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衍之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走廊白炽灯光下，手里捧着一束白色郁金香。
“路过花店，顺手买的。”他语气有些生硬，将花递过来，视线却不太自然地落在别处，
“今天的事，舒意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替她给你说声抱歉。”
温初晴沉默地接过花，清冷的花香钻入鼻腔，若是以前，她肯定又会为这点温柔心跳加速。
可此刻，她只觉得这花香腻得发闷，而且她更想问他是以什么身份替秦舒意道歉，但是她没问，她只是抬头望向傅衍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傅衍之似乎被她罕见的沉默弄得有些无措，视线移到病房里的病床上，问道：
“这家医院我家也有注资，需要我和高层说一下帮奶奶换病房吗？”
温初晴垂眸，摇了摇头，她想如果这事发生在秦舒意身上，傅衍之肯定不会多问，而是直接帮她做了，就像明婳没有问，就直接帮她申请升级了医疗团队，费用还尽可能全免了。
“不用了，明婳帮我升级过了。”
傅衍之笃定她会答应的表情产生一丝皲裂，又是姜明婳，傅衍之想怎么哪里都有她，但是面上依旧维持着绅士风度。
“看来你们真的是好朋友，那你，好好休息。”
傅衍之离开的背影有些仓皇。
关上门，温初晴看着怀里娇艳的花朵，心里没有半分喜悦。她拿出手机，犹豫着敲下一行字：“明婳，他刚才来道歉，还送了花。我该原谅他吗？”
姜明婳的回复很快：
“原谅？行啊。让他用钱道歉。精神损失费，误工费，毕竟为了和他约会你退掉了那么多兼职，还有青春补偿费，按他傅家大少的标准来。钱到账了，再考虑给不给他个好脸。记住，空口白话的道歉，最不值钱。”
温初晴看着屏幕，怔住了。要钱？这在她过去的认知里，是难以想象的事。可仔细一想，心底那份莫名的委屈，似乎真的需要一些更实在的东西来抚平。
人教人学不会，但事教人，很快就能学会。温初晴想到之前姜明婳为自己争取的十万块，当时她还觉得姜明婳过分，现在想想有些感情真的一文不值。
温初晴拿起手机打开傅衍之的聊天界面，主动发消息：
“我可以原谅她，但是你得补偿我精神损失费，毕竟我在众目睽睽下被推入水，一句道歉太轻了。”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温初晴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手机屏幕在昏暗的病房里泛着冷白的光，映照着她还有些苍白的脸。窗外，月光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在她安静的侧脸上投下一道模糊的光影。
她的目光死死锁在对话框顶部。
“对方正在输入中…”
这行字跳了出来，持续了几秒，旋即消失。片刻沉寂后，它再次顽强地浮现，周而复始，清晰地暴露了屏幕另一端那个男人的惊愕与迟疑。
她能想象傅衍之此刻微蹙着眉头，眼里一定盛满了不可思议。他大概从未想过，一向温顺体贴，善解人意的温初晴，会如此直白地索要金钱补偿。
最终，手机清脆地震动了一下。
傅衍之像上次一样转了十万过来。温初晴几乎没有犹豫，点了收下。
随即飞快地补发了一个软萌的猫咪表情包，配着“那就原谅你啦”的文字，轻飘飘地，将今晚落水的惊惧，秦舒意的嚣张、以及他本人那份略显廉价的歉意，一并揭过。
做完这一切，她将手机放在病床旁的柜子上。刚开始心脏还跳得很快，但几个呼吸下来，心情就平静了不少。
她突然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
原来，丢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只谈明码标价的损失赔偿，是如此轻松的一件事。
不必再猜测他的心意，不必再计较付出与回报是否对等，不必再为他身边的其他身影而暗自神伤。
明婳说得对，没什么比攥在手里的钱更实在，它能买来心安，买来奶奶医药费，也能买来她的清醒与成长。
这场落水，浇灭了她对傅衍之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也让她在狼狈中，摸到了成年人世界得生存法则。她轻轻舒了一口气，这口气，将过往的委屈，隐忍和迷茫都一同吐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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