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忽然一阵风吹来,雪花顺着窗子被吹了进来,落在了身上的貂衣上,星星点点的白色在深色的貂衣上异常显眼,杨清婉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拿,那白色雪花却在接触到手指的那一刻就被手上的温度烫成了水,深色的貂衣上再也不见它的影子。

“娘娘,天凉,回去吧!”是身边的丫鬟在提醒。

不知站了多久,身子都有些僵硬了。

窗外天光渐暗,看来这雪是要下一晚上了。

杨清婉转身走进了房里,炭盆零零散散的遍布房间的各个角落,燃烧之间发出”呲呲“的声响,伸手取下了身上的紫貂衣随手递给了丫鬟。

刚刚在窗前站着时,身体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想来应该是已经适应了这京城的气候。

记得初入京城时,冰天雪地的冬日自是难以适应,第一年还未及寒冬就感染了风寒,生的一场大病。也是从那时周郎许诺说要送上这世界上最漂亮的貂衣,他说这貂衣得风则暖,著水不濡,点雪即消,有了它,这北方的寒意再不能沾染半分。

想到这里,杨清婉唇角微勾,甜蜜的回忆总能给人带来欢喜。

这周郎,自是当今圣上周华年。当初在钱塘叫习惯了,来到京城之后想要改口,周郎却说,不用改,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想不到到了如今,还是记得如此清晰。

他向来一言九鼎,说到便要做到,冬日过后,刚开了春,就带回了那紫貂皮由宫中最好的绣娘缝制成这件紫貂衣。

如今看来,也不知是这紫貂衣真的有着这样的奇效,还是自己在这里这三年已经适应了京城的冬天,倒还真觉得没有第一年那么冷了。

只是后来听说那一年的野猎凶险无比,途中险遇恶狼,周郎费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制服,而这一身紫貂衣竟是由五只紫貂的皮缝制而成,一只母亲,四只小紫貂,射杀那只母紫貂之后,紫貂竟还能反扑上来,咬住了周郎的腿。

只是这动物终归是牲畜,它的力气自是比不上人,反扑之力如螳臂当车,但却还是让周郎的小腿多出了一道疤痕。

当然,这只是听得这宫里的其他人所说。

杨清婉与宫中其他姊妹关系并不算好,若是大家在亭内一齐聚着闲聊,注意到她走近,一准停了声音。

她们当她不知,那她便也装作不知。

在江南时家中之人多从商,跟这宫里一群官家女眷也并非一路,聊不来也算不上什么稀奇事。若在平时,她也只是假装无事的走过,并不好奇她们的口中又说到了哪家蒙冤,哪家高中,哪家结亲。只是有关周郎的事情,她愿意躲在暗处尽可能地听了完全。

而有关紫貂皮的事,便也是这么听来的。

周郎从不会给她讲这些,偶尔问的急了,他会用那双盛着缥缈的烛光的眸子紧盯着她,眼里尽是些她看不懂的情绪,在杨清婉看的发愣之时,又迅速移开话题。

聊些平日里怎么聊都不腻的话题,诸如,今日饭菜可还可口,烛火燃尽之时宫中小厮有无偷懒,殿中枇杷可还有人定时来送?

他总是这样。

每每说起这个,杨清婉总会恼怒,心中恼怒周郎总是会避开这些话题,但却又没法儿直接逼问。因此话说到嘴里却变了味儿,对自己心中想问没法直接追问的愤怒全然放在了别的事物上,愤愤道:“这北方果真不如南方,长不出枇杷,结不出芭蕉。就连快马加鞭从南方运来的枇杷也会很快**,只吃得当日。”

自小爹宠娘爱,遇上周郎后,也未曾受过半分苦楚。只是这在深宫里,已经被隐形的规矩塑了型,没法想问便问,没法想说就说,唯一不变的就是向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特别是在周郎面前。

她知道,他也独独宠爱这一份真实。

杨清婉转过身子,背对着周华年,愤愤说完之后却又后悔,心想自己这是不是说的太重了。北方不如南方,她不是这么想的,北方有着南方看不到的雪,见不到的人,和放不下的事。

周华年绕着杨清婉转了半圈,总算是面面相对,只是那双皱着的眉总会让人忍不住心疼。

他伸手轻捏着她的脸颊,将那紧蹙的眉头抚平,她是怎么想的他自然是知道,因此也不会被这一两句的气话伤着,只是轻笑哄着说了句:“只吃得当日,那往后便日日送。”

有台阶,自然是要下的,杨清婉伸手揽住身前周郎的腰身,将头紧靠在他的胸口,一耳听的窗外的虫鸣,一耳追逐着那平稳规律的心跳。

从那之后,这殿里的枇杷果真成了一日一送。

回忆愣神之际,门外传来侍从的通报,周郎来了。

来人身上黄袍未褪,跨过门槛快步走入殿中,脚步没了平日的稳重,稍显急迫,眉宇之间尽是威严和疲惫。

见此,杨清婉的心一提,往日周华年不会穿着朝服来到这里,每次相见也少见疲色,于是便一手提起身侧的裙摆,快步迎了上去。

从室外带着一身凉意走进,这室内在炭火的加持之下像是到了春天,室内的人安然无恙,言笑晏晏,更是让人心暖,周华年顿时松了口气,眉宇之间也松懈了些。

杨清婉张开双臂,一如既往的伸手去揽周华年的腰身,却不料一个中心不稳,一阵天旋地转后,等到心又重新回到肚子里时才发现,被人抱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意外状况让杨清婉忍不住惊呼一声,又迅速捂住了嘴,身后丫鬟和侍从忙低着头从身边走过,向殿外走去。

她轻推周郎的肩膀,却又没有完全推开,脸上感到一阵热意,即使看不到,但依照经验来说,必然是红透了。

“放···放我下来。”杨清婉娇声道。

周郎并未应答,只是抱着继续往前走。

怀里瘦弱的身体倒也乖巧的很,轻声的一句放我下来,再加上装模做样的微微挣扎,意识到无果之后,就一动不动任人抱着了。

走了两步,周华年停了下来,杨清婉下意识的就要放下手臂从这人身上下来。

忽然,又一股力传来,这股力来自身下的手臂,杨清婉感到自己的身体被抛起又被稳稳接住,应当是自己在他怀中挣扎的时候不小心滑落了些。在被抛起的那一刻有一股强烈的失重感,这种失重感让她不安,下意识的就要抓住一些什么东西,最终用双臂环住了周华年的脖子。

或许,没有什么比这个最安全了。

等到尘埃落定之后才小声埋怨道:“不放就不放嘛!恐吓算什么真君子。”

这话她不敢看着周郎说,只得小心翼翼的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气不过也只是握拳轻捶他的后背。

听着耳边的娇嗔,周华年一声轻笑,侧头吻了吻怀中人的发丝,又迅速加快脚步,将其放于床榻之上,理了理杨清婉额前的发丝,许是在刚刚慌乱的动作中弄乱了,他伸手一点点的将碎发整理完全,看上去就像是在摆弄着什么珍贵的瓷器一般。

为什么不说话?

即使是面对如此专注的眼神,杨清婉也依旧能够分出神来想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可即便是心怀好奇,可是她却不准备再问了,只是觉得这就跟那紫貂衣一样是他不想说的东西,即使问下去,他也会像是往常一样转移话题。

于是杨清婉转过头,没再看他,反倒是玩弄起了床上放置的玉器。

那是一块儿很大的玉石雕成的佛像,周郎送的,杨清婉很是喜欢,喜欢到即使是睡觉也将它放置在枕边。

听周郎说是观音,那便是观音吧!

杨清婉旁若无人的玩弄着手里的佛像,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别处。

他知道这还是在生气呢!

周华年轻叹一口气,像是解释,又更多像是无可奈何道:“冬日天寒地凉,你又没有穿鞋,如何让你自己走过来?”

杨清婉听明白了,他是在为刚刚做出的行为做出解释,不过即使是不解释也无碍,她毫无条件的信任周郎,就如同信任自己一般,她不知道这份信任从何而来,只是察觉到时,便已经是如此了。

她没说话,更准确的来说,是没在意。眨了眨眼睛,继续认真的看着面前的观音,这玉是质地极佳的羊脂玉,即使是冬日,入手也不会觉得冰凉,做工极好,不仅是观音的面庞雕的栩栩如生,就连衣着也如清风入袖,顺势飘扬。

没有回应,周华年从身后抱住了杨清婉,怀中瘦弱的身形在怀里像是轻轻一折就要断掉,周华你按不敢用力,只是下巴放在肩头蹭了蹭,像是催促,又像是猫科动物的示好。

“嗯?”

随着声音的发出,带动胸腔的震动,又传入杨清婉的身体,让人再难以忽视。

“今天我看到国师了。”

杨清婉举起玉观音在面前仔细地观赏着,突然随口转了个话题。

周华年顿时了然,刚刚那事儿就算是过了,杨清婉顺势倚在身后那人肩上,眯着眼睛回忆起下午见到国师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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