但情绪却松了许多。
“嗯,姐姐还是希望你以己为中心,某些事不要讲,某些人别妄信。”
“知道。”祝枝棠回答得干脆。
话题从这里转开,又回到两人一贯的相处模式,听祝方方絮絮叨叨。
直到付清冉的电话进来,祝枝棠才挂断电话,将水杯放在桌子上。
付清冉情绪跳脱,声音也高了一度。
祝枝棠摁了免提,将手机放在桌子上,人站了起来。
“你和时聿吃了什么好吃的?”
付清冉将重点放在吃的上,祝枝棠毫不意外,只不过:“一共有四个人。”
付清冉“啧”了一声:“时聿就算了,你怎么也去了?”
祝枝棠正用指背轻轻摩挲着柜子上的画,听此手指顿了下,瞬间敛回。
“蹭饭。”
见她话语吝啬,付清冉也不玩笑她。
“你干嘛呢?”
祝枝棠已经直起了身,停了两秒,没有任何欺瞒:“看画。”
那头语气紧了几分:“心情不好?”
“没有。”祝枝棠走了回去,声音从模糊到猛然清亮,“欣赏。”
付清冉听她声音平淡,但那简单两个字又无比傲娇,暗暗松了口气。
开始吐苦水:“我今天又……”
.
祝枝棠破天荒接到了祝子修的电话。
如果不是他这通电话,祝枝棠还不知道,祝子修已经高考过了,还上了京大。
只不过在另一个校区。
电话内容不太美妙,他和人打架,目前正等待处分。
祝枝棠临时请假开了车去西校区。
第一次不是因为吃来到这个地方。
在办公室看到了气急败坏的祝子修,他衣服凌乱,微垂的头发遮了半个瞳眸。
唇角红肿,白皙脖颈处多了几道红痕。
他身旁有个女生,显然比他冷静许多,坐在一旁摁住他。
祝枝棠轻蹙了下眉,心底涌出丝愤怒。
她和祝子修关系不好但也不坏,虽然过往她与父亲关系极差,祝子修嘴贫惹过她。
但两人最多的是,在家里擦肩而过的沉默。
或,视而不见。
虽然如此,祝枝棠看到他被欺负那一刻,还是有些生气。
她没有往日的笑脸,只是循规蹈矩的礼貌:“怎么了?”
祝子修的辅导员显然很头疼:“麻烦你跑来一趟,两个孩子打了一架,你看是?”
祝枝棠瞥了眼祝子修身旁直起身的女孩,她水光灵灵眸子带着打量,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倒是祝子修收起了恶狠狠的攻击姿态,起身手掌交叠,垂头委屈模样。
两人对面的男孩冷哼了一声,擦了擦嘴角,将那不友善的目光转到来人。
对上那女人褐色的瞳眸,冷厉中是警告,他心尖颤了下。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女人的嗓音清冽,回荡在办公室,是慑人的冷静。
大概没想到祝枝棠连自己的人都不维护,辅导员愣了一下,缓和态度,劝说:“小孩子血气方刚,容易上头,为一次争执背上处分不太值当。”
祝枝棠看了眼辅导员,将眼神流转睨向那男孩,说得随意:“处分就处分,只不过这骚扰罪也不能放过。”
那男孩虎躯一震,僵硬抬起头,满脸惊恐地对上祝枝棠的冷眼。
男孩骚扰郑美岚,被祝子修揍了一顿。
才出现两人在办公室互瞪对方的局面。
最后处理结果,和解。
各自回各自家治疗,男孩公开道歉女生。
祝枝棠下了最后一个台阶才回头看,这时一副要死的祝子修。
郑美岚挪开覆在他脸上的手,识趣地隔开了些距离。
“姐,辛苦你来一趟了。”祝子修咬着唇不情不愿地说。
祝枝棠却笑:“我还以为你会不满意这个处理结果呢?”
“我知道。”祝子修顿了下,“这是最妥当的处理方法。”
祝枝棠眉梢动了下:“你们先前去医院干什么?”
“他陪我去打九价。”
一旁的女孩突然开口。
祝枝棠淡淡“哦”了一声,在回身前看向郑美岚:“你是回主校区吗?”
女孩点了点头。
祝枝棠:“我送你。”
车里气氛陡然冷了下来。
郑美岚扶着身上的安全带,瞥了眼开车的人。
似套近乎地开了口:“祝老师,其实……”
祝枝棠思绪回了些,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
零碎话语慢慢道出。
“上次在四楼吃饭,我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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