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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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依儿蛮横无理,因为不愿穿朝鲜服饰就将宫里的婢子打昏!”
“还道依儿不知好歹,李渊亲自到她的住处请罪,她让人跪下认错!否则闭门不见!”
李斛听得眉心隐隐作痛,张了张嘴却又不知如何说起,他唯恐说出来以后这位大清的皇帝———福临会失控。
“你今日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若有隐瞒,重重处罚!”福临看着李斛闪躲的眼神,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先一步把话放了出来。
“奴才不知从何说起。”这件事情实在是复杂,李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才算好。
“全都说!”福临瞪着他。
李斛愣了愣,无奈张嘴将所有的事儿都道出来,一面说一面小心翼翼的观察福临的脸色。
福临越听那脸色就越发青黑,手握拳有了显而易见的青筋。
“咳咳咳!”福临气极了,近日本是带病处理政务的,今日倒气得严重了。
“皇上!”李斛只是一个抬眼,福临闷着的血一口吐在折子上:“传太医!”
福临摆手:“回来!”
那已经出去的宫女又颤颤巍巍的倒了回来,不敢多说话。李斛递给她一个眼神,宫女才到门边去站着。
“朕的身体,朕清楚,劳烦太医做什么?”他是怕动摇朝廷大臣的心,免得有人打些不该有的主意。
“奴才该死!”李斛跪地。
“起来!要说也是该死!依儿出这么大的事儿,你为何不说明了?可知现在是耽误了她了!”李斛若是直说了,他现在没准就已经将富察云依接回来了。
可静下来想想,大清的根基未稳,尚需要朝鲜与蒙古的支持,得罪哪一方都不会有益于大清,左右为了利益,富察云依最后还是要回去的。
半个月过去了,福临身体不见好。
朝鲜使臣奉命入宫,福临大怒,将他们数落一顿,还写了文书交给李渊,无非说到富察云依从小娇养,受不得苦,李梳却是让她受苦了,往后他不愿听到任何富察云依再委屈的事儿。
论身份,富察云依与李渊是持平的,除了李渊与大妃,富察云依不需要向朝鲜的任何人低头。富察云依的事儿也算是大清退一步解决了,可死在朝鲜的齐鲁等人的事儿却不能好好解决。
福临态度坚决,要朝鲜送十万士兵入中原,编入大清以戍守边疆,若是两国边疆处出了意外,就将这十万士兵就地处决,又向朝鲜索要超数的贡品,这事儿才算解决。
“她还是不肯吃?”李渊蹙眉站在门外,那些个女官宫女的都颤颤巍巍的端着饭菜站在一旁,低头不敢看李渊。
“殿下还是亲自劝劝吧,这位娘娘实在难伺候。”稍上了年纪的绿衣女官缓缓开口。
李渊“嘶”的一声,不耐烦的扭头看着她,冷冷开口:“她是主子,你是下人。”
“她若不吃,你们都得受罚。”
富察云依在屋里听他这么威胁,不满的眯了眯眼,略有讽刺的笑:“王爷好生威风,竟拿下人来威胁我。”
“你若真不吃,那大可试试,莫到时传到皇上耳里又是我的过错了。”福临对朝鲜的处罚还是让李渊头疼的,奈何只能在心里暗暗打着算盘,明着也不能再对富察云依做些什么。
“要罚你便罚吧,这饭菜我是不吃的。”富察云依睨了门外的影子一眼。
李渊怒,一脚踢开绿衣女官,衣袖一挥:“全都下去受罚!”
门外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李渊侧身继续问她:“还是不吃?”
“若还不吃,还不见人,寡人便将他们尸首至于城门三日,让你好好看看。”
“区区封地王爷就想威胁我?”有了福临与太后的态度,富察云依明显气势盛了许多。
凌珠倒觉得她如今不同了,便是不愿提那些伤心事,如今的富察云依还算像一个主子了,也不能再心软。
“不过是一个质子,在大清子民的心里,你连奴才都不如。”
“本宫高高在上,是大清皇帝亲封的和硕公主,是大清镇国将军云亲王的女儿,更是科尔沁的格格,当今太后是本宫的姨母,科尔沁大妃是本宫的外祖母。”
“论地位,身份。本宫都比你强,嫁与你朝鲜,往高处说便是和亲,往低处说便是尚与驸马李氏王爷,是下嫁!”
“本宫从小到大见过的处罚,处死过的下人可比他们多多了!区区几个不起眼的异族奴才你便想拿来威胁我?做梦!”
李渊被她说得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质子,下嫁,异族,字字句句扎在他心上,难免让他想起从前的屈辱,这倒脸色发狠,猛然踢开门,直冲着富察云依去。
手就掐上了富察云依的脖子,一字一句的红着眼怒道:“别以为你身后有大清寡人便不敢杀了你!”
“你不敢杀我,我若死在王宫,大清千千万万精兵铁骑必然踏平朝鲜,让你的子民不得安生。”李渊劲儿太大,富察云依红着脸白着唇断断续续的将话砸在李渊心上。
“他若护你,又舍得将你送入朝鲜?说起来你不过是他亲政的棋子罢了!往后没了用处,他便不会在意,到时候寡人都会在你身上讨回来。”李渊这话倒是真。
富察云依眼圈渐红,她相信福临会护她一世,更相信福临不是把她当做棋子。这话算是戳在富察云依心坎上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富察云依越来越倔,越来越不把委屈外露,就像现在这样,李渊戳了她的痛处,她只是更厌恶。
依旧是居高临下的姿态,富察云依眼也不抬的让凌珠把李渊“请”回去。
凌珠也怕富察云依再疯魔了,只得厚着脸皮面无表情的把李渊请走,李渊怒气冲冲的离开,惹得来往的下人纷纷回避。
日子总得过,富察云依慢慢也吃了饭,身子却越发弱,人也日渐觉得困,李渊不再来惹她,她也乐得轻松,白日在榻上睡觉的时间也渐渐见长。只是有一点不太好,她晚上总是在梦魇中惊醒,日日夜夜不得踏实。
凌珠还觉得她瞌睡来得奇怪,可想着她晚上时睡得不踏实,想来白天精神就不太好,也没多在意,从京城带来的物件里,她翻翻找找算是找出沉香木了,寻思着晚上时就点上香,兴许富察云依还能安稳些睡。
三四个月的样子,李渊算是记起富察云依来了,寻思她身子不好就吩咐大夫给她诊脉,这一下把人都吓到了,富察云依两个月身孕了!
这消息让富察云依手足无措,榻上榻边两人的沉默与屋外一群人的兴奋显然不同,倒显得富察云依和凌珠有些格格不入了。
凌珠很担心富察云依的状态,她也丧着脸,甚至她也很累,这快一年间经历的事儿让她喘不过气儿,同安的死更是她心头的痛,所以看来凌珠的状态没比富察云依好到哪去。
“主儿,孩子无罪,若深宫中能有一个小孩子陪着您,也倒是不会去在意其他的了。”
富察云依自然知道,她并不是不喜欢这个还未出生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出生的孩子,只是有些觉得不真实,上一秒的她还在跟纳兰明珠撒娇,下一秒自己也是要做额娘的人了,她的手足无措是因为她不知道如何迎接这个孩子。
“我明白,来了便是来了吧,即使他不该来,可也是我身上的一块肉,左右我是疼他的。”
“若是个小阿哥就好。”富察云依眼里微微泛着光,她似乎已经看到一个小团子软软糯糯的黏在她身边亲切的唤她额娘。
“若是个小阿哥,往后我走了,他不争不抢还能开开心心的活着,小格格就别像我这般了。”
“云依!我们!我们有小元子了!”李渊也希望是个男孩啊,富察云依心里难受却也挺满意他的想法。
“是我,不是我们。”富察云依呛声。
“王爷,我有些累了,您将人打发了去吧,我得歇着了。”富察云依冷淡的将人就要遣出去,一个眼神也不再给李渊。
“你,你好好休息,好好养着!”李淵早乐开了,也不去纠结富察云依的态度,傻笑了一下就离开,还一面赶着大夫和下人。
“主子,王爷他。”凌珠似乎有话说。
“点上香就出去。”富察云依止住了她,躺在床上闭眼不再说话,如此淡薄的样子,有些骇人了。
“诶。”凌珠只能收了嘴,取了香点上才离开。
人都走了,富察云依才睁开眼来,脑海里回放着自打进朝鲜后的事儿,对李渊的恨也是越发浓。
经历了这么多,这么多人为她能安生活着而牺牲,这才发现自己有这么多对不起的人,想说一声抱歉,人都听不到了。又想也不知道纳兰明珠身体好不好,宜安好不好,还有...福临他过得怎么样。
“他会过得好。”富察云依安慰自己,其实福临自她还在的时候就身子不大好了,连夜的照顾董鄂宛儿更让他消瘦,富察云依劝了好些日子他才愿意传太医来。
手抚上腹部,她仍对肚子里有一个小生命这件事感到不真实,脸上浮现一丝温柔,是属于对自己孩子的温柔,这才想起纳兰府的两个孩子来,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长高些,要是以后的小阿哥也同俩人一样跳脱活泼就好了。
沉香起了作用,富察云依睡意来袭,梦中不再是可怕的事物,她看见了她的小团子,虽不如其他孩子那般好学,可却灵动活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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