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茶是方女士亲自熬制的冰镇莲子汤。
方女士一生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每一次下厨不过是心血来潮,就像是江月明小时候用高级的厨具玩具过家家一样。
今天的这锅冰镇莲子汤,味道…勉强入口。
不过男人们都有意捧着方女士,徐易峥先生更是喝了一个精光,连连夸赞准太太的手艺好。
方女士不爱喝这玩意,她只是一时兴起做出来觉得好玩而已,她也知道味道很一般,但她从不自谦自贬说什么以后会做得更好,进步空间还有很大这种虚无缥缈的场面话。
她大大方方地享受着赞美,觉得是自己应得的。
人生在世,没有什么比让自己开心更加重要,江月明很好地遗传了她的高配得感。
一顿下午茶,倒也吃得其乐融融。
除了徐遡和陆谦益之间的气氛有点冷场。
其实准确点来说,是徐遡单方面冷脸陆谦益,陆谦益这人圆滑,在长辈面前,爱装和善谦逊懂礼貌,对徐遡别提有多关怀了,一副“好哥哥”的样子,知道徐遡爱玩乐器还大方地要把自己在悉尼开琴行的朋友介绍给他,里面的乐器都是高定货,有钱也买不到,他愿意给徐遡这个弟弟提供途径开后门。
徐遡放下手中的花卉玻璃碗,白瓷勺子在里面发出“叮当”一响,他的声音和这叮当声同时响起,清脆,利落,果断,不留情面。
“不用了,多谢你的好意,没必要在我面前这样来一套。”
徐遡皱眉,觉得他这人假惺惺的,想想就恶心。
六爸拿眼睛横了他一眼:“小遡,你姐夫也是好心,和你姐夫说话客气一点。”
“没事的,六爸,弟弟年轻气盛,可以理解。”
陆谦益的脸上还挂着和煦的笑意,他今天心情很好,对徐遡那张吃了屎一样的冷脸也格外有耐心。
江月明从陶瓷盘子里拿了块马卡龙吃,有点甜,她得配一大杯热热的绿茶喝。
她眉眼弯弯看着陆谦益,要什么绿茶啊,自己老公就是这个世界上茶味最浓的绿茶。
陆谦益跳进鄱阳湖里,全国人民都能喝上茶味最正的铁观音。
想到这里,江月明低下头喝茶的功夫笑了一下。
杯子里绿茶的味道很浓郁,那股清香缠绕在舌尖,久久挥之不去。
这味道惹她遐想,觉得自己是在喝陆谦益的血。
这个有些奇妙的联想让本来就在憋笑的江月明走神,被茶水呛了一口,忍不住捂住嘴巴咳嗽起来。
她一咳嗽,桌上本来还不对付的两个男人立马紧张起来,他们同时快速地拿过餐巾纸,不约而同地想递给江月明。
陆谦益的位置就在江月明的旁边,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温柔地用纸巾帮她擦掉呛出来的水。
徐遡手上两张洁白平整的纸巾尴尬地举着,他的目光阴沉地看了一眼他们之间的动作,站着的身体有些僵硬地坐了下来。
那两张无辜的纸巾,在他的掌心里被揉成了一个结实的小团,以一个弧线被他投到了垃圾桶里。
他把纸巾当陆谦益来揉了,巴不得就此碾碎,化为灰烬。
江月明本来就是因为陆谦益笑的,现在他们对视一眼,彼此都突然笑了开来。
方女士撑着下巴好奇地看着两个孩子:“你们在笑什么?”
陆谦益的眼神还温柔落在江月明脸上:“妈,我是看月明先笑了,我也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笑了。”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会爱另外一个人,爱到你笑他也笑,你哭他也哭。
方女士又看向女儿:“宝贝,你又是因为什么事情笑这么开心?”
江月明总不能说是因为老公太绿茶了,她冲妈妈打着马虎眼:“嘿嘿,我就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嘛。”
见她说得这样含糊,六爸在一旁也笑着搭腔:“我看月明肯定也是想到了和谦益有关的事情才这么开心,要不然也不会对视一眼就笑。”
江月明握了握丈夫骨节分明的手,点头默认了。
陆谦益有些惊讶,但随即这份惊讶在他眼里转化为了惊喜,他和江月明用眼神无神地交流着,然后两个人又都同时弯弯嘴角笑了。
六爸感叹:“小夫妻就是恩爱,不说什么情话,光是互相对视,就能让人感受到你们之间的幸福。”
徐遡的愤恨几乎要把自己吞噬,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化身狼人的模样,把陆谦益生吞掉。
他幽幽看一眼自己的爸爸,死老头子,你还磕上他们了。
陆谦益本来就是微笑唇,他一个下午含蓄又不失温柔的笑容就没有从唇角下来过。
江月明捏着他的手指玩,每捏一下,他的笑意就更深一点,像是玩具的开关。
老婆爱玩自己,这也是种乐趣和荣耀,有些人啊,送上门来给老婆玩,老婆都不稀罕呢,陆谦益瞄了一眼徐遡,随即又挪开了目光。
好臭的一张脸,真吓人,看多了对身心健康不好。
徐遡的脸色是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没有解冻的手抓饼面皮,又冷又硬,暴露在幸福的阳光之下就开始解冻,淌出嫉妒的泪水来。
他想离开,但又觉得自己要是现在立刻马上走人,就彻底着了陆谦益的道了。
自己在他们面前还好,他还知道稍微收敛些,自己要是真走了,这家伙指不定得笑成什么样子,耳后根估计都得笑裂开来。
于是他就这么坐着,像一尊大理石雕像,一动不动,心里又开始流泪。
他流下的泪水成分是百分之百的纯硫酸,浇灌着自己一颗怀春的少男心。
姐姐,姐姐,他低着头在心里呐喊,那个老男人到底有什么好啊。
姐姐,姐姐,为什么我们遇到的时候你已经结婚了。
姐姐,姐姐,你肯定是太善良了,所以顾及这个老男人的颜面才不肯多看我一眼,其实你也厌倦了他对不对?
姐姐,姐姐,都怪那个老男人的存在,才耽误了我们相爱,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周秘书,也是贱人一个,姐姐你应该把他们两个都开掉,我年轻精力好,可以公司和家里给你打两份工的。
徐遡越想心里越委屈,觉得爸爸妈妈也真是的,要是早点生他,他和江月明的年龄差也不会这么大了。
他或许就可以早点遇见她,说不定现在戴着婚戒和她谈笑风生的人也是他。
见他低着头沉默不语,江月明拿眼神示意陆谦益去看他,冲他比着口型无声地问:“他这是怎么了?”
陆谦益顺着老婆的眼神看过去,见到徐遡傻傻地坐着,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
咦,他微微皱眉,挪开自己的目光,靠近江月明的耳朵,用温热的气息小声低语:“我也不知道,咱们离他远点吧,我感觉他挺邪门的,六爸要请个得道高人给他看看了。”
江月明愣了三秒,没有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的笑声似乎是触发了徐遡的某种开关,徐遡从“沉思者”的雕像里解脱出来,又变成了一只快乐的小狗狗,冲江月明笑道:“姐姐!我们下午一起去打网球吧!”
玩球!和姐姐一起玩球!
陆谦益的声音又压低了一点:“你看,阴晴不定的,好吓人。”
江月明和徐遡炙热的目光对视,在陆谦益的话里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
她最后还是没有忍住,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好好笑啊哈哈哈哈,江月明受不了陆谦益嘴下的徐遡了,老公的口德会不会因为她被佛祖扣完?
算了,扣完就扣完吧,她笑的时候功德也被扣了不少了。
徐遡看到她的笑容,以为是因为自己的邀请也正中姐姐的下怀,嘿嘿,他就知道!
姐姐早就不愿意和那个老男人演绎夫妻恩爱的戏码了,他这么年轻英俊,姐姐的心肯定不会一点他的位置都没有的!
耶耶耶!
江月明决定做一点积德的事情,比如答应徐遡的邀请。
“好啊,正好下午没事,那我们一起打网球吧。”
耶耶耶!
徐遡一个弹跳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姐姐我们走吧!我家的网球场可大了,你要是累了还有休息室!”
陆谦益脸上的笑意淡了一点,他和江月明同步站起来,微笑回答:“行啊,正好我也喜欢打网球,我和你们一起去。”
老婆去哪里他就去哪里,贱男人想和老婆单独相处?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陆谦益在心里冷哼一声。
徐遡匪夷所思地看他一眼:“网球三个人怎么玩啊,你要不去玩别的呗,听说你会骑马,我家里还有马场。”
让管家把那匹性格最烈的马给他骑,摔死他哈哈哈哈哈。
陆谦益拒绝:“不要,大不了轮番换场玩,反正月明去哪我也去哪。”
徐遡吸了一口气:“不是,大哥,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那么黏人啊,你自己玩会呗。”
“不要。”他的手和江月明的手交缠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徐遡的眼神从两只交缠着的手上掠过,上移到他的脸上,靠,老男人脸皮怎么那么厚,一拳打上去估计都会反弹。
两个人平静地对视着,谁也不肯让谁。
江月明看看陆谦益,又看看徐遡,叹了一口气:“要不你们两个打球,我观战?”
比起打球,她其实更喜欢看球,而且她最拿手最喜欢的项目是乒乓球,对网球其实一般般,没有太大的兴趣。
徐遡别过头:“姐姐我才不要和他一起打球呢。”
只想和姐姐玩球!
陆谦益笑了笑:“老婆你看人家不愿意呢,可能是怕…一会输的太难看吧。”
徐遡眼睛瞪得像铜铃,这个老男人莲子汤喝中毒了吧,已经开始说胡话了,自己比他年轻,比他强壮,打球怎么可能打不过他?
“我,不,可,能,输,给,你。”
Binggo!陆谦益眯了眯眼睛,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激将法成功。
“真的吗?”陆谦益故意用轻飘飘的口吻继续激怒他。
“走,现在立马去打一场,不把你打趴下我和你姓。”
正好啊正好,徐遡挑眉,让姐姐好好看看这个人模人样的老男人的真面目以及真实的身体素质情况。
啧,他能和他坚持五个回合嘛?
要不要提前让管家叫家庭医生提前准备好担架什么的,到时候老男人体力不支晕倒了或者是太菜崴脚了直接抬走,留下他和姐姐单独相处嘻嘻。
正好啊正好,陆谦益在心里冷笑,让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知道自己有多幼稚有多可笑。
他确实好久没有好好打过一场网球了。
因为没对手呀。
上一次打网球,还是大学时代在南城亚运会比赛上。
一不小心,拿了个网球男单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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