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须弥脸上波澜不惊,但眼底幽深,红唇微微动,仿佛呵气如兰。
“周望岫。”
周望岫捂住她的嘴,嘘了一声,然后当着谢须弥的面接了电话。
那边的罗宁是极冷酷的医学大佬,而医学界有建树的人自然是见过这世上最惨烈世面的人。
生死在他们眼里都是小儿科了。
所以气质冷感者不在少数。
罗宁就是其中最具质感跟寒凉之意的人。
周望岫说自己怕她,并非是出于对地位跟对方为自己上司的缘故。
她怕对方这种气质。
也会时刻想象着十年中看不到的谢须弥也会成长为这样的让她畏惧的人物。
不过,罗宁也从未伤害过她,周望岫的害怕更多的还是敬重。
罗宁果然提及了谢思邈那边乱搞的事。
但不是来问责任的。
“消息已经压下了,但有人跟我们一起处理,我就不问那一方的人是谁了,这是你的**,但按照以前的协议,一旦你在那边遭遇风险,得按照我的安排回来。”
“我另做安排,至少会保证你的安全跟绝对利益。”
一板一眼的,解决好一切,让她滚回纽约就行。
并不像外界疯传的那样她被罗宁一方彻底舍弃。
当然,这背后有内情而已,出于法律跟人情层面,机构也得对她负责。
“如果是之前,我会回去。”
“所以,现在有了什么变故?”
“两天前我就改变主意了——就算不是谢思邈,或者别的事,我都打算留下来。”
“是你在昏迷期间呼喊的那个人影响了你?”
“是,关于这个决定,我会通知妈妈。”
“不用,我等下去找她。”
“?”
周望岫疑惑,纳闷这人什么时候跟自己妈妈有联系,是因为在医院里的事?
但自己通知就可以了,何必劳累这人去....罗宁应该很忙才对。
罗宁挂电话挂地很快,根本没给拒绝的机会。
周望岫也没多想,但看向谢须弥。
她的声音很清楚,就是在当面告诉谢须弥。
你足以让我留下来。
谢须弥听不到那边罗宁的话,但听到了周望岫的。
她自然是满意的,但也暗想:罗宁那边这么紧张,就是认为周望岫在这里有危险,这种危险大概率不是谢思邈能带来的,他跟他的父母没这个份量让罗宁忌惮。
那就别的原因。
是跟周望岫身上的伤有关系吧。
谢须弥心思再多,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捏捏周望岫的脸,再看向吧台。
“你还没吃?”
“额,你不说,我都忘了。”
谢须弥无奈看着她,牵着过去吃早餐了。
——————
纽约,从维恩医疗所离开后,温言荃自以为处理好了所有治疗后续的手续结果,也递交了患者的复查反馈,她不清楚罗宁为什么亲自上门。
“你好罗宁医生,是有什么其他问题吗?”
她开了门,客气询问,因为在电话里,这人没说具体的,只说需要上门谈。
罗宁让随从把东西搬进来,脱下外套后又脱下手套,看着穿着家居服无限温婉的温言荃,道:“之前的两个医疗结果已经处理完毕,没有问题,只有定期复查。”
两个医疗结果。
关乎两个人的。
两个都已经出院了,一个在新疆,还有一个被亲哥带回国,现在估计已经在亲妈身边了。
既然跟医疗无关,那就是?
温言荃知道这人是周望岫的上司,拿捏了前途,哪怕这个前途其实已经没了,但出于所有中国父母固有的天性,她依旧会对这人保持客气的姿态。
虽然哪怕是素昧平生的人,温言荃也是温和有礼的。
“抱歉,罗宁女士,我这里有点简陋,请坐。”
“是有点简陋,你要换个更好的地方吗?我可以安排。”
温言荃:“.....”
是中西方文化冲击吗?
她记得自己认识的一些西方人不是这个路数。
但这个罗宁确实是个异类。
估计是因为她出身好吧,某些生活习惯跟气质完全走谢须弥父子一个路数的。
还好温言荃早就接触过这类上流社会的人,也就见怪不怪。
“谢谢,这里挺好的。”
罗宁从这人客气的表态下看出了点什么,挑眉,暗绿的异色瞳孔里带着一点认真。
“你不用有负担,现在看来,是我给望岫的工资太低了。”
其实温言荃不意外这人会说中文,毕竟西方那边许多顶层人士不管是否喜好中方文明,因为经济体跟市场的考虑,都会接触甚至学习。
以这些人的智商跟学习能力,掌握新一门外语并不难,就看熟练程度。
只是,她第一次见这人的时候,对方还是说英语 ,后来就主动以中文交流的。
但这次的意外是——对方的汉语似乎越来越好了,起码 在念自己女儿名字的时候,字正腔圆,很是认真。
这个阶层的人真的很可怕。
他们的外表可以跨越正常的年龄跟皮囊呼应曲线,保持年轻优越的姿态跟质量,连大脑的有效活跃程度也可以长久保持,甚至越来越强。
至少眼前人的状态,让温言荃羡慕,也忌惮。
“罗宁女士你谦虚了,说实话,阿岫的工资并不低,至少对比国内外的薪资水准,待遇是符合她的职位跟工作付出的,不过因为我们母女有欠债,也得支出许伶芯的医疗账单,在经济上才会有些节省,租赁的住所也普通一些,但对于我们还算是舒适的,并不辛苦。”
何况因为工作忙碌,周望岫大多数时候都是住在医疗所宿舍那边,那边的环境更好。
租赁这间房子还是为了方便自己或者许又蔺母子前来看望许伶芯。
见罗宁没有直接开门见山提到来的目的,似乎有心跟自己闲聊,温言荃也不着急,问喝什么。
罗宁要了咖啡,看着温言荃泡咖啡的背影,她有点思索,又在后者转身看来时,移开目光。
“你在收拾行李?”
“对,事情处理完了,得回国了。”
“.....”
咖啡到桌子上,罗宁提到了周望岫的事。
她以为这人为了自己女儿的前途跟安全考虑,应该会急于让后者回来接受自己这边的庇护跟安排,但,似乎并不是。
而且对于周望岫跟那个人的事,这人也是知情的。
“看来,是你提议她去新疆,也鼓励她去为自己的未来努力。”
温言荃不意外这么厉害的人会看穿这件事,她笑了笑,“我见过她不快乐的样子,所以特别希望她快乐并且一直幸福。”
罗宁喝着咖啡,抬眸,说;“其实,我最早见你之前,对你的印象并不好。”
温言荃:“看出来了。”
那会,她察觉到这位医生对自己的不满。
这人的第一句话是——温女士,作为妈妈,你不知道你的女儿有长期的心理问题吗?
因为这种心理问题,周望岫在医疗所最早且定期的心理评估中得分很低,这也是一开始罗宁并不看重周望岫的原因。
她是医生,也是规模不小的医疗机构掌门人,需要对很多事负责,也不会在选人培养的时候首先选择有残缺的一个。
这是很残酷的世界。
哪怕周望岫的优秀比同期其他人更明显一些,但心理层面上的风险让罗宁一开始就把她排除在外。
因为最早不被重视,不被重点培养,周望岫的工作很累,她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跟更长远缜密的规划才能一点点接近目标。
在国内那些同学甚至学校眼里,她无疑是成功的代表。
背后的疮痍跟狼狈,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她始终是个普通人,还是个不太健全的普通人。
周望岫当然知道自己被放弃了,在机构的职业上限也止步于中低层,甚至但凡出一点纰漏,她的心理障碍也会成为竞争对手压过她的关键稻草。
可她没法抱怨。
她选择的是盈利性私人医疗机构,本来就不是慈善组织。
所以......
罗宁之所以对温言荃不满,就是因为她通过权限看过周望岫的心理调查报告,知道她的问题是长期造成的,从十几岁就开始了。
那家人肯定需要对此负责。
后来,罗宁估计得知了温言荃跟谢成雍的事,毕竟这个圈子说大也不大。
在不够了解的情况下,罗宁以为温言荃是热衷于追逐名利因此忽视女儿心理健康的女性。
其实她们接触也不多,也不算久,但在医院往返照顾女儿跟处理许伶芯之事的时候,经常碰到这人。
但也只是撞见,没有什么接触。
罗宁早就改观了,只是今日才有机会道歉。
“抱歉,是我误会了。”
温言荃实在不好判断这个人,因为很奇怪。
“事实上,我觉得罗宁女士你的判断没有错,我确实是要负责任的,而且外面关于我的传言太多,你被某些事干扰了,也是正常,我不介意,总体我认为你算是一个好人,我很感激。”
“我对你女儿可不算是好人。”
“......”
温言荃苦笑,“可能你也看出来了,我跟我女儿都不喜欢抱怨他人。”
“罗宁女士如果是因为医疗所的事故给望岫带来的创伤而自责,甚至过度反思过去,我没有权利替望岫发言,她也有她的选择跟态度。”
“基于我个人。”
“我判断得出这一场事故责任不在罗宁医生你,也很感激你跟其他医生对她的尽心急救。”
她当天就知道罗宁动用了许多人脉用了各种方法救下了周望岫。
而且周望岫也说过这场事故是意外。
那她就不会钻牛角尖。
罗宁看着气质温文尔雅眉目清明的温言荃,目光有点深。
却不说话。
温言荃愣了愣,低头喝水。
“我明白了,今日只是来传消息,打扰了。”
“关于后续对周望岫的补偿,我也会按照规定来,承担我方的责任。”
“到时候另行通知,但温女士你的行程还希望由我安排。”
温言荃:“?”
“不必这么客气,我自己会坐飞机...”
罗宁喝完咖啡,起身,“我是在规避风险,毕竟也怕你被连累,到时候我还得承担更多的责任跟.....挂念。”
挂念这个字眼,在中文里面用在这里不恰当。
温言荃是文学系毕业,擅多门语言,还能写作,且上了年纪,有了阅历,在这一块比较敏感,一时无言。
随着走到玄关,帮忙取下衣架上的大衣递过去。
罗宁接过,忽抬眸盯着她。
这人很高,身段体态宛若北欧的超模,自有凌厉的气质,跟温言荃是截然不同的人。
温言荃以为这人还要说些什么。
罗宁转身走了。
温言荃垂眸,站在原地后微靠了鞋柜,低头思索着。
这人的眼神......
实在露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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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露骨(两更补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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