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班长他们之前与元之荞提过的夜盲症,在恐怖阴影结束后,姜昔莹就在朋友的帮助下寻到了新工厂,并通过元之荞的设计图,成功研制了二号干粮。
这份干粮是组合餐,除了原本的压缩干粮,还配备了蓝莓果脯。
在研制二号干粮时,吴班长遇到了一个厨艺和技术兼有的人才,他从杏鲍菇下手,研究出了几种半脱水蔬菜,这些蔬菜后来都加入到了元之荞的三号军粮中。
二号干粮正式投产,时间也来到了元善赶往北城那会。两月后,元氏医馆正式挂牌,元之荞出发,预备在冬季到来前,对军粮做适应性升级。北方寒冷,冬季越野也将更为困难,若是再啃冷硬的压缩粮,对于本就艰苦作战、缺乏保暖御寒措施的新军战士们来说,身体可能会遭不住。
所以元之荞准备研发自热包装。
而这次的三号干粮迭代变更,就花费了元之荞两个半月时间。临城突然遇海**扫荡,李成和杨黛带着元之荞边躲边藏,元之荞只能找到空隙进行材料实验。等海**走后,军阀又紧急突袭,自热食物的配方实验被打断,连带着食品工厂都被毁了不少,计划一度搁置。
等克服一个又一个困难,已经枯黄叶落,迈入深秋。
三号粮终于有了第一批样品。
元之荞:“发热包没问题、食物加热没问题、口感没问题。但包装还需调整,你看这封口,有些偏了。然后就是保质期的延长,吴叔叔,这个就需要你们在实践中实验了。”
“好……”看到成品的吴班长,一遍遍地抚摸着三号干粮,即使烫手也没有移开,他有很多话想说,但那些话如今却滞然心口,不知该从何梳理,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唯有一双依旧神气的眼睛,在汩汩流泪。
元之荞想起她看过的很多史料,她想,她早就知道了吴班长心中的话。
而这时的元之荞没有想到,新军的前线军粮,也因为三号干粮,正式拥有了雏形。
时光飞逝,随着元之荞一年年长大,她的兄弟姐妹们也跟着一块成长。
元知宁三岁时,海**试图攻占北城,先后几次发动了空战进行试探。虽然北城战役在军阀的敷衍抵抗,以及新军的全力对抗中,暂时取得了胜利,但元之荞知道,海**不会就此罢休,两年后他们将卷土重来。
而那一次,北城将会沦陷,军阀将再也抵抗不住压力,半主动半被迫地与新军合作,正式开启两军抗敌的统一战线。
元知宁在第一次北城战役中差点遇难,算是挺过了属于他的死劫。
元知茂与元知荷搬来北城后,在一系列的学习中,也在与元之荞、与新军的接触中,对国不将国,家难成家有了新感悟。尤其是元知茂,空战来临时,他抱着元知宁在枪林弹雨中奔跑,试图找到一处可以躲避的庇护所。
元知宁在奔跑的颠簸中,紧紧地搂住了元知茂的脖子,他缄口结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元知茂感受着弟弟幼小的身躯,感受着自己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跳。他听着耳边接连不断的巨大爆炸,那样震耳欲聋的声响,一点点掩盖了他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当元知茂看见炮弹向着元知宁冲来时,爆炸声消失了,喊叫消失了,哭泣的悲悯声也消失了,世界好像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粉尘和碎屑在不断飞舞。等元知茂回过神,才发现他已经跑了出去,瘦小的弟弟被他藏在了怀中。
元知茂暂时失去了听觉,他的耳朵里,只剩下耳鸣的啸叫。
他看着弟弟因为害怕而哭泣的脸,伸出手,捂上了自己的胸腔。心跳声还在,还好,他们都活着。
获救后的元知茂,看着满地的遇难者,深切地体会到了生命的脆弱。他同万千人一样,在这时代的漩涡中挣扎着,在这肆虐的风暴里祈祷着,愿我们活着,愿我们睁眼过后,明天依旧能如时到达。
元知茂想,他就只能这样看着,然后无能为力吗?
不,有的。
那个在幼年时扎根的英雄梦冒了出来,不过如今结果的不是成为将军,而是成为一名战士。
为结束战争,争取和平的战士。
于是在十六岁这年,元知茂向父母提出参军的请求,但这个心愿一说出口,就被梁桦回绝了,而成为白鸽暗桩的元善,虽然不反对元知茂参军,但也同样不希望元知茂参军。
这几年里,元善经历了不少暗潮汹涌,他深知战场的残酷,也清楚元知茂若去前线,那他离开时告别的瞬间,就有可能成为离别的永远。
身为父亲的元善沉默了,他看着梁桦用亲情压制儿子,用相亲拴住儿子,用孝道捆绑儿子,也看着儿子由活泼乐观,一天天变得安静寡言。
即使这样,元善也依旧什么都没说。
与元知茂心灵相通的元知荷,自然也有同样的理想,不过元知荷不想父母伤心,便把战地医生改为了记者。她会用另一种方式成为战士,所以在这之前,她需要多读书,至少需要完成当下的学业。
空难时元之荞受了伤,加上之前的操劳让她一下病倒,等元之荞住了大半个月的医院回家,才发现家中气氛并不好,只有元知宁一如当初,亮着小米牙叫姐姐,就像五年前的龙凤胎,满脸都是天真烂漫。
元之荞问元知茂,知晓了事情的经过,如今的元家,元之荞说话比元善有用,于是元知茂求了元之荞,“之荞,你也觉得我不能参军吗?”
元之荞看着眼里拼命压下不甘与愁苦的哥哥,觉得自己似乎体会到了一些父母的心情,她不想失去哥哥,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而让哥哥痛苦。
“你想好了吗哥哥?”元之荞轻轻开口。
“想好了,”元知茂的回答果断干脆,像是早就在他心里说过上百遍了,“若我什么也不做,只是这样读书上学,幸运的话继续活着,然后按部就班继承元氏医馆,之后我人生,将每分每秒都在煎熬,直至战争结束的那一天,这份煎熬才会得以停止。”
“好,我知道了。”元之荞起身,她有些难过,但更多是骄傲与欣赏,她的哥哥,做了与她一样的选择啊。
元之荞去做父母的心理工作,元善容易说服,叹过一气后同意了,一旁的元知茂与元知荷看着星星眼,心中对妹妹满是佩服。只有梁桦紧闭着嘴,听完后默默流泪。元之荞一看就知梁桦不同意,于是单独叫上元善和梁桦,关闭房门,轻声细语地说了她任职白鸽的事。
元之荞没说自己是组长,只详细地说了几个万分惊险的任务,当然也说了她差点遭受关押和刺杀的事。元善听得目瞪口呆,心都揪了起来,之后好几天仍是惴惴不安,梁桦也是如此。
“其实说哥哥参军危险,不如说我的危险更大,”元之荞笑着开玩笑,“战场上的敌人好歹看得见、摸得着,战士们有眼睛,就能躲炮弹刀枪,而白鸽面对的是军阀特务,全是看不见的战场,睡觉都不安生,很多时候……”
梁桦立刻捂上元之荞的嘴,连着呸呸三声,像是要把坏事全都呸掉。
元善也马上看天,“孩子小,胡言乱语的话均不作数。”他说完才看向元之荞,见她仍然笑眼弯弯,元善想要生气,却又因之前听到的话而生不起气来。他举起手,小心地抚摸着元之荞的头发。
“之荞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悄悄长成了一个出色的女孩啊,”元善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带着苦涩与自责,也带着关切与忧虑,“爸爸欣慰,也很自豪。”
元善的未尽之言里还有叮嘱,但安全,又怎是别人的叮嘱和元之荞自己的注意,就能轻易达到的呢?
梁桦也知道元之荞自爆的意图,她看向元善,夫妻俩的默契从来不用说明,梁桦握上元之荞的手,像是握住珍宝。她看着元之荞,看到元之荞黑珍珠般的眼睛里泛着涟漪,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让元之荞不必担心,但这个笑,梁桦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敛下眉,担心再过一会,自己就会心软后悔,于是艰涩地开了口,“叫你哥哥进来吧,我们和他再说几句。”
第二天,元之荞就带着元知茂去找华常委,确定元知茂的参军意愿后,华常委帮元知茂做了身份登记,然后带他去了驻守北城的第十军。
回来后的元知茂在家中待了三天,三天后,他将随着第十军北上,前往对抗海**的正面战场。
在元知茂最后在家的这段时间,元之荞给钟墨写了信。之前元善他们来北城时一路奔波,东西都掉了不少,其中就有钟墨写给元之荞的信,而元之荞知道后,本想当即给钟墨去信,但因事情不断堆积,直至现在才腾出手来。
元之荞给钟墨写了最近能写的经历,但信寄出去后,元知茂的家书都来了两封,钟墨的消息却一直没有到达。
元之荞有些担心,这样的担心,在她与杜盛云闲聊时露了出来。
元之荞主动问起了钟家,而在杜盛云的回答中,元之荞发现钟家果然如《绯恋》里描写那样,在蒲城相当有名。
“钟家二当家钟平安和军阀警备司司令关系不错,军阀看他们有钱,想争取过来,但我了解到,钟家大当家钟庆国亲向于新军,并不想归顺军阀,两兄弟现在在内斗。”
元之荞听完便知钟墨那条线正在往剧情中走,“你知道钟庆国的儿子钟墨吗?他们家应该还有一个小女孩,叫唐曦。”
杜盛云愕然,他还没见过组长主动询问除军阀外的什么人,杜盛云想了想,接着摇摇头,“钟家请的都是家教,孩子不出门,所以没多少小少爷、小小姐的消息。”
“那你多留意一下吧,若是钟家遇上了什么生死危机,能帮的,就帮一把,但记得,不要太过干预。”元之荞不敢多管闲事,现在正处于白鸽建立情报网的关键时刻,剧情又很久没有出现,元之荞担心其中有什么陷阱,还是决定暂且观望。
杜盛云回顾钟家的发展史,钟家与元家,应该没有交叉点才对,他顿时有些好奇,“组长,你和钟家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元之荞想了想,补充道:“真要算的话,我和钟墨算是朋友。”
杜盛云听完更惊讶了,他还以为小大人般的组长没有朋友,就算是朋友,也应该是像他们这样的成熟大人,而不是一个小屁孩,杜盛云当即偷偷观察钟家,并重点留意钟以墨。
而元之荞也不会想到,正是当初她因为担心多提的一嘴,直接引起了杜盛云、孙长明的注意,继而改变了钟墨这个《绯恋》男配角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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