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街牛市。
牛市顾名思义就是买卖牛的市场。
此时木桩围起的栅栏内竖起几根粗壮的木桩。木桩上栓着三头牛。
栅栏外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指着被栓起来的牛议论。其中一名老者颤抖着手指着栅栏里的牛神情格外激动。
“那就是我的牛!我家的牛我认识!”
“肯定是你们偷来我的牛来卖!”
牛侩一脸无奈,他两手一摊指着身旁粗布衣衫的麻脸男子:“这牛是他牵来卖给我的,银货两讫可是有不少人看见呢!”
那麻脸男子接着便对着老伯质疑开口说道:“这是我自家的牛,你空口白牙就说是你的牛你有什么证据?”
老伯耷拉着嘴角一时哑口无言,气的脸红脖子粗。黄牛都长一样,他能有什么证据!
偏偏他又丢了牛,转眼这牛便出现在牛市上。
县尉一身青色官服坐在一旁的长条板凳上,看着这一幕头痛抚额。
又来了……
都吵嚷了一个多时辰了。也没分清到底是谁的牛。
他右手曲指焦躁的敲着板凳,这捕快奉他之命前去大理寺搬救兵都走的有一会儿了,怎么还没回来?
县尉频频往人群外望眼欲穿时,人群中传来异动,一道响亮的声音格外突出。
“都让让啊,不要妨碍衙门办案。”
众人见说话的缁衣捕头腰间佩刀,以魁梧的身躯阻挡过往的行人,为身旁面如冠玉的黑衣男子开道。男子的身侧还跟着一个着月白色衣衫的俊美无双的少年郎。
街上的年轻女子待看见二人的容貌时皆偷偷红了脸颊。不时的用手帕娇羞捂脸,目光若有似无的频频在二人俊俏的脸上打量。
——那个子高的容颜丰神俊朗,但也冷峻逼人。身上透着一股子矜贵高冷,犹如高山之巅的雪莲。
仰之,不可攀。
——那着月白色衣衫的少年郎五官俊美柔和中带着稚气,一双清冷的杏眼清透水润,盯着人时,清幽的目光似乎能探到人心里去。
就是这少年郎身量不高,年岁也小。看着倒是比穿黑色锦衣的男子温和。
人群里窃窃私语。
“这两位公子是什么身份,怎么随衙门的捕快来此?”
“不知。”紧接着有人摇头应声。
姑娘们春心欲动,偷偷交耳。
——不知这两位俊俏的公子有没有成家立室?
县尉听到捕快的声音,循声望去。待看到那一抹黑色身影脚下步伐沉稳,款款而来时,急忙起身从长条板凳上起身。
“下官见过楚大人。”他对着楚闻璟俯身作势要见礼。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搭在青色官服的袖摆上向上轻抬,阻止了县尉的举动。
“不必多礼。”男子面无表情,嗓音寡淡的开口。
街上行人不免讶异,能让一方县尉言谈举止恭敬至此,又被称之为楚大人名衔的莫不是大理寺少卿楚闻璟?
有那知道楚闻璟名号的,便驻足在原地不走了,非要等着看这大理寺少卿是如何处理这烫手山芋的。毕竟这县尉都在这里耗了这么久都没整明白这围栏里被栓着到底是谁的牛。
楚闻璟脚下步伐移动,越过行人来到围栏前,他目光平静无波的看着围栏里面被栓起来的三头黄牛。
老伯见那县尉对着黑衣男子态度如此恭谨,便知能做主的来了。
他对着楚闻璟便开始叫嚷:“这位大人一定要为草民做主啊。”
“草民的牛车被人偷走了!”
楚闻璟一听老伯诉说牛车被偷,他目光一凛,眼神犀利地盯着被栓起的黄牛开口。
“怎么回事?”
老伯似找到主心骨一般这才娓娓道来:“草民进城一趟,牛车暂时停在药铺门口,草民想着光天化日之下定然无事。谁知等草民出来之时,这牛车便被贼人偷走了!”
“草民巡遍了一条街,哪知竟在牛市找寻到草民的牛。”
老伯说完目光意有所指地暼了那牛侩与麻脸男子一眼,就差没有明说这两人偷了他的牛。
那牛侩如今在东街都已站稳脚跟。他在此地做买、卖牛的生意数载,自然不想被老伯这三言两语的几句话就毁坏他在东街牛市的声誉。
牛侩急忙开口辩解:“这位老伯,到了我这儿的牛皆是正经手段获得。”
老伯听到此话,怒不可揭:“我的牛车好好在药铺门口栓着,怎么会跑到你这牛市?”
“这在下就不知了。”牛侩指着身旁的麻脸男子开口,“我只知这牛,是这位大哥牵来卖的。”
那麻脸男人神色一变,眼见这火都烧到自己身上了,他急忙慌张开口:“这牛乃是我从家中牵来的。家有一急,故才忍痛卖掉的。”
他看着老伯随之反问:“这位老伯你口口声声说丢的是牛车,如今这牛市只有牛,可没有车撵、车架啊~!”
麻脸男人眼神一眯,目露精光不自觉上前两步威严逼问:“老伯你可看仔细了?”
老伯被麻脸男人身上不自觉透出的煞气逼得后退了两步。
他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幸得从旁伸出一只手臂及时从背后扶住了他。
楚闻璟凤眸微眯,视线聚焦在那一抹瓷白的肌肤上。
少年郎因为用力,胳膊上扬间宽大的袖袍下移,露出的一截纤细莹白的皓腕。
——纤纤细腕,肤如凝脂。
漆黑的凤眸带着审视。
林清殊触之楚闻璟深沉的目光,杏眸攸忽惊颤。待老伯站稳后急忙松手。纤长的手臂下垂置于腹前,宽大的月白色袖摆随之松垮着自然下移,遮掩住了那一抹不能轻易示人的殊色。
老伯扭头看向身侧及时对他伸以援手的少年郎,看起来同他那小孙儿一般年岁此时正目光低垂面露拘谨。
他颔首,眼神祥和地对着林清殊客气了一番,道谢。
楚闻璟顿了一下,目光淡淡地从那月白色的袖摆上移开。
他眸色冷然地睨了县尉一眼,冷声询问:“可曾派人找寻城中是否有丢弃的车撵或车架?”
楚闻璟话落,麻脸男人低头时嘴角便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狞笑。
那牛车的车撵早就被他卸掉找一处安全的地方妥善处理了,晾他们也找不到。
县尉听此一问便恭谨地对着楚闻璟回道:“下官初接报案之时,便派衙内捕快寻找过,未曾找到。”
若是在城中寻到那废弃或丢失的牛撵、车架,倒也能证明这老伯说的是真话,当真是他丢失了牛车。
如今老伯口口声声说丢失了牛车,这牛市栓着他的牛,那车撵倒是稀奇的不翼而飞了。
即寻不到车撵,那便只能作罢。
楚闻璟漆黑的眸在围栏里的三头牛身上缓缓扫过。
他问老伯:“你说你丢的牛是哪一头?”
老伯抬着手臂,指着左边那一头语气急切又肯定地说道:“就是那一头……左边那个鼻孔大大的,那就是我丢的牛。”
众人也随之看去,根据老伯的口吻寻找那“鼻孔大大”的牛。
只是左看右看,因那黄牛皆是从鼻孔套鼻环穿绳,故而三头牛皆是鼻孔粗大,外貌上来看并无区别。
县尉好声提醒道:“你说的特征三头牛都有。”
人群里开始窃窃私语。
县尉“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现场便又安静了下来。
他只得再次沉声询问老伯:“你丢失的牛可还有特别之处?”
老伯拘谨的目光看着身穿青色官服的县尉,又看向楚闻璟。
最终,他愣了半天,摇头。
那麻脸男人见老伯此番作态,心里暗喜。
他穿着粗布衣衫候在一旁,降低存在。只是还不待他得意,那身姿如松的黑色锦衣的男子视线如鹰隼一般的牢牢锁在他身上。
他问:“那牛栏左侧是你牵来卖的牛?”
麻脸男人被楚闻璟身上冷沉的气质摄到。他磕磕绊绊的开口:“是…是小人家中养的牛。”
楚闻璟状似随意的开口问了一句。
“养了多久了?”
麻脸男人一愣,不知这面前的男人为何会有此一问。只是他突然想起有那养牛懂行的倒是可以根据牛的角轮、或牙齿来判断牛的年龄。
他心中警铃大作。
——难不成这楚大人识得断牛年龄之法?
转念一想,不对!高高在上的大理寺少卿通身气质打眼一看就矜贵无比,怎么会了解平民百姓用来耕地的黄牛。
麻脸男人安慰自己一番,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侧目,小眼睛“滴溜溜”一暼又往那牛栏的左侧方位打量了一番那黄牛的面貌、体型状态来判断以免出错。
楚闻璟凤眸微眯,麻脸男人下意识打量黄牛的举动自然没有逃过他审视的双眼。
麻脸男人回头,视线侧移,避开楚闻璟的瞩目。
“小人具体养了多久也不太记得了,大概……有六、七年了。”麻脸男人谨慎的说了个大概。
楚闻璟“呵”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养了这么久,想必感情很深厚了?”
“是……,若不是家中急需用钱小人还不舍得卖呢!”
“你放屁,那明明是我的牛!”老伯一听他此言急了,他指着麻脸男人骂道:“定是你这贼人偷了我的牛车转手又卖了我的牛!”
麻脸男人双手握拳,手背青筋浮现。被当众指责被骂“贼人”,围观百姓异样的眼光难免让他恼羞成怒。
“你口说无凭!”
眼见男人动怒,县尉及时制止。
他掀眸小心的打量一番楚闻璟的神色,斟酌了片刻开口:“楚大人,你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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