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有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正躺在电梯里，电梯内部的急救电话传来工作人员的呼喊声，她很想回应，可就是张不开嘴。
胸口传来沉钝的窒息感，没坚持五秒，她又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来，她已经躺在了病床上，只不过病床不在病房里，而在一楼大厅。
有人拿着手电照了照她的眼睛，随后在她身上按个不停，手指按压腹部时，一股强烈的刺痛使她皱了皱眉。
医生问：“疼？”
方知有小声“嗯”了一下。
医生：“还有哪疼？”
方知有勉强动了动自己的身体，说：“左腿的小腿骨。”
医生和旁边的人说：“初步判断，病人存在腹腔脏器损伤的可能……”
方知有微微偏头，恍惚中看见了一个人影……
然后，她就被推走了。
医院因为此次事故乱成一团，有人认出这次的伤员是明星，但幸好大部分目击者都是医生和护士。
钱虞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看着方知有被推进手术室，焦急万分之际，她赶紧找到医院的护士长，要求医院对外界严格保密方知有的情况。
这时，张欣跟在钱虞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钱姐，要不要通知方知有的家属啊？”
钱虞犹豫再三，说：“医生说没什么大碍，等手术完成后我再通知她的家人。”
张欣：“这样不好吧？”
钱虞：“这里有医生和护士就够了，就算通知了家属，他们一时也赶不过来，就算赶过来了，医院也不一定会允许探视。”
“况且，现在疫情这么严重，要是方知有的事传出去，那些记者都是要钱不要命的，肯定会堵在医院，扰乱公共秩序。这么特殊的时期，万一我们再被官方通报了，最后背黑锅的还是方知有。”
张欣被训得五官紧皱：“……好吧。”
……
单人病房里，方知有缓缓醒来，周围陌生的环境让她感到一丝不安，她稍稍偏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听到动静，钱虞回头，看见方知有醒了，她赶忙挂掉电话，凑近问：“醒了？”
方知有动了动嘴唇：“钱姐，我好饿。”
“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钱虞走到床边，弯腰问，“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方知有轻轻摇头。
钱虞坐在她床边说：“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说你命大吧，偏偏你坐个电梯都能碰到这样的意外，说你倒霉，六楼啊！你竟然只摔了个轻微骨裂？”
“我记得当时电梯是运行了一段时间才突然下坠的，”方知有勉强对她笑了下，“我这也没出什么大事嘛。”
“这还不算大事？你都差点不能跳舞了！”钱虞听她这么说，气得泪水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医生说，你最少要在床上静养三个月。”
方知有满眼惊喜：“真的？”
“……”
要不是看在她养病的份上，钱虞真想把她的脑袋掰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些什么。
钱虞把手机给她：“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家人都还不知道，打电话给他们报个平安吧。”
方知有接过手机，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她说：“还是等我出院再说吧。”
“随你。”
钱虞随手拿起旁边的苹果，洗都不洗就啃了起来，这一天把她给吓得，她得好好压压惊。
方知有看着钱虞手上的苹果，不禁疑惑，疫情仍然严重，没人能来看望自己，钱虞似乎也没空去买水果。
她好奇地问：“哪来的苹果？”
钱虞嚼苹果的动作一顿，刚想说什么，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她问：“你怎么过来了？”
方知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沈则林一个人站在门口，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他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走到了床边。
沈则林看自己的目光太直白，方知有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钱虞夹在两人中间，还想说什么，但两人明显听不进去，她轻咳一声，试图增强自己的存在感，她说：“我去洗苹果。”
钱虞离开后，沈则林坐在床边，一时间，两人谁都没说话。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我们家的私人庄园里养病。”沈则林低着头，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手背上的输液管。
听他这么说，方知有下意识想和钱虞商量，但转念一想，自己这三个月都不能工作，似乎在哪里休养都一样。
于是她很快答应了。
后来方知有才知道，原来自己出事的那天，钱虞第一时间通知了沈则林，没想到他吓得心肌炎犯了。
当时他正开着会，看到钱虞的来电，想都没想就接了。
钱虞说完，当着几位员工的面，沈则林直接倒了下去，旁人见状，赶紧将他送往医院进行抢救。
这也是那天沈则林能出现在医院的原因。
一开始，方知有很不适应腿上的石膏，或许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沈则林白天都会安排人推着她到外面的花园里透气。
方知有坐在轮椅上，阳光照得她身上暖烘烘的，旺财躺在她脚边露着肚皮打着盹，有时被她手机里的猫叫声唤醒，还会围着她的轮椅转圈，看看自家主人是不是有别的猫了。
方知有经常会帮着园丁浇花圃里的花草，盛夏时节，骄阳似火，她拿着长长的水管到处洒水，脆弱的花茎被一滴滴水珠砸得东倒西歪，可第二天照样能抬起饱满的花骨朵，在烈阳下随着微风摇曳生姿。
有时她浇够了水量，还会特意用手指捏住水管口，急促的水流直冲天空，还能看见人造彩虹。
沈则林似乎很忙，但他还是每天都来看她，偶尔会陪她一起睡觉。
李若然知道方知有出了这样的意外，说什么都要来临川看她。
好在沈则林给了李若然一个详细的疗养方案，加上最近各地的疫情总是反反复复，她才不得不放弃了去照顾方知有的想法。
三个月后，方知有不用再打石膏，她的活动范围也增加了不少。
这天，沈则林带方知有去了一个地方，道路两旁落满焦黄色的树叶，一路上她都没看到有环卫工人，偏偏上面还时不时落下几片巴掌大的枯叶。
方知有这人不认路，直到看见那熟悉的店面，她才想起来这里是从前自己为沈则林买胸针的地方。
想到这，方知有感叹，自己当初竟然买了沈家的东西，然后送给沈家的人。
这跟送钱有什么区别？
这里一点变化都没有，只不过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正值盛夏，那时候虽然很热，可高大青葱的树冠还是能为她带来一丝清凉气息，不像现在，低沉的棕色让人感觉心里空空的。
沈则林带她进到里面，这里一点变化都没有，还和从前一样，像个有故事的小商铺。
沈则林直接扶着她去了楼上。
方知有还没上过二楼，让她没想到的是，二楼的装修简单实用，看起来只是个让人偶尔小憩的场所。
墙边放着两张靠椅和一张玻璃茶几，墙上开着一小扇窗户，上面雕刻着繁复精美的花纹，像极了江南地区临河而建的楼阁，只可惜窗外的景色没有那边清幽雅致。
方知有停在原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里，墙上挂着一副女人的油画，眉眼和沈则林十分相像。
她问：“这是你妈妈的店吗？”
“嗯。”沈则林还牵着她，手臂微微抬起，将她推到窗前的座位上，“到那坐着。”
方知有老老实实坐下，双手撑在身体两侧，随口问道：“阿姨不喜欢热闹吗？怎么把店开得这么偏？”
沈则林走到她旁边，打开那里的柜子，伸手在里面翻找着什么，他回答：“从前这里也是很热闹的，只不过东边建了个商圈，把人流量都吸引走了。”
方知有看着他的手臂在黑漆漆的柜子里翻腾了好久，似乎将什么东西摞在了一起。
很快，他端着几个木制盒子放在了方知有面前的茶几上。
他说：“我妈给你准备的。”
“我？”
沈则林蹲在她腿边：“嗯，她说不知道未来儿媳妇喜欢什么，干脆送点实在的东西。”
沈则林打开其中一个盒子，方知有看着面前一颗颗鸽子蛋大的钻石，不由张大了嘴巴，抿了又抿才将嘴巴合上。
她尽量笑得矜持：“谢谢，我很喜欢。”
她都不舍得用手指去触碰，只敢俯身细细打量，这些大都是经过切割的裸石，颜色质地一目了然。
其中一个被做成戒指的克什米尔蓝宝石，方知有看见它的第一眼就感到心跳加速，身体发热，这种直接心灵的丝绒美总能让人体会到什么叫一见钟情。
她自认为对这些东西没什么研究，可是这一刻，她也明白了珠宝对女性的吸引力。
沈则林看她研究得津津有味，缓缓说：“钱姐已经来找我好几回了，让我把你送回去。”
“……”方知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回去是肯定的，只不过……
“你能和我一起回去吗？”还没等他回答，方知有接着说，“你是不是，永远都不回盛娱了？”
很早之前她就想这么问，可是一直没有勇气。
说话时，方知有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可是沈则林还是能从她的眼睛里感受到她的难过。
沈则林抓住她发凉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答应你，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听他这么回答，方知有低头淡淡地笑了一下，说：“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沈则林：“那你回去吗？”
她摇头，倔强道：“不回去。”
他笑：“那我再和钱虞抗争一段时间。”
方知有也笑。
她瞥了眼桌子上的东西，说：“这些东西还是先放回去吧，我这人可不适合收着这些东西。”
沈则林：“好，你的东西你说了算。”
方知有抱起那些奢侈品，打算亲自放回去。
她刚打开柜子，就看见里面的挡板出现了一条缝隙，她下意识以为是柜子的质量问题，可转念一想，这的家具用的都是名贵木料，就算要坏，也是从外部开始。
她伸手进去，轻轻一拨，果然发现内侧藏着一个夹层。
方知有收回手，下意识叫了声沈则林。
彼时沈则林正站在她旁边，看她神色不对，偏头向里看去。
当他看到夹层后，毫不犹豫地将整片隔板拉开，几本旧书就这么出现在两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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