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踏血挥挥手，催促姜见凌赶快行动。
此次武林大会的英雌帖已经蓄势待发，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她恨不得夺过终端，帮姜见凌报警。
可惜，妖界严禁报假警，只能由本妖亲自联系鲸察堂——不对，妖界没有鲸察堂，只有金茶糖。
但姜见凌不懂夜玄的新规矩，直觉告诉她，踏血想坑她。
她脑海中涌现出许多限制级画面，比如，刚联系到金茶阿姨，自己就和踏血比拼殴打技巧，最终双双进了糖子。由于想象力太丰富，整整三分钟，她连终端的锁屏都没按掉。
踏血越看越急躁，她索性从牢笼折下一截钢筋，送到嘴里，嚼得咔咔作响。
“……”姜见凌停滞的手指有了动作，直接离开终端。
牢笼间隙不算太小，足够她把脑袋伸出来。她忍不住凑近一些，仔细观察踏血的牙齿构造。
“你干嘛？”踏血瞪着姜见凌的手指，面色又难看了几分。
“我观察敌情。”姜见凌理直气壮。
眼前是青白色的尖刺状獠牙，比人类的牙齿更加细密，也更加锋利，钢筋在她嘴里，反倒像嘎嘣脆的烤蚕蛹。
姜见凌长叹一声，由衷道：“好羡慕啊。”
她也好想拥有同款牙齿，咬破牢笼，咬破桎梏，顺便再把大王咬个七零八落。
“你上你也行。”踏血瞥了她一眼。
语罢，她一手把姜见凌脑袋旁边的栏杆折断，送到她嘴边。
姜见凌有些迟疑，也有些兴奋，她鬼使神差地咬了下去，入口的感觉……
“怎么是巧克力？”她瞪大眼睛。
“是吗？”踏血顺着刚刚那处，又折了一截下来，惊喜道，“嚯，原来藏在这里。”
她喜欢用食物组合成牢笼，再以黑色酱料涂抹均匀，中看又中吃，万一送餐不及时，罪犯也不至于饿肚子。
“……好小众的爱好。”姜见凌一时无言，“大王，有没有可能，罪犯把牢笼吃个精光，就能当场逃逸呢？”
“逃了再抓回来呗。”踏血挥挥手，“别慌，小场面。”
被姜见凌一打岔，武林大会的美梦又遥远了一百米，她敲敲栏杆，提醒道：“快点报警。”
“哦。”姜见凌随口应道。
她扭头开启自助餐模式，用血盆大口咬上另一截栏杆。
“嚯！”姜见凌神情兴奋，“这是猪脆骨，它化成栏杆我都认识它！”
踏血面无表情：“报警，快报警。”
“别慌，我再尝一点，也许不用麻烦金茶阿姨了。”
☆
等姜见凌的口腹之欲得到满足，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情了，踏血家的铁栏杆的确是藏龙卧虎，连鱼皮这种小众美食都有提供。
这次应该是真鱼皮，不是也得是。
姜见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踏血发出一声警告性的低吼。
“对了大王！”姜见凌及时打断了踏血的技能吟唱，“你还没验收家政服务成果呢。”
牢笼已经被姜见凌吃完，她活动完筋骨，一个响指召唤出自己珍藏的观光秋千，邀请踏血加入参观队伍。
踏血面色不愉：“你倒是先——”报警啊。
“抱紧啊，大王。”姜见凌蹲身抱住蛙腿，不由分说地把踏血端了起来。
蛙腿太过健硕，她只能虚抱一只，再以妖力作弊，好在她的力量训练没有落下，抱个成年蛙绰绰有余。
抱起目标对象后，再以农妇行走的姿态，稳稳当当前行，姜见凌相信，大王一定感觉舒适。
——才怪。
踏血甫一被扔进秋千，便怒气冲天，她这半生起起伏伏，时而坑蒙拐骗，时而上当受骗，却从来没见过这么不按流程走的受害妖。
轰——
一道巨响在议事厅炸开，平地之上，惊现身长超过二十米的巨型牛蛙，随着踏血现出原型，可怜的秋千顷刻间便被砸成千层饼。
幸运的是，姜见凌闪避及时，没能成为千层饼的馅儿，她看着秋千的残躯，若有所思。
踏血见她不敢放肆，才自喉间发出一道标准的狮吼。狮吼是踏血苦练数十年的山寨技艺，毕竟，在某些大场面下，呱呱一声有损雌威。
“吼——”踏血喷了姜见凌一脸口水，命令道，“就在这里验收。”
“……好吧。”识时务者为姜见凌。
她抛出留影石：“大王不介意我录像吧？”
踏血瞥了她一眼，以示默许。
“对了，秋千是你砸的，跟我没关系哦。”姜见凌不动声色地给秋千录下特写画面。
“知道了知道了。”
得到大王的认可后，姜见凌微微一笑，调出无妖机：“那我们先从门厅开始验收。”
☆
恰逢外面大雨停歇，方便二妖进行一些肮脏的交易，无妖机在姜见凌的指令下，不疾不徐地飞往门厅。
飞行期间，无妖机沉稳的播音腔将寨中情况徐徐道来。
“半…个…月…来…经过…姜见凌…的…辛…勤…劳作…黑金寨…已然…变得…像…别的…山寨…那样…整洁…有序…加之——”
“说重点！说快点！”踏血打断了无妖机的温吞语速。
无妖机沉默片刻，继续播报：“嚯嚯哈嘿！每间房都有五颗储物戒它们相互连通放东西会语音播报库存量注入灵力即可搜寻想要的物品原理跟机器妖差不多别的也没啥好说的了嚯嚯哈嘿！啊还是有一点需要交待下——”
黑金寨清理完毕后，姜见凌本想直接交差，毕竟踏血没给装修费。但玩偶妖们太卷，硬生生参考了别妖寨里的情况，帮踏血装修成山寨版山寨。
至于为什么不参考人界……
只怪人界没有这么大的房子，寻常人家的住宅，地皮面积大约三百米，而建面达到两百米的屈指可数。家政阿姨不好请，大家也懒得打扫卫生，因此，住宅大多往小了修。
姜见凌家里138平方米，舒适又好打理，哪怕妹妹半夜跑酷、上房揭瓦，在家务机器人的帮忙下，很快就能恢复案发前的模样。
将心比心，她觉得踏血也需要勤劳的机器妖。
“——考虑到卫生问题刀姨给你留了机器妖清洁效率比人界的高凑活用用吧不行再想办法她没住过这么大的房子实在不好想象嚯嚯哈嘿！感叹号！”
踏血听得眼冒金星：“……你故意的吧？”
她没想到无妖机居然也有心眼，心眼还这么小。
“没事儿，我有录音。”姜见凌拍拍胸脯，“有疑问只管问刀姨。”
放下豪言壮语后，姜见凌漂浮到空中，面带希冀地摊开双手，跟蛙眼来了个近距离接触。
“满意了吗？”姜见凌问道。
踏血点点头：“满意。”
成果跟她想象中差不多，甚至青出于蓝，原来陈年垃圾——陈年宝物整理起来这么轻松，以后有困难，可以再去坑几个年轻妖。
在这静谧而温馨的气氛中，二妖深深对望。
姜见凌清清嗓子，将摊开的手掌再往前方送了十厘米：“大王，满意了吗？”
“满意啊。”踏血纳闷道，“刚刚不是说过了吗？”
姜见凌手掌方向一换，非常丝滑地拍上蛙脸：“那你得用行动表示啊！小黑片呢小黑片呢小黑片呢？！”
问一句，打一巴掌，节奏十足。
没有人——也没有妖——能在家政服务的摧残中全身而退，经历过大半月的非妖生活，姜见凌凶相毕露，一心只想拿到属于自己的小黑片。
她一下又一下，从蛙脸拍到蛙腿，让空气中响起阵阵友好提醒。
在啪啪啪的背景音中，踏血的表情逐渐变得一言难尽，她抖抖腿，一脸慊弃地把小黑片扔到姜见凌面前。
“拿去拿去，钱货两讫。”踏血正式宣布。
姜见凌连忙拾起小黑片，扔进菜鹰驿站的便携投递包。
此前，她跟妖友们商量好了分工，在她铁窗泪期间，将由阿武扛起大任，单方面殴打伽墨。
“对了大王，我还想确认一点，”姜见凌拉近留影石，“如果遇到特殊情况，我可以申请缓刑吧？你也知道，我和阿武还得拯救世界，要不然你每周放我几天假？我们细水长流？”
踏血一脸震惊：“你居然想得这么长远？”
“哪里哪里，拯救世界，我们责无旁贷。”姜见凌谦虚道。
踏血：“不是，我没想让你坐牢啊。”
她只是想坑骗亿点点蛇皮而已，如果姜见凌铁窗泪，那最亏的一定是自己。
“……那你关我干嘛？”姜见凌觉得，再相处几个月，她也搞不懂踏血这神奇的脑回路。
“为了走流程。”踏血正色道，“我不是不讲理的妖，我关你，你不服，上报金茶糖，我就可以广发英雌帖，召开武林大会。”
姜见凌静默良久，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们到底缝合了多少流程？？？”
踏血回避了这个问题，自顾自道：“你不想要自由吗？武林大会结束前，你都有机会翻案。”
翻案？
听及此，姜见凌变脸比翻书还快，她亲热道：“哎呀大王，你怎么不早说，我现在就报警，我马上就报警，我不吃不喝都要报警。”
她心情轻快地按下终端，踏血也心情轻快地变回人形。严谨起见，踏血重新甩出牢笼，将姜见凌关在其中。
这次是货真价实的玄铁栏杆，因为在踏血看来，姜见凌刚刚加过餐，没那么容易饿。
电光火石之间，“没那么容易饿”的姜见凌辜负了踏血的期待，转头便咬上最近的栏杆。
踏血连忙制止：“喂，这个是——”真·千年玄铁，连我都咬崩过牙。
未尽之言消失在清脆的嘎嘣声中，踏血面露不忍，移开视线。
牢笼里的治疗仪察觉到异常，飞速闪现到病患头上，将“快一秒”止痛液倾洒而下。
身体的疼痛眨眼消弭，内心的愤懑却愈演愈烈。好半晌，姜见凌缓过神来，她怒气冲冲地摸着终端，跟金茶阿姨告状。
“歪！额要傲警！还要一外牙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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