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允更疑惑了。
她家小姐虽不算养在深闺,却也不能整日抛头露面,外面的事自然不能第一时间知道。但外面的事,与她家小姐有何干?
苏聿凡轻叹口气,叮嘱道:“我现在说的,你一定回去转告给你家小姐。”
连景得知谢怀卿送了传家的血玉簪给秦施然,一气之下约了谢怀卿在湖心亭决斗,就在今日午后,让秦施然务必想法子赶过去。起码跟连景说清楚,以防酿成大祸。
连景性子急,不管不顾就闹到御安王府去,若不是谢怀卿及时封锁了消息,怕是早闹得满城风雨。
秋允闻言面色一变,“多谢苏老板告知。”,匆匆告别就往回赶。
一路小跑到吟霜阁时,秦施然刚刚用完早膳,又在看那本《淮南子》,已经翻了多年,书页发黄,却不难看出主人有小心保护。
察觉秋允回来才放下书,秋允跑得急,心里更急,扶着门框喘气,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别慌,有什么事慢慢说。可是筱儿和义兄没谈拢?”秦施然哭笑不得,轻言安抚她。
“成了成了!”秋允终于平稳了呼吸,回道。又拉起秦施然的袖子,神色焦急,“不过现在重要的不是这,连小将军知道了血玉簪的事,今日午后要跟谢世子决斗呢!”
秦施然的笑容瞬间凝固,神情逐渐冷下,又跟秋允确认了一遍:“你说的可是真的?那……”那外面岂不是已经翻天了,为何国公夫人还不让她过去问话?
“苏老板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小姐想法子去一趟湖心亭,了结此事。想必不会有错。”
秦施然一手拍在桌上,手指缓缓用劲抓住了桌子边缘,指尖都微微发白,面色十分严肃,心中疑惑。
这么大的事,她不应该从苏聿凡那儿知道。
除非……消息被封锁了。义兄行商多年,消息灵通,才能打探到。
又让秋允拿了剩下的金银棵子换的钱,出去打探一番,确认平安无事,才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一阵后怕。
秦施然思索着,手中无意识地一下一下绞着手绢,最终做了决定,冷静吩咐道:“跟母亲报一声,我需要出去新裁几身衣裳。”
她新封了郡主,服制首饰都不同往日,吟霜阁又一向宽裕,这个时候出去裁衣服,国公夫人顶多说她几句奢侈浪费,沉不住气,却不会阻拦。
果然也如她所想,秋允带回来国公夫人的训话:“切勿铺张,低调行事。”就让府里人放她出去了,还派了马车。
从前秦施然哪有自己坐一辆马车的待遇,登上车的时候还有一种恍然感,掀着车帘子感叹,果真是今时不同往日。郡主这个身份还真好用,难怪昨晚娘亲得知以后欣喜若狂的,连声道好。
秦施然抿唇,握紧了手中的簪子,红得滴血,更衬得人肤白胜雪。
今日便是个亡羊补牢的好时机。
“停吧,时候尚早,我还想去湖边逛逛。”
眼见马车停在了湖边,秦施然跟前面的车夫说道。车夫显然受了国公夫人吩咐,对秦施然的命令言听计从,未多言便停了车。
秋允扶着她下来,又给秦施然撑伞,“我们很快回来,你在这里稍等就好。”
“是。”车夫恭敬回话。
主子的事,本就要少管,能不管就不管。
秦施然轻轻点头,和秋允一路走到远处撑船的老伯身边,只需秦施然一个眼色,秋允便上前询问:“老伯,你可愿渡我家小姐到湖心亭去?”
说完没等老伯回答,就往他手里塞了几两碎银。
老伯糊着眼,拿到眼前仔细瞅了瞅手里的碎银,又上下打量了秦施然和秋允的打扮,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成,上船吧。”
将碎银小心收到口袋里,把船支到岸边,方便秋允扶着秦施然上来。
船尾划开阵阵涟漪,老伯一路哼着小曲,连瞟秦施然几眼,给秦施然都看得不自在了,遂直接开口问道:“老伯,你可是有什么事吗?”
老伯连连摇头,操着一口不知是哪里的方言,“没,只是好奇姑娘你一个人去那湖心亭作甚?”
秋允冷言怼回去:“老伯你撑船就好,要管人家的闲事。”
“秋允!”秦施然语气不悦地让她住嘴,对老人家还是该有尊重。
面对秋允的不客气老伯也不动气,乐呵呵转身回去专心划船。
跟消息上说得一样,看来这就是主子让他接的姑娘。
船上重新响起老伯的小曲,不一会儿便到了湖心亭,跟老伯道了谢之后两人便下船。
说是湖心亭,其实是一个水中小州,只是州上有一亭最为有名,秦施然提起裙子,忙就往那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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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悠扬,弹琴之人淡定从容,随手抚琴便能成调,仿佛等来的是高山流水的知音,而不是要跟他决斗的情敌。
连景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他是习武之人,更不懂其中雅趣,毫不客气打破闲适的氛围,提刀就对准了谢怀卿,一时剑拔弩张。
“今日比武,若是我赢了,你便不准再打秦三姑娘的主意!”连景武将出身,平时也要在军营巡视,今日还穿着盔甲就匆忙赶来,跟素衣素履的谢怀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怀卿抬眸微微一笑,“好啊,若是我赢了,还望连小将军莫要再阻拦我与秦姑娘。”
一言瞬间激怒了连景。明明秦姑娘是他认定的妻子,怎么被谢怀卿说得好像他成了什么破坏有情人的恶人,
而后一路冲过去,却见谢怀卿依旧不紧不慢地抚琴,直到连景快冲到跟前的时候才轻拍了下手,水中瞬间冲出几个黑衣蒙面的死士,将连景团团围住,再不能上前一步。
连景大惊失色,一时应接不暇,好不容易甩开了一个,马上又有另一个接上来,仓促间对谢怀卿怒目而视,吼着:“谢怀卿!你不讲武德!”
谢怀卿也停下抚琴,看戏似的看着连景和几人打斗,颇无辜道:“连小将军也未说是单挑,在下只是请些外援罢了。”
一直等到几人将连景的体力耗得差不多,估摸着他撑不住的时候,才让人停下,缓步走到连景跟前。
“若说武德,连小将军以武将出身,跟我一文臣武斗,可讲武德了?”
把连景说得羞愧不得,又无从反驳。
最后嘴硬道:“那……那这次不算,我还是要让你远离秦姑娘,我们另找时候决斗!方式你定。”
“呵,连小将军倒是心思单纯。”说是单纯,不如说是蠢更合适。
谢怀卿语气带着凉意,“你做这些,可有问过秦施然的意愿,可有考虑过她的处境?”
显然触及了他的盲区,连景一时怔住。
他确实忽视了秦姑娘。
而谢怀卿不客气地揭露现实,帮他认清,他所作所为究竟如何伤害了他喜欢的人。
“秦姑娘在京中名声不好,有半数怪你行事张扬无忌,撩而不娶。你一再因为我和秦姑娘交往而挑衅,可有想过会闹得满城风雨,你让京城人如何看她?”
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秦施然,但他娶不了她,故而也都知道连家看不上她的身份,明里暗里笑秦施然自不量力,高攀不起。
“我……我一定会娶她的!”连景固执道,但在冷酷的现实面前,他的承诺显得那般无力。
即使他绝食和家里示威,母亲依旧不准他娶秦施然。
说她心思不纯,攀龙附凤,不知深浅,未成婚便勾得他神魂颠倒,若是以后真进了连家的门,定然永无宁日。且连景被她拿捏得死死的,没有丝毫办法。
连景多次跟她解释,“秦姑娘不是那样的人。”,却越发坚定了连夫人的想法,认为他是被狐媚子迷昏了头。
就在连景还想说出什么证明自己时,却听见低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够了!”
循声望去,正是一脸冷漠的秦施然,不知她是什么时候赶到的,也不知刚才的话她听去了多少。
连景惊喜着上前,又想到谢怀卿的话,小心翼翼跟她道歉:“对不起,之前是我考虑不周。但是你再等等我,我一定会娶你过门的。”
好像生怕秦施然不信,越说越着急,抓住秦施然的衣袖。
然而秦施然也确实没因为他发自肺腑的话有太大的波澜。这话连景说了太多回,总让她等,她不想等了。
连景自己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连夫人又对她厌恶至极。秦施然反思,就算跟他成亲,真的能找到她想要的安稳吗?
甩开他以后漠然道:“连小将军慎言。我与你不过寻常交好,何必为了我与家人闹翻。若真如此不值当,那连小将军以后还是远离施然吧。”今日就说清了也好,免得他再做出什么让她头痛的事。
可不是每一次都有这么好运,有人帮她封锁消息的。
连景不可置信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一双桃花眼愣愣望向秦施然,从她脸上看到了失望,她已决意舍弃他。
慌乱迎过去,语无伦次地解释:“是我犹豫不决,之前,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会改!我不会再找谢怀卿麻烦了,你别生气。”可怜巴巴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秦施然终是不忍,缓和了语气安抚他,“连小将军,今日你也累了,回去吧,好生歇息。至于我们,本来就不合适,你好好想想吧。”
听着秦施然的话,连景低落地似行尸走肉一般,坐上回岸边的船,直到回到将军府都未发一言。连夫人从大门一路跟一路问,他都不理会,然后将自己闷在房里,任外头人如何叫都不出来。
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秦施然早料到的。
连景心思纯粹,待人真诚,她丝毫不怀疑连景对自己的真心,也曾真的想过要和他相守一生。现在看来,可能是两人真的有缘无分吧。
收回思绪,秦施然望向那个看了许久戏的谢怀卿,一袭白衣翩翩,自是雍容闲雅的贵公子。
今日之事,有几分是她所为,又有几分是他算计好的。
她玩不过他,所以不想跟他纠缠了。
从袖中拿出血玉簪递给他,“谢世子知道有的东西贵重,不能乱送,又何必拿我找趣儿。今日恰好遇见,特来完璧归赵。”
谢怀卿挑眉,却没有接。
“秦姑娘怎知我不是认真的?”
连景:谢柿子你不讲武德!!!不对,然然我不找他事了,你别不要我QAQ
小谢:算计连景那个武夫简直是易如反掌啊易如反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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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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