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尽然,思念亲人也是可能的。她这表兄父母双亡,两条腿都断了,暂时生存不好,寄住在她一双老父母家里。那对老人生她时年纪已经都很大了,如今已是风烛残年。她记挂着家里,也算情有可原。”
云窈在想,这凤将军也是通情达理。
不承想,她又接了一句“但谋害国君,罪不容诛。”
赵西华没说什么,这事儿笑笑过去了。
凤楚说王后喜欢拾秋叶。酒足饭饱之后,车架已经在楼下等好了,往山间谷底而去,两山之间有一条小河,河畔有座小小的茅屋,篱笆竹墙环绕,车马便止在这里。
云窈从瞌睡中醒来,随着她们下了牛车,往山间羊肠小道而去。秋色清爽,黄叶沙沙。
从前,她与祝容也常去一座药山采药的,她记得。
只是那座山常是绿色的,这样火红的一大片,她还是没有见过的。
巴掌大的叶子,纹理清晰,她也捡起一片,看得入迷。时岁轮转,枝叶荣枯,人间的岁月,亦是如此明晰。
捡到了漂亮叶子的赵西华笑得明媚,她一番对比后将值得最收藏的那一叶交给凤楚,由她收入囊中保管起来。再继续朝前走着,搜寻着。
“在凤将军处,王后倒是像个俏皮的孩子。”云窈说。
凤楚与她并肩走着,尾随在后,她很乐意见到赵西华露出这样开心的笑容。“她本真如此,并非只在我面前。没进宫前,她一直活得很开心。”
直到落日就要西沉,她们才赶回了城里,前往药楼。云窈想,公子全真可怜。
要去的这楼叫季楼,来的路上,年纪稍长的车夫对她们介绍。这是如今东都最大一栋药楼,收罗了天下最齐全的药材,这位药楼老板,传闻还是一位神医。
一楼大堂分为七间房,都是问药看诊处,季楼老板寻了天下出了名的七位医界圣手在那坐诊,那其中还有西陆医药世家祝家的人,听闻只消将病人症候说出,他们便能开方子。
这车夫是凤楚手下人,留守东都凤府许多年,对东都城情况更加了解些,被派来专程引路的。
公子全出行不便,又忌讳医官近身,到季楼采买药材入宫,是最好的法子。
云窈与赵西华皆以白纱掩面,王的病唯有赵西华能亲自去办,无法假托他人。跟进来的几个健壮男子,都远远候在一旁,等待提药。他们是凤楚从一直跟在暗处的暗卫里挑选出来的。
赵西华此次采买,不单是为了公子全,还得为宫里储药。
季楼被说的神乎其神,里头却不拥挤,又或许是时辰晚了些。很快,这一间便排到了赵西华与云窈。
给她们看诊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他手持蒲扇,打量一番,问道“二位是一道来的么?”
赵西华点头。
“你们这都把脸盖住,老朽也实在看不出什么来,那便只能摸脉了。”老者拿起一边的轻纱。
“不必,我二人不是来为自己看诊的……”
老者有些本事,断出是那毒名为蚕苂,是西陆国一山林隐士做了拿来驱逐虎豹豺狼的,用在人身上,小小剂量,累日附加,即能取人性命。
云窈只为胡华要了几副药剂,她量着,一只狐妖,就算不用什么补药,膏药的,自个静心修行几日,伤处也就愈合了。除非,他果真是只懒狐狸,那也只怪他自己,不好好修行提升妖力,连只驴子都对付不了。
季楼二楼才是取药之处,老者在赵西华拿出的纸单子上划了两笔,示意她上二楼找人拿药。
出了坐诊处,凤楚迎上接住了三张药单子,交托到手下人手里去。
他们利落的跑上二楼前去抓药。
不知那处早有人守候着,他伸手要方子,道自己是季楼主人,要看看药方是否妥当。先前那年长的马夫没推辞,果真就递了上去。
楼主人称,方子有疏忽,他命随从拿来笔,加了一位药进去。
为证身份,还带着几个人到各个药房走了一圈。
等候实在无聊,可宫禁时辰不可疏忽,她们便只得等在下方,聊些琐事。门人端来几盏药汤来,说是可益气宁神,消解疲乏,三人便一人拿了一杯来。
正在这时,一身披明黄色大氅的男子从楼上下来。云窈看了他一眼,似曾相识。
前两日收拾东西时,她将一带有玉坠的青白色剑穗拿出来过。她想起来了,她在海船上见过这个人,他叫尹怀桑。
难怪这季楼听起来耳熟,云窈稳了稳面纱,不希望被认出来,也希望这尹怀桑不记得她。
“诸位可问过诊了?”尹怀桑主动上前攀谈。
凤楚颔首,挡在两人面前。
他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间隔着距离与她们说话。
“这生意是愈发难做了。”尹怀桑笑着叹了口气道。
凤楚冷眼相待,示意他离开,又以为他是故意上来找事的人,冷声道“这是何意?”
“鄙人经营这药楼多年,近年生意最是难做啊。人人自危,有几个老人曾对我说,谁人还担心病不病,如今大伙都只挂心着还有没有命。”
他脸上依旧带着笑,道“充军的,喂养大妖的,这东陆国人口是愈来愈少啦,我这药楼过些日子兴许也就搬去北骁了。”
赵西华此时低头轻声喃喃道“大妖,很快会没的……东陆国,也会好起来的。”
尹怀桑貌似听说了这句话,但笑不语,一双眼睛盯在云窈身上,意味深长。
凤楚见了,斥责道“你心怀不轨的盯着人看什么?”
尹怀桑道“只是觉着这位夫人有些眼熟,兴许是有缘人。”
凤楚将手放在剑上,以示威慑,逼迫尹怀桑离开。谁知,他是个看不懂好坏的。
站了许久,他问她们道“楼上这大单是几位的吧?实在是季楼的恩客,不知是否需要尹某出力再找几个人来帮你们运回去?”
凤楚冷哼道“不必,我们自有人手。我家小姐不喜生人,请老板自重,离小姐们远些。”
话已至此,尹怀桑不过呵呵一笑,步履平稳的离开了。
——
云窈回来时,院里只有小蛮。她去敲房门时,见到霖桌案上一堆散钱、贝壳,还有集星台的图纸,他在占卜。
她将药剂转交到他手里。
“你不在时,有人来过,国君派他传来口信,十三日后会有一批活人献祭。那一日,正是阳弱,而阴力最盛之时。”
“那也会是天吴最弱的时候,我们动手,一切都会顺利许多。”
云窈点头“你到时拉着他走,我来对付天吴。我有些困倦了,先回去睡了。”
出来时,又遇见了章瑛。
他面色惶急,见了云窈才有些放松,小跑上前道“云夫人,大王有些忧心,不知你有没有话交代。届时需不需要兵力援助。”
云窈神色平静,想了想对他道“你告诉他,撤走集星台边上的人,我不需他助我,不得弥留不相关的人添乱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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