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就等到晚上,中间宋炎和阿伟一直呆在楼下,为避嫌。两人连上厕所和抽烟都是一起。
为不引起注意,走货时间一般不会太晚,通常是嘉城夜生活最热闹的时段。徐虎深谙“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的道理,交易地点一贯不会选在太偏的地方,偶尔靠近闹市也是有的,越是热闹,越是隐秘,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晚上九点半,宋炎和范军前后时间出发,一人一辆车。上车后不久,宋炎便发现司机走的路线似乎不是去目的地的最佳路线。他没动声色,又再观察一阵,直到路线偏航。
坐在副驾的阿伟也发现了,两人的视线在后视镜中交汇,宋炎让他装作无事。
司机陈均是徐虎身边的“老人”,办事牢靠,嘴巴很严,虽然多年只负责开车,不参与任何经营,但作为徐虎心腹,他在集团里地位一样很高,范军见到都会主动寒暄几句。
宋炎在集团属于拿成绩说话的人,对谁都客气,对谁又都平淡,就算面对徐虎也只有尊敬,没有奉承,久而久之,大家看他倒比范军高看两眼。他跟陈均不能说熟,却也不能定义为不熟。
但在集团里,利益当前,生死之间,父子兄弟尚能反目背刺,所谓交情是最不值当考量的东西。
宋炎没有开口问陈均,就连一丝一毫暗示都没有。
他在想这件事的几种可能,首当其冲,这到底是徐虎的意思,还是范军的意思。
第一种,如果是徐虎的意思,范军不知情,说明徐虎对他不信任,但又没有证据,此举是为了试探他。
第二种,如果是徐虎的意思,范军知情,说明徐虎对他们都不信任,试探他的同时,还要敲打范军。
第三种,此事跟徐虎无关,是范军给了他假消息,目的自然是揪他错的同时,也可以挑拨他跟徐虎的关系。范军不怕徐虎知道,集团为了安全都是单线垂直联络,宋炎口说无凭,其二是这个假消息对交易成功与否没有任何影响。
宋炎首先否掉第三种可能,范军胆子虽然大,但这种拐外抹角的计策,他的脑子不太能想出来。他想到第二种情况的另一种可能,还是徐虎主导,徐虎表面将两个地点都告诉范军,实际暗中又有运作,他们这边的路线,范军不知情。如果有泄漏,就是宋炎的问题。
这样一来又衍生出一个新问题,范军那边的路线是否会改?有没有可能他们的交易地点也不是先前那个?
车内冷气打得很足,宋炎握紧双拳,沉默看着车窗外飞速退后的夜色,后背不期然升起一股冷意。
交易很顺利,今日涉及数额不大,双方接对头,验过货,钱货两讫,散得很快。
徐虎对手下人很大方,无论交易大小,只要交易顺利,都会论功行赏。
宋炎看着身边一张张难掩喜色的面孔,突然想起自己当初第一次跟联络员见面的场景。
联络员跟他说:“那些穷凶极恶,你行事一定要小心,不要轻信,不要动情,记住他们是罪犯,你们就算平时处得再好,也应该永远站在对立面,因为你能接近他们的契机,是你将自己伪装成他们一样的人,但骨子里你不是。”
他懂联络员的意思,但当时却忍不住问了一句:“他们之中会不会有人是无路可选才做得这行。”
联络员斩钉截铁说不会:“世上的正道千千万,他们偏要走歧路,不过是贪婪成性,妄想一夜暴富,才会枉顾法律,铤而走险。”
联络员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有些严厉的提醒:“任何时候都不要为他们找借口,真正有底线的人就算走投无路,也不会想着钻法律空子,害人害己。”
他当时对这些提醒感触不深,如今深入其中无疑更能体会,譬如此刻,身边人都在兴奋交易的成功,因为这场交易徐虎能赚多少,他们又能分多少。
而他却在愤怒,在心痛,这一场交易的背后,会有多少人受害,会有多少家庭因此陷入困局,甚至分崩离析,家破人亡。就连平时“关系最好”的阿伟,此刻的脸孔落在他眼里也只剩下可恨。
同时,也恼火自己无能,这几年小事倒是办成一些,但始终没有让徐虎完全信任,想要将这个毒瘤连根拔起,还需要等待机会,请君入瓮。
宋炎下颌线紧绷,双掌用力搭在膝上,铁板一般沉重,他提醒自己不要冲动,勉力压住情绪,沉默的冷眼旁观。
一通电话打破平静,范军那头出事了。
宋炎等人赶过去的时候,偌大的房间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除了主位上的徐虎,李同权和徐天也到了,三人皆是沉默喝茶,脸色都不太好看。而一贯长袖善舞的范军站在中间,知道接下来有一番狂风暴雨,魁梧身形显出明显的颓然和紧张。
但宋炎一露面,他上身本能的直了直,双目赤红,目光狠厉的盯他一眼,转头跟徐虎叫冤:“徐总,交易地点宋炎也知道,当时接到您指令,我立刻告诉他了。”
进来前,宋炎已经知道事情始末。范军那边在交易时,被警方当场抓住,本来板上钉钉,范军被压在地上时脸色惨白,差点吓出尿来。哪知道现场所谓货品都是假的,双方人身上车上干干净净,连现金都只有几张零票子,警方做完笔录就将他们放了。
饶是范军再粗枝大叶,这一路也醒过味儿来,这是徐虎设的套,目的是要抓内鬼。那谁是内鬼?自然不可能是他范军,他揣摩徐虎意图,只觉天赐良机,那这脏水当然要泼给宋炎。
宋炎看向徐虎:“军哥当时只跟我说了我的路线。”这是实话。
徐虎看着他没说话,范军大气:“你他妈放屁,老子当你自己人,一个字不漏跟你说了。”他说着暴跳起来,就要上前揪宋炎领子,被身边人拉住后开始骂娘。
宋炎没跟他吵,只是看着徐虎,神色坦荡,不闪不避。
徐虎跟他对视一阵,突一拍桌子,语气带着薄怒:“吵什么,你当我这儿什么地方,谁横谁有礼?”
徐虎自诩读书人出身,一贯不太看得惯范军的莽撞,横他一眼,冷冷说:“你说没说不重要。”
此话一出,室内皆是一静。
宋炎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非常肯定之前的猜测,难怪今日他这边涉及数额这么少,放在平常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出马,而范军那边干脆就来了个假交易,虚张声势,这件事很明显是徐虎主导,范军只知皮毛,不知核心。
徐虎是怀疑有内鬼,却没有证据,或者证据不足以指向任何一个人,所以整出这一出,让他们互相攀扯,自证清白。
范军“嘭”的一声跪下,先是痛哭流涕自己如何忠诚,见徐虎不耐烦,才话锋一转:“徐总,接到您指令后,我一直跟兄弟们待在一个屋,手机都关了放在桌子上。路上一直用的公中的联络电话,根本没机会跟外面联系,连撒尿都是跟兄弟们一起。”
他睇一眼宋炎,说:“中途只有宋炎一个人出去过。”
他话音落,徐虎的目光就转过来,同时还有李同权和徐天。三人都端着茶杯,除了徐虎的手指肤色白且均匀,其余两人皆偏黄,仔细看,跟身上其他位置的肤色不在一个维度,那是曾长期接触麻/黄/碱的印迹。
宋炎说:“我当时是去厕所,几分钟就回来了。”
范军冷哼:“真要走漏消息,一分钟也够。”
阿伟听不得这话,为宋炎辩驳:“我们当时进门都交了手机,还被搜身,就算炎哥一个人出去,他也没办法跟谁联络。”
说到搜身,阿伟眼中闪过不爽,范军此举无疑是过分的,没想这会儿倒成了反证。
范军先是一噎,旋即恼羞成怒:“C你妈!给老子闭嘴!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就算他没有手机,保不齐用其他方式。”
阿伟:“能有什么方式,今天炎哥只带了我过来,难不成军哥您觉得你的地方有人跟炎哥通气,还通到外头?”
这是说范军手下的人有问题,这帽子扣得,范军简直立刻暴起,嘴上大骂不算,抡起膀子就要对阿伟动手,被李同权的人拦住。
李同权:“今儿我们来不是要听吵架,这种事也不是谁叫得凶,谁就能撇清。”
他语气不重,却是有深意。若论蛮横狠辣,当年他手上带的那位比起范军不止强多少,出事前任谁也没想到他会是鬼。
他开了口,范军暂时压住气焰,咬死说:“我绝对没做过对不起集团的事,随便你们查。”
一直没开口的徐天扫他一眼,悠悠问:“你能保证你自己,能保证下头的人?”
范军瞳孔微缩,警觉问:“天叔,您什么意思?”
徐天哼笑一声,悠悠道:“意思你不知道你手下出了鬼?”
范军脸上显出惊惧神色,却又茫然:“您说谁?”
徐天说:“你觉得谁有可能?”
徐天平时说话就爱藏着掖着,故作高深,范军一时吃不透他话里的真假,沉默片刻,还是摇头,继续咬定:“我手下都是跟我出身入死的兄弟,背景干净,知根知底,不可能有问题。”他转头看宋炎,意有所指,“不像有些人,来路不正。”
徐天呵声,没再说什么。
徐虎问:“宋炎,你还没有话要说?”
宋炎:“没有。”
徐虎点头,对门外喊:“带进来。”
话音落,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血/人”被拖了进来,扔在房间中间,宋炎的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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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觅第一次见贺禹是在贺家除夕家宴,他是她未婚夫的堂弟,刚从国外学成归来。
虽然恭谨尊称她大嫂,那双淡漠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亲厚,明明周身矜贵,斯文淡漠,却让人感觉人畜无害,毫无威胁。
只一眼,她便决定换个新郎。
贺禹一直以为跟新觅的婚姻是各取所需,等彼此拿到想要的,就一拍两散,分道扬镳。
岂料新婚刚一月,他就想搬进主卧;
新婚三个月,他已经见不得任何人在她面前献殷勤;
尤其是跳进火葬场的堂兄,他满脑子就一个念头:想将他烧成灰。
——
小剧场:
婚后半年,贺禹自以为新觅对自己动心,打算跟她好好把日子过下去,却意外听到她与友人聊天,对他没有感情,一切只是合适。
当晚,贺禹将人摁在了卧室。
许久,新觅抵住他胸膛,语气认真:“第二次了,我明早还有会。”
贺禹握住她的腰往下压,嗓音低沉,面无表情:“一周一次太少了。”
新觅抬眸瞧他:“你想怎么样?”
贺禹:“四五六七八,你选一个。”
新觅:“……”
#两个白切黑的故事,清冷带刺X腹黑风流
#商战/先婚后爱/遍地修罗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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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chapter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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