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有桑山

城西有一山名为有桑,山中凶兽妖族盘踞,人族向来不轻易走访。但前些年却时常有大批壮丁往山里走,他们秩序井然,卯时进山,申时出山,对外统称为富商修宅院。官府对此行径又并不上心,普通民众便也只在闲时拉扯几句。

胡华的铺子在城中小有名气,且知晓他的都宣称胡老板是位极有本事有头脑的人。但他却未曾在城中购置房产,往来议论中,知晓他的商贾便开始称说那有桑山的宅院是他的,久而久之,传来传去,那也就不是什么秘事了。

霖与祝容四处转悠了几圈,从各处商户口中得到了这一结论:胡华的老巢——有桑山。可商户口中的壮丁却又怎么也打听不出来,保密行当做的极好。

入了山口,霖身边牵着的矮驴便开始怪异起来。它垂着脑袋东嗅嗅西嗅嗅,人往东走他往西走,愣是不与人走一条道。

祝容不解为何要带上一头四肢不勤的矮驴,但一直未开口询问,此时他忍不住道“这驴子怕是有些怕山里,要不把它送回山下?”

霖想了想,同意了祝容,可那矮驴也不愿往回走。

霖突然道“或许它并不畏惧猛兽妖族,只是不愿走你我选的道罢了。”

只见他松开了牵引的绳索,那四肢雪白的矮驴,果真就自顾自去了。

“原本,我是没有带上它的打算的。”霖盯着小蛮摇摇晃晃的尾巴,说道“只是在瑛雪轩时,它的表现就极为异常,我看它的眼睛时,它好像就在告诉我。它知道我在找什么,它能带我找到。可我又实实在在验过,它并非精怪,只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矮脚驴。”

循着小蛮所走的小径,越往深处,雾气愈发深重,脚步踩在枝杈草叶间发出窸窣声响。旁边丛林环绕,时不时有暗影掠过,又似有目光时时藏匿在暗处。

“不过一些山精野怪罢了,就是出来一头猛兽,公子你我二人也是敌得过的。”霖怕祝容还是孩子心性,刻意出声安抚。

祝容也早已不是尧光时候少年儿郎,他只轻笑一声,同霖往前走着。想到了自己的身世,轻声问道“卦师大人,从前,我父母亲是怎样的人?”

霖没有半分犹豫,直接说道“公子的双亲都是十分贤明温善的人,他们曾在我濒死之际救我性命,为我处理糜烂伤口,妖王又渡予我五百年妖力用以保全自身,这份恩情霖永生难忘。”

他沉默了许久,将憋闷在心中的疑问吐出“他们之间,感情好吗?”

霖原身毕竟是只猫妖,长久以来沉心修炼,对人的情爱不过一知半解。他只记得他们时刻在一起,似有说不完的话,怎么也看不够彼此。凭借往昔记忆,他道“应当是极好的,祝夫人温婉端庄,而妖王潇洒俊朗,对夫人又处处体贴照顾,他们和如琴瑟,亲密无间。”

听了霖的话,祝容想起的是阿娘的仇怨与冷漠,记事以来,他听的最多明明就是阿娘对他生父的诅咒与恨。

他从不敢想象,那样的仇恨是由爱意滋生而来。

约莫又走了一刻钟,他们到得一处山涧。再往前百步,走进了两座矮山之间的小道,那道路极黑,两方密密匝匝的林子合在道路上方遮蔽了天光,偶能闻到蝙蝠之声。

穿过那处,竟是豁然开朗。

苇草蔓生,野花点点,一方平坦。而一片开阔之后屹立的,是座巍峨大山,那山重岩绝壁,枯木倒挂,奇险无比。

小蛮双目炯炯,注视的正是那座山。

祝容见小蛮形态,不禁问道。“那山洞,便是胡华的府宅?”

霖也不知具体,便道“既然来了,那便进山看看。”

又走了许久,二人到达山口,只见一又高又长的石碑立在那处,上刻“东周”二字。

白毛红冠的公鸡气势汹汹站在石碑之上,睥睨一方,不复昔日瞌睡无神的神态。

那不正是胡华的“爱宠”招财。

祝容就要上前质问公鸡胡华在何方,谁知走了不到几步再也无法近前。那山前像是凭空出现了巨大的水膜,挡在那里,令人无法朝前半步。

祝容气急,提剑劈去,那剑也朝前不得。反倒剑气回流,震得祝容生生再退了几步。

霖掷出玄虚,飞上半空,又旋转回落,亦是无法向前,他将龟壳收回手心,思量半晌,黯然道“这是东周碎玉的禁制,上天入地五百里,以你我目前的能力,撞不破。”

仰望高山,祝容皱起眉头“那么,姐姐必然就是在里头了,我们必须想办法将她救出来。”

霖说道“东周山岿然倒塌之时,山中坠落的神玉为赤狐族所得,他们将其据为己有,炼化为族中圣物。没有赤狐族人,只凭你我,会平白耗费许多时间,除非他们肯主动出来。”

祝容有些恼怒地看了一眼那石碑,却也无可奈何,只好静下心来想办法。

他道“里头的能听见外面的响吧?我们在外头动静搞大点,他总是要出来查看的。”

霖却道“不妥。他既设了禁制在此,就是不想与你我等接触。”

祝容想起曾见那狐狸常常将白毛鸡挂在手上,寒声道“我就不信了。给他这看门鸡斩了,他能不出来。”

言罢,他掏出干粮袋子,掰碎饼子撒在了地上,看着那石碑上的鸡。

“嘬嘬嘬……”他重复孩童喂养家禽时的模样。

他的样态有些滑稽,可那公鸡也确实克制不住,扑腾着翅膀,跃跃欲试。

但有使命在身,招财哪里敢出去,它昂首挺胸,头转向别处,张嘴啼叫。

一阵普通鸡鸣声后,随之而来的是呕哑嘲哳的歌声,那公鸡已修得功法,以此来对付妄图擅闯的二人。

霖即刻召出玄虚,催动隔音阵法护住祝容、小蛮与自己,若非不然,魔音贯耳之时,恐怕要七窍流血,肝胆俱裂。

他扶住几欲站不稳的祝容,冷嘲道“好厉害的怪鸡,这狐狸当真是深藏不露。”

祝容有些生气,气自己修为不够,又一次无能为力。他压抑着情绪,看向霖的眼睛“卦师大人,如今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霖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此禁制恐怕只有修为高深的神族与北海赤狐氏能解。”

他继续道“这儿到北海再折回,至少也要三日。小祝公子,你可以到山下等我,我速去速回。”

而当此时,青空骤风刮过,三足玄鸟与背上的蛇女伫立高空,俯视大地。

底下二人俱是一惊。

祝容已重新捏稳了手中玄玉剑,霖则估量着该如何遁走。

哪知,蛇女轻灵一跃,玉足在空中几个点踏,笑盈盈地落在了他们面前。

她嫌恶地瞪了白毛鸡一眼,也甩手立了个隔音护罩。

“阿容,我可以帮你啊。去北海很容易的,未明半日便能带我们过去。”东方未晞声音温柔,看着祝容的一双大眼含情脉脉。

思及那日所为,祝容哪里还敢信他们,不来寻仇就不错了。可若真是来寻仇,腹背受敌,就不好办了。

他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淡薄笑意“多谢,不过不必了。”

他此刻更忌惮的,是这东方未晞暗中监视着他们的一言一行。

“阿容。”东方未晞还是看着他笑,言辞恳切“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如今我们都是自由身了,抛去那些旁的,你不想对我说什么吗?”

祝容只想扶额叹气。该说不说,这些年这女蛇妖确实照顾了她许多,只是他忍了她这么些年也是忍得辛苦,烦闷得很。他厌恶她总不顾分寸地触碰他的肢体,厌恶自己为了苟活的虚与委蛇。

他冷下脸,平静无波地看了她一眼,望着天上那只三足玄鸟,道“既然都是自由身了,那便各走各的道才是。我的事就不劳二位费心了。”

哪知她不依不饶不肯离开,冷笑一声,讽刺般的目光落在祝容身上“你如今说起话来真是让人寒心,咱们走的可是同一条道,妖道。你不愿承认也没用,大家都是妖族。而你呢…还是一只看不出本体的,异妖。呵呵……”

此话如同利剑扎心,他们一直知道他的痛点在何处,知道什么样的话语方式最能重伤他,可每每他不能令他们如意之时,他们就会搬出那一套来。

霖察觉到祝容眼底异样的波澜,他此刻情绪不对劲,若是一时冲动,与蛇妖起冲突,冲破隔音阵法,不是件好事。

霖当即冷斥道“好言相劝不入你耳,可别怪我不客气。”

东方未晞抬眼淡漠看霖一眼,随即娇笑道“罢了,何必再起那么多争端。阿容既无心于我,那就算了。我们此来,有更要紧的条件。”她的目光紧紧盯着霖的眼睛,想要看出什么来“只要你,也为我与东方未明解了焚心咒,我们便帮你们的忙,去北海。”

祝容听罢心下一凛,连卦师对他说这话都被他们听去了,那这么久以来,他的一言一行,岂不都在那二妖监控之下。他必须尽快找法子消除身上被二妖下的邪咒,找出他们是在用什么监视着自己。

霖倒是十分爽快就答应了。

齐刷刷的,有桑山狐狸洞外,众人跃上鸟背前往北海方向。

——

虱毒入体,奇痒又奇痛。云窈无法活动手脚,只好麻痹自己沉入心境,可奈何那痛感强烈,令她不得不一次次被破出心境又满头大汗的惊醒。

除了被父王刻意磨炼的时候,她何日受过这等委屈。

她暗自咬牙,待破除枷锁,势必打得胡华哭爹喊娘,磕头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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