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丛卫从他随身携带的黑色腰包中拿出一张医院的报告单。“癌症晚期”四个字，赫然纸上。
“接到丛雀失踪消息的那一天，丛雀的妈妈，正站在阳台上晾衣服。脚下一滑，她从十三楼摔了下去。没有抢救，当场就去世了。”他没有哭，声音却比哭嚎还难听，“最近我的身体每况愈下，我不知道在寻女这条路上，我还能坚持多久。木小姐......我求你......一定要帮我......找到......”
话还未说完，他就难受得剧烈咳嗽起来。
木云杉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丛大叔，对于你的不幸遭遇，我表示非常同情。但实话告诉你，我自己的生活也过得一团糟。顾霖是我的未婚夫，已经失踪两年有余，我家里人都劝我放弃他。所以，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滇西找他，如果这一次我还是没有进展，就不得不放弃寻找了。我连自己想要找的人都找不到，又怎么敢和你打包票，就一定能找到你的女儿呢？！”
她看了看手机，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多。于是收拾东西站起来：“我们先回去休息了，你如果有任何消息，都可以联系我。”
“只要你能帮忙找到我女儿，我愿意分一半遗产给你！我是大学教授，教授啊！”丛卫已经缓过来了，见木云杉要走，他急得大声呼喊。但木云杉好似完全没有听到，迈着笔直的步伐，毫不留情地离开了咖啡馆。
瘫坐在咖啡馆的硬质座椅上，丛卫老泪纵横。
***
“达瓦大叔，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扎西哥哥呢？”坐上了路虎车，王钰仍在天真无邪地提问。
达瓦有些懒得演戏了：“他没来。”
“他为什么不来，不是他说想见我的吗？！”王钰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一丝危险，试探性地发问：“既然他没有来，那你就停车吧，已经很晚了，我和妹妹要回酒店休息了。”
达瓦全当没听见，依旧聚精会神地开着车。乌黑的夜，乌黑的泥路，四周围的原始森林中，还不时地有野狼的嚎叫声传来，王钰之前被猪油蒙住了的大脑在此刻被刺激得完全清醒，她尖叫起来：“停车啊！我要下车！救命！有人拐卖女孩子！”
王琪被吓了一跳，也颤抖着喊起来：“救命，救命，警察叔叔救命啊！云杉姐姐救命啊！”
达瓦不耐烦地瞥了她俩一眼，只恨这车空间太宽敞，王琪和王钰都坐在后座，他兼顾开车，不能使用武力手段让她们闭嘴。
载着一车的尖叫，越野车继续在高低不平的泥路上行驶。达瓦正心烦意乱，忽见路边行走着一个佝偻的老头儿。
这老头儿有点眼熟，好像是某只落入他手的小羊的亲人。
车开得近了，耀眼的车灯打在丛卫的脸上，使得他脸上疲倦万分又无可奈何的神情，一览无余地展露在达瓦面前。
车灯的明亮，同时也唤醒了行尸走肉般的丛卫，他无力地抬头，看见一张他在梦里肖想了无数遍杀之方可解恨的脸，就这样隔着一扇车窗，蓦然出现在眼前。
“你！你！人贩子！你还我女儿！”丛卫脑中似被数道闪电打中，他又激动又生气，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但他还是用尽全身力气控制住自己，从裤子口袋中拿出手机，准备拍下他的车牌号，马上报警。
达瓦发出一声讥笑：“真是冤家路窄。”
他回头，看向车后座同样颤抖着，握着手机要打电话的双胞胎姐妹：“看好了！”
达瓦咬紧牙关，一脚油门踩到底。
汽车的轰鸣声中，丛卫的手机掉落在地。
110已经拨出去，接警员接起电话，无论怎样呼喊，都听不到对方有任何回音。
见丛卫已经倒下，再无生命迹象。达瓦迅速倒车离开鲜血淋漓的车祸现场，车子上了山路，四周围恢复寂静。
雨刮器无情地清理着前挡风玻璃上残余的血迹，在双胞胎姐妹耳中，达瓦的声音比恶魔可怕上百倍：“还敢报警吗？把手机拿给我，不然我让你们死得比他还要惨！”
***
双胞胎姐妹找的酒店离咖啡馆并不远，她们一共开了两间房间，因为正是旅游旺季，两间房间之间的距离有些远。
洗了澡，木云杉精疲力尽地平躺在床上，身体很疲惫，脑子却异常清醒，她把今天中午小詹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夏柠。
夏柠擦着头发：“把山壁上画着的人像变成活人？怎么听着有点像偷渡。”
木云杉觉得她的想法颇有些道理：“滇西这边靠近国境线，很多地方都是无人区，逼着老詹爬梅里雪山的那伙人，很可能就是干这个的。听小詹的描述，老詹和这伙人已经联系了很多年了，当初，顾霖对老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忽然有一天，不知道老詹对顾霖说了什么，他们之间有了说不完的话，再后来，顾霖就失踪了。”
“有没有可能，干偷渡的那伙人，顾霖认识？！”夏柠恍然大悟，“他不是失踪，他是去抓那伙人了！不对不对，他失踪的时候单枪匹马的，算不上抓。那有没有可能，他是去做卧底了？！”
“他当时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派出所民警，又没有接到什么任务，做什么卧底？”木云杉不肯相信，“做卧底，也可以先跟我说一声再走，难道在他眼里，我是那种只顾小家不顾大家，不同意他去执行特殊任务的人吗？！”
见木云杉情绪低落，夏柠想安慰她，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一切，等找到他再好好问一问吧。云杉，你找顾霖找了那么久，现在可算有头绪了。有了达瓦这个切入口，相信我们很快就能找到顾霖的，我敢肯定，他现在和他们是一个团伙。”
“团伙......”木云杉重复着夏柠的话，“顾霖啊顾霖，等我找到你，肯定要先把你按在地上暴揍一顿。”
夏柠关了灯，窝进自己的被窝：“快睡吧，都快十二点了。”
黑暗让木云杉燥热的心也渐渐安静下来，她静静地躺着，感受到眼皮正变得越来越沉重。却又忽听夏柠呓语般的询问：“说真的，云杉，我一直特别好奇，如果真的找到了顾霖，你还会跟他结婚吗？”
木云杉摇头：“不知道。自从他失踪，我心里那股特想和谁结婚的冲动，就再也没起来过。”
***
不知车子摇摇晃晃地开了到底有多久，王钰和王琪在万分惧怕中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终于，“哐当”一声，是破旧铁门被一脚踢开。
“下来！”达瓦打开车门，伸手拎小羊崽一样，一手拎着王琪的衣领，另一手拽王钰的衣领，把她俩都拽下车。
“进去吧，呆着！”达瓦言简意赅，王钰和王琪踉跄着，几乎是摔进了铁门，才发现，铁门后面，是一个简陋无比的小仓库。
简陋到，仓库的地面，都是泥质的。还有清晨的露水，顺着仓库屋顶的斜角，滴滴答答地落到地面上。
“对不起，妹妹，是我害了你。”清醒过来的王钰，一下紧紧抱住了王琪。她强迫自己冷静，看向达瓦：“求求你，放了我们吧。你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让爸爸打给你，只要你放了我们，我们保证不会报警。”
达瓦对王钰说的话嗤之以鼻：“像这样的话，我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像你们这样的双胞胎姐妹，可是外面市场上少有的紧缺货。就在这儿好好呆着吧，哥哥我呀，要带着你们发财去咯！”
“砰”一声，铁门关闭。仓库内光线瞬间黯淡下来，丝丝晨光，透过铁皮的缝隙露进来。
达瓦话中的意思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王钰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又是捶铁门，又是砸仓库墙壁地忙活了半天，没有发现一点可以逃出去的缝隙不说，小腿上还被腐蚀的铁皮划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流了一地。
“姐姐，你休息一下吧。”王琪胆子小，一路上担心受怕，已经累得话都说不出来，此时，还是强撑着坐起来。
她撕下上衣的衣角：“姐姐你过来，我帮你包扎一下。”
王钰乖乖地坐了过来，看着王琪帮她包扎，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淌：“对不起妹妹，是我太蠢，害了你。”
“姐姐不要哭，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一定会有办法回家的。云杉姐姐，马上就会找到我们的。”见王钰哭，王琪也被感染得一起哭起来。一边哭，她还不忘一边给自己，还有姐姐加油打气。
伤口包扎完毕，两人已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忽然间，仓库的铁门又开了。外面，阳光大作。
“怎么样，是不是长得特别好看？看这皮肤，细嫩细嫩的。”竟是达瓦又回来了。
他还带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回来。
这个男人留着满脸的络腮胡，身材很高大，王钰两姐妹坐着仰视他，感觉像看一头巨兽。
“真不错，很白，很漂亮，而且都很年轻。”络腮胡男人看货物一样上下打量王钰和王琪。
“二十岁都不到。”达瓦得意洋洋地介绍自己的猎物，“而且，恐怕还是处女呢！”
“处女？两个都是吗？！”络腮胡男人好似秃鹫见到了腐肉，眼中发出莹莹绿光，“我活了小半辈子，还从来没有尝过处女的滋味。”
他俯下身，不顾王琪和王钰两人的尖叫和挣扎，伸手握住了两人纤细如竹竿的脚腕：“达瓦，今天这事你别告诉少爷，我保证速战速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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