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明靠在陆谦益的怀抱里睡了一个好觉。
陆谦益没有睡着,他抱着她闭上眼睛假寐。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了隔壁传来的钢琴声。
弹的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
有些激烈的曲调从隔壁传来,陆谦益知道是那个贱货在弹钢琴。
这首曲子是贝多芬献给圭查蒂的作品,她与贝多芬有着14岁的年龄差距,两人曾经相爱但最终分手,贝多芬创作出此曲来做留念。
陆谦益无声地嗤笑,用手掌轻柔地捂住了老婆的耳朵。
他后来在徐遡的钢琴声里缓慢睡着了。
那琴声到后来变得哀怨幽婉,像是冷宫里不甘寂寞的妃子演奏出来的曲调。
陆谦益听在耳朵里倒是很开心很满意,他枕着那哀戚的琴声,觉得对自己来说,不失为一种凯旋。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老婆都是护着自己的。
徐遡的琴声持续了一个下午,管家几次敲门查看他的情况,都被他“请”了出去。
管家摇头叹了一口气,觉得老爷也算是一个豁达开明的人,怎么生的儿子那么轴?
刚刚的演奏被讨厌的管家打断,徐遡沉着脸重新开始,曲调也发生了变化。
徐遡一边弹一边幻想着江月明可以听到他的琴声,抛下陆谦益来到他的房间,安慰他孤独寂寞受伤的幼小心灵。
想到这里,他重重弹下一个高音来,拉扯着嘴角露出微笑,那笑容在越来越激烈,越来越迅疾的琴声里有点吓人。
但事实上是,隔壁两口子并不理会他的琴声,睡眠质量相当好。
江月明醒过来了的时候,陆谦益还在睡着。
她模模糊糊听到了隔壁的钢琴声,脑子缓了缓才清醒过来,她知道弹钢琴的人是谁,有些烦地皱了皱眉头。
好吵哦,她有些厌烦地想。
陆谦益的手还保持着捂住的姿势放在她的耳朵上,他掌心的温度已经和她的皮肤相融合,生出一种不分彼此的亲密来。
江月明没有动,怕吵醒他,她也更烦隔壁传来的钢琴声了。
陆谦益平时就是一个睡眠很浅的人,她很难得见他睡这样一个好觉。
她借着窗帘透出来的阳光仔细打量他的眉眼,他保养得很好,还是和二十出头的时候差不多。
岁月厚待他们,成为天造地设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一对。
江月明弯弯唇角,手指从被子里面伸出来,像是一条修长纤细的小白蛇,轻轻来到陆谦益的脸上。
她细腻柔软的指腹从他的下巴处开始,一点点抚摸上他的面颊,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害怕吵醒他,她的动作每上前一点,她的呼吸就有点急促。
其实就算是吵醒了又能怎么样,陆谦益只会温柔地亲亲她,问她什么时候醒过来,口渴的话桌子上有他放凉的玫瑰花茶。
江月明有恃无恐,但手上动作仍然没有变重。
一墙之隔的钢琴声,在此刻变得倒像是给他们助兴了。
陆谦益其实是醒着的,但他没动。
江月明的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他垂下来的眼睫毛,惹得他发痒,他也忍住了。
他享受这样被她触碰,所以不愿意醒过来。
江月明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用近乎于呢喃的语气说:“诶,我发现你睡着的样子也很好看呢。”
被夸了应该笑一下的,但这个节骨眼上,陆谦益还是维持着刚刚的姿势和表情,一动不动。
江月明倒是笑了一声,她开始吻陆谦益,当她柔软的嘴唇碰到他的眼睛时,他觉得自己的眼皮下意识地跳动了一下。
像是里面有一只欢呼雀跃的鸟儿,住在他的瞳孔里扑棱着翅膀,她的吻有一种神奇的魔法,可以让他所有的快乐和欢喜具像化。
陆谦益仍旧一动没动,他感觉自己的耳朵上被人轻轻呼出一口热气。
“喂,你还要装睡多久?”
陆谦益有意逗她,还是没什么动作,呼吸平稳。
江月明长长地“哦”了一声:“好吧,那我去隔壁欣赏小遡弹钢琴去了,你继续睡吧,不打扰你了。”
她装作要从他的怀抱里起来,下一秒,就被他重新拉了下来,陆谦益把她禁锢在怀抱里,在她耳边用刚起床特有的鼻音闷闷道:“不许去。”
江月明在此刻玩心大发,她故意激他:“为什么不许去,哪有你这么霸道的?”
“就不许去,陪我。”
钢琴声戛然而止,徐遡听见了他们的话。
可恶,他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姐姐心里是有自己的,都怪那个老男人阻拦。
他一锤捶在钢琴上,发出一声锐利的音调。
老男人一把年纪了怎么那么没用自知之明!活着简直浪费空气!
江月明和他鼻尖相碰,和他纠缠在一块吻了一会。
几分钟之后,他们才分开来,腻歪在一起互相喘息。
隔壁的钢琴声像是在泄愤,一声比一声尖锐,像是刺耳的金属尾音。
陆谦益的眉眼端着温柔的笑意,在江月明耳边轻轻“嘘”了一声:“宝贝你仔细听,隔壁好像生气了呢。”
江月明的食指在他的胸前画着圈圈玩,她刚睡醒的声音有点低沉:“他有什么气好生的?”
她当然知道徐遡不高兴的点在哪里,她只是不在乎而已。
她用近乎于挑衅的眼神看着陆谦益:“陆总是希望我真的去安慰一下隔壁?”
陆谦益把头埋在她的脖子里去吻,他的声音和吻夹杂在一起,含糊不清,缠缠绵绵,柔软至极。
“哈…当然不是了…只是我喜欢听这种琴声…他弹得很有感情呢,把满腔的嫉妒、不甘、愤怒都表现出来了,或许有成为下一个贝多芬的潜质。”
他这人哪怕是讽刺别人,也说得这样圆满好听。
江月明忍不住笑了声。
陆谦益从她温暖的颈窝处抬头,和她对视,两个人一起在难听的钢琴声里大笑。
夫妻本就是一体的,彼此骨子里的缺德天赋也宛如复制粘贴,所以笑点也一致。
徐遡的钢琴声又停止了,他听到了他们混合在一起的笑声,这笑声顺着徐遡的耳道流入他的舌尖,居然让他产生了味觉。
姐姐的笑是清甜的草莓汁,那个老男人的笑则是蟑螂苍蝇壁虎打成的浓浆,两种东西混合在一起,徐遡觉得自己犯恶心。
他讨厌陆谦益,现在恨不得拿他的外套去巫师那里做成一个巫蛊娃娃,再用红墨在黄道符上写上他的生辰八字,咒他半身不遂,歪嘴流口水,再也不能在姐姐面前晃悠。
陆谦益一只手撑着自己的头,他的眼神下移,移动到江月明的脖颈处,雪白的皮肤本来就敏感,被他吻过之后,留下一块清晰的红色印记。
他真诚道歉:“抱歉,留下印子了。”
江月明“啧”了一声,拆穿他:“你不就是想要达到这个效果吗?”
“我呢,也会配合你,不会拿丝巾遮住,也不会穿高领,要不然怎么对得起你刚刚那么卖力?”
陆谦益少见的脸一红,但这羞涩装不过几秒,他也笑道:“那谢谢老婆了。”
江月明背对着他穿好衣服,伸了一个懒腰:“谢谢别人可是要拿出诚意来的。”
陆谦益叹了一口气,在午后暖洋洋的阳光下舒服地闭上眼睛:“诚意?我的所有身家包括性命都是江月明的,这够不够诚意?”
江月明转过头,隔着暖黄色的阳光看向他,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在光下投出一片浅灰的阴影,宛如一把轻盈的羽毛小扇。
“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油嘴滑舌?”
“我得与时俱进,要不然被嘴甜的人乘机而入,老婆把我的位置更新换代了怎么办?”
江月明笑笑,喝了口他放凉的花茶润润嗓子:“嗯,那个时候你会怎么办?”
陆谦益的嘴角扬起,他在有些刺眼的阳光之下睁开眼睛,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
“我会一直缠着你。”后半句他没有说出来,他想说的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两个人聊着聊着就都穿戴整齐,一起推开了门打算出去走走。
隔壁房间的门同时被推开,徐遡安静地立在了一片阳光之下,对他们投来目光。
他的眼神有些委屈:“姐姐,你一下午都没有来找过我。”
江月明和陆谦益并肩站着,打量了他一眼,温婉笑道:“我听到你在隔壁练钢琴了,怕打扰到你练琴。”
陆谦益接过话茬:“是啊,万一打扰到我们大钢琴家的演奏,多不礼貌。”
徐遡站直了身体,朝陆谦益的方向投来冰冷的目光:“你闭嘴,要不是你缠着姐姐,她早就过来听……”
像是被人拿弓箭射穿了喉咙,徐遡的话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顺着江月明那只纤细美丽的手看去,看到她摸了摸脖子上一小块红色的皮肤,很明显,那是块新鲜的吻痕。
两口子名正言顺,共处一室,来点亲密接触,无可指摘。
徐遡别过自己的眼睛,闭上了嘴巴,垂在两侧的双手忍不住握拳。
他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这个黄连还是江月明亲手喂给他吃的,他不吃也得吃。
陆谦益嗤笑一声,挽着老婆的手笑盈盈地走下楼:“走吧月明,我们去看看妈给我们准备了什么下午茶。”
江月明侧过头回答他,视线不经意间和徐遡对上,倒显得是和徐遡说的一样。
“是清热降火的莲子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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