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想知道这些,不如跟我过去聊聊?”
听见这话,元知荷顿时皱眉,不等她开口拒绝,男人就自报家门,说自己是军阀军法法官同上校徐胜,虽是文官,但也协助参与公共区域的治安管理,“小姐肯定很心急吧,跟我过去,说一下你小弟的长相,我才好叫士兵帮你去找。”
元知荷听完,面上仍有犹豫,而徐胜见状,微微转身,漫不经心地恐吓起来,“最近日子不太平,前朝那会,小孩都是拐去当菜人的,也不知晚了,你那小弟会去哪里……”
如此可怕的话,让元知荷一下就心慌动摇了,她看徐胜转身欲走,便下意识跟了过去,请求对方帮忙。
徐胜嘴角亮出一抹微笑,口中说着安抚元知荷的话,实际上不动声色地带着元知荷往他计划好的地方走去。
“徐上校……”路越走越偏僻,行人也越来越少,元知荷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她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个男人捂住口鼻,极快地拖拽上了车。
车门一关开,徐胜立刻露出丑恶嘴脸,迫不及待地挤到元知荷身边,摸了一把元知荷的脸蛋,“真水灵啊,快把车开回去。”
元知荷想挣扎,但刚才不知闻了什么,如今头晕目眩,连拉车门的力气都没有。徐胜油腻的脸怼在眼前,耳边声音忽远忽近,“放心吧,只要你跟我回家,我就放你小弟回家……”
梁桦正在做旗袍,她锤了锤后腰,看向阁楼的方向,“知荷,帮我拿些丝线来。”
无人应答。
梁桦又叫了一遍,顺便也喊了元知宁,这时,她才发现两人均不在家。梁桦放下手中活计,拉开椅子,往阁楼走去,路过小厨房时,发现案板上空无一物。
“奇怪,知荷还没回来吗?”梁桦轻蹙娥眉。
“这就是我家,谢谢哥哥送我回来。”门外传来了元知宁的声音,不等敲门,梁桦快步走到门前,拉开门栓。门外站着一个穿黑色军阀军装的士兵,而他手边,是元知宁。
这个装束让梁桦心头重重一跳,她一把拉过元知宁,护到自己身后。“谢谢军爷,我儿让你费心了。”梁桦低着头,生怕给人留下印象,也不问缘由,匆匆道谢后就要关门。
士兵却一下拦住了梁桦,单手握住有些腐朽的门扉,定定地盯着梁桦的脸,像是在确认什么。
梁桦的心脏咚咚直响,眼见避不过,她强撑着抬起了头,“军……军爷?怎么了?”家里三个新军,要是被发现了,她会一口咬定不是,然后想办法让知宁快去通风报信。
梁桦心中万千思虑,却听对面试探性地叫了一句,“梁夫人?”
“我是小然啊,陵城的报童。”士兵的声音逐渐雀跃起来,像是得到了答案。
“小然?”梁桦听到熟悉的地名,快速地瞟向对方,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有些眼熟,她很快想起了从陵城逃往山俞的渔船,“你是……李然?”
“对,”李然高兴地点头,又往里看了一眼屋子,“您和元大夫住在这里吗?”
他乡遇旧知,梁桦有些高兴,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她依旧不打算与对方熟悉,可李然却不这么想,他站在门边,与梁桦滔滔不绝起来。
“逃出安省后为了养小欣,参了军……还好我身体好,不然当初也报不上名,”他指向缝在军装上的白色胸牌,笑了笑,还是如以前那般腼腆,“蒲城第十五巡捕营,我不是什么军爷,只是个巡逻的小兵。”
说完自己的事,又听梁桦浅浅聊了两句现况,李然想起了元知宁,“梁夫人,刚刚我去早市,同上校命我抓住小宁,但过了没多久就让我把小宁送回来,虽然小宁看着没什么事,但下次还是不要让他一个人出门了,现在的拐子可不少。”
梁桦听完,心中升起隐隐不安,她拉过元知宁,仔细询问后才知元知荷不见了,梁桦的不安一下化作实质,急忙抓住李然,“小然,你当时有没有看到知荷?”
见梁桦面上焦急,李然也跟着有些着急,他仔细回忆道:“同上校叫我时,旁边有一群人在抢梨,元小姐可能在那里,”李然安抚梁桦,“巡捕房抓来的拐子只拐小孩,我还没见过拐大姑娘的。梁夫人你别慌,我这就过去帮你找一下,说不定能找到元小姐。”
梁桦急急点头,目送李然小跑着离开,心中仍是惴惴,她一遍又一遍地踱步,终是选择关上门,然后带上元知宁去寻华常委。
华常委这边非常忙,灾荒已然蔓延,尤其是产粮大省陵省。但幸好元之荞在很早之前就研发了一号军粮,当时水患减产,所以新军格外重视粮食的贮存,这个习惯也延续至今。一号军粮数量足够,保质期也长,新军暂时不会有食物紧缺的问题,但百姓们就不一样了,华常委他们正在想办法协调此事。
粮食问题自然也影响到了这块土地上的殖民者,本地粮食不够,海**就引进许多外来物种,而像克氏原螯虾这样的“饲料”,特别喜欢在田里打洞。如今生物入侵,进一步毁坏了农田,导致农作物减产,海**驻地下的百姓苦不堪言。
南方许多地方,人们饿得没东西吃了,都会去捡克氏原螯虾来吃,元之荞也不例外,不过她与杨黛会多煮几次,煮熟些,以免生了寄生虫。
此刻的元之荞剪掉长发,扮成男孩,跟着杨黛一起,完美融入了逃难的人群。
她们走到陵省了,只要能找到北上的船,最快一周就能到达蒲城。
陵省的情况比当初水灾时更为严峻,此处虽是海**驻地,但除了海**,还有很多洋人,元之荞看到那些饿极了的人,一个个都等在洋人的茶馆外,专门捡洋人不要的食物残渣,哪怕是茶渣也会一拥而上。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景,好像破碎与悲凉,在这一刻有了具体的形状。
元之荞回忆原书,《绯恋》中,饥荒持续了一年,直至第二年气候好转,粮食紧缺的问题才会缓解。她没办法改变天气,但战争的结束,她或许能在其中推波助澜。统一战线需要经过两次商谈才会最终促成,但她觉得,在这个世界,一次就够了。
晌午的日光晃得人心慌,元之荞五指并拢,望向天边。
这时候的家人,在蒲城还好吗?
*
“梁夫人,情况我了解了,”华常委一连几天操劳,头发都白了不少,他掩唇咳嗽几下,这才继续说:“我会尽快安排线人帮你找小荷,夫人莫要焦急。”
梁桦点点头,见华常委生病,却还需要为她家的事忧心,不禁有些愧疚,“我这脑子真是急坏了,上您家来两手空空,不过家中有丈夫熬制的枇杷膏,对咳疾有效,我这就去帮您拿来。”
华常委的妻子金茵看出了梁桦的惭赧,安慰她道:“不妨事,梁夫人先回家休息,等有信了,我马上去通知您。”
梁桦再次谢过离开,等关上了门,华常委终于忍不住,咳了个痛快,金夫人转身给华常委冲药,眼中满是担忧。
华常委咳完明显舒服了许多,现在人手紧缺,他只能让杜盛云帮忙寻人了。
杜盛云知道这事,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徐胜。徐胜好色,但因虎妻管着,只敢去舞厅,不敢往家里纳妾,但夫人去后,他就一房一房地抬妾。姨太太大多是穷苦人家的貌美姑娘,杜盛云直觉,这些都是徐胜是计划好的。
“科长,这事我不方便出面,我与徐胜没有交集,直接查访太过突兀,但能让军阀参谋秘书去,”杜盛云解释,“徐胜的二姨太太喜欢打麻将,恰好参谋秘书的太太,黄太太也是出了名的爱打麻将,用这个理由,她可以去徐胜家探探情况。”
参谋秘书是他们安排进去的白鸽,黄太太虽然不是新军,但也支持丈夫的工作,她利用太太们的牌桌,套到过不少零碎的消息。
事情有了安排,白鸽们行动很快,下午一点麻将桌就安排上了。
黄太太还带了一名白鸽,装作自己的仆人,预备一起带进徐胜家。
此时的元知荷被关在一处房中,当初进门后,徐胜就急不可耐想做什么,元知荷自然是拼死反抗,她利用元之荞教的理论和杨黛的实操,专门攻击人体柔软的地方。徐胜的眼睛和作案工具被打,自然怒不可遏,也一下没了兴致,回手就是给元知荷几拳。
“臭娘们,跟着我每天吃喝不愁,这种时候,这种好事,别的女人想求都求不到,我看你就是活腻了!”
元知荷擦掉嘴角的血,眼神厌恶,“你身为长官却私绑平民,不怕我父母发现我失踪,找上门来吗?”
徐胜笑了一下,“我怕?我怕什么?”他看着元知荷,蹲下身来,忽然揪住元知荷的头发,强迫她仰头看着自己,“我盯着你好几天了,你家住在石桥路的破房子,不仅穷得叮当响,家中还只有一个男丁,无权无势,就算找上门来,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徐胜直接明牌,让元知荷知道了弟弟的走丢是对方故意而为,也知道了弟弟安全到家,这让元知荷有些庆幸。
是祸躲不过,那就只能全力化解。
她忍着头皮的疼痛,斜眼看向徐胜,也哼笑了一下。
无权无势无人?要是我妹妹在,你就知道“怕”字该怎么写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徐胜有些恼怒,霎时甩开手,推得元知荷一个趔趄,破坏了元知荷脸上的嘲讽,徐胜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藐视,“不妨告诉你,我家里两个姨太太也像你这样,有个还是落魄学生,不过都是饿两天就乖了,我倒要看看,没食没水,你能撑多久。”
徐胜轻拍自己凸出的肚皮,示意佣人把元知荷绑上,“你们几个在门口守着,人老实了再来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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