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席散后,龙城约萧辰同去慕云平处下棋,凌熙单独将白向欢留下,莫之轩本想跟着,却被盛颜一把拉走,而欧阳傲天想去后殿别处玩,凌羽和楚君仪便陪他同去了。
一时间,偌大的房间中只剩凌熙和白向欢两人。
白向欢自知理亏,率先开口解释道:“凌熙,你是想问我白伦的事情吗?他确实是我同族,私闯后殿也是为了我。我知道他添了很多麻烦,但是你放心,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他绝不会再生事的。”
“白伦?”凌熙在脑海中努力回想这个名字,似乎是听凌羽提过一嘴,不过没在意就是了,她轻轻摇头:“与他无关。向欢,我只是想问,你曾说的心中所求之物是什么,我想现在给你。”
“现在?”白向欢有些错愕,“为什么?”
“正巧今日有些许空闲时间,再往后便要与玄天门周旋决战,我恐怕顾不上与你的承诺了,所以想尽早兑现。”凌熙搅弄着面前的奶酥茶,有些失神道,“而且,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什么?”白向欢神色紧张,心中升起不祥之感,“没有什么万一,我不准你有万一!”
凌熙抬眼,面上绽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柔声安抚道,“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好啦,来都来了,还是说说你想要什么吧,免得我日夜牵挂。”
白向欢双唇紧闭,素来灵动的眸子此刻却有些木然,只低垂着躲闪凌熙的目光,脑海中的思绪被反复拉扯,叫她越是想开口,越是如鲠在喉,不觉间,紧握杯盏的指尖已泛起毫无血色的苍白。
凌熙见状,担忧地呼唤道:“向欢?”
“我想借……风、风后……”
白向欢嗫喏开口,声音细如蚊吟,连她自己都不确定是否真的说了话。恍惚间,盛颜的声音和白伦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犹如海潮追逐沙滩般在她脑海中奔涌,让她陷入混沌。
“最重要的东西啊,我不借。我既不舍得,也不放心。”
“神女殿下,风后魄何其重要,是你能轻易借来的吗?你一旦开口,她们只会对你更加防备,难道还会毫无芥蒂与你做朋友吗?”
“那人明知是我不可或缺的最重要的东西,却还要来借,分明是为难我。我才不会同情心泛滥去帮为难我的人。”
“你不愿帮我,我无话可说,只当从未在清夷宫遇见就是了。可你毕竟还是云蜀神女,不该拦我。”
“世间凡人都有难处,可不该将自己的难处强加给他人,感同身受本是痴人说梦,我们不能以此绑架他人。”
“只要你不打草惊蛇,我可以暂时按兵不动,但太乙阵破之后,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情义不可辜负,生命无可替代。可两难之间总有取舍。”
“你选朋友的情义,我选族人的生命。”
与此同时,凌熙的面色愈发凝重,她语气沉冷,小心确认:“向欢,你刚刚,说的是风后魄吗?”
白向欢愣愣地看着对面有些陌生的凌熙,她明明没有生气,可那双冷若寒潭的眸子却散发着危险而悲凉的气息,咫尺之间,却拒人千里之外。
白向欢故作漫不经心,僵硬地点点头,又端起杯子含了一口奶酥茶在嘴里,借着吞咽的动作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嗯嗯,是风后魄。我听说清夷宫中收藏了很多附着风后魄之力的宝物,我想、我想要一件。”白向欢羞赧道,“小小的一件就好。”
凌熙闻言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只是想起刚才的失态,难免还是有些尴尬。
凌熙轻咳一声,勾唇笑道:“好,我带你去选。”
白向欢拍手叫好,腰间的小铃铛跟着欢腾:“谢谢凌熙!”
转身刹那,两人皆不着痕迹地敛去面上笑意,一个清冷孤寂,一个矛盾痛苦。此时的她们都在为各自在意之人而战,只可惜她们各看前路,没能望见彼此眼底的惺惺相惜。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别过院中冷烛寒光,散着肃杀之气。
刚被压来不久的梅贯习和卜宗耀小心观察周围,牢房之外的走廊幽深难测,通往未知的黑洞洞的远方。两人试探着呼唤了声,可惜只有回应的只有沉默。
卜宗耀叹道:“还以为能和下午压来的那几个人说说话,打听打听外面的情况,谁知连个面都没见到,如今更是连个动静都听不见了。要我说,这别过院还不如都镜院呢,虽然宽敞,却连个鬼影也看不着。”
梅贯习正坐在床侧,是与卜宗耀截然相反的悠然:“卜兄别抱怨了,既然是我们自己选择来这别过院的,就莫要后悔。再说,见不到那些人可是好事。我们只不过擅闯后殿,不是什么要命的罪过,等凌熙凌羽气消了,自然就把我们请出去了。那些人在这种时候关进来的,说不定是玄天门的恶徒,我们还是少沾染为妙。”
“梅兄此话有理啊。”卜宗耀眼珠一转,“不过梅兄,若是玄天门势不可挡,你当如何啊?”
梅贯习猛地坐起身来,眯着眸子反问:“卜兄想如何?”
卜宗耀反手踱步,自顾自叹息道:“你我毕生所求不过问鼎武学之巅,可惜江湖将乱,同道不解,竟无你我容身之所啊。”
“是啊是啊,我与卜兄只求不过一处实现志向之所,江湖之大,哪里都可以!”
两人怀着满腔郁郁执手相看,旋即哄然而笑:“至交!我们果然是至交!”
走廊深处,有三人恨铁不成钢,无奈叹息。
江璃咬牙切齿道:“大宫主,能不能把他俩直接扔出去给玄天门啊?说不定能给他们帮点倒忙,省得在咱们这看着窝心。”
龙城不以为然:“这样首鼠两端、摇摆不定的人,还是关在自己眼皮底下最放心,让他们什么都做不了,总好过他们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凌熙径直往前走去:“先不管他们,办正事要紧。”
走廊深处的某间牢房内,是一位青衫长袍,清雅矜贵的少年,此刻他正局促不安地立于案前,蹙眉深思。
今日午膳之后,长安来到迎松栈分发最新研制出的避毒丸,每人十颗,皆存于莲纹青花瓷瓶之中。等送至何攸心处时,她却是从袖中摸出了另一枚如意秘色瓷瓶。
“何少侠,这是为您特制的避毒丸,素水特意嘱咐过,您对茉莉花过敏,以防万一,这瓶避毒丸里没有放任何鲜花调味,故而苦了些,还请您见谅。”
“素水特意嘱咐的?”何攸心摩挲着药瓶,“多谢她记挂,也有劳你走一趟。”
长安颔首:“何少侠客气了。”
房门关上的刹那,何攸心迫不及待地打开药瓶,果然看见了藏于瓶中的纸条,上面正是春槐的字迹。
“圣使有命,大计将成,尽快除去冯化业。未时正刻,别过院外,以身为饵,声东击西。”
何攸心眉心紧锁,圣使此番孤注一掷,即便折了李护也势必要取冯化业性命,看来玄天门与清夷宫决战的时刻就要到了。
何攸心忽然想到什么,连忙开门喊住了还未走远的长安:“长安掌司,请问和我一样的药瓶是不是还有一个?”
长安面露惊讶:“正是呢,何少侠如何知道?”
何攸心尴尬一笑:“我朋友也对茉莉过敏,素水姑娘肯定是知道的。他现在不在房内,你把那个药瓶给我吧,我晚些给他。”
“那就麻烦何少侠了。”
“不会。”
回房之后,何攸心又打开另一枚药瓶,里面果然是一模一样的纸条。何攸心欣慰一笑,庆幸自己及时拦下了长安,既然是声东击西,只要声势够大,那么一个人就足够了。
长安倚栏遥望步伐坚定的何攸心,目光沉静如水。她若无其事地继续分发药品,直到未时将至,她才敲响最后一间房门,从袖中掏出另一枚蝉翼纹瓷瓶。
“赵侠士,这是素水姑娘特意嘱咐我拿给你的避毒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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