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腰间别枪,脸上戴黑纱,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保镖们围站在一张长方形木制餐桌旁。
在他们的注视下,洛桑和巴隆各坐长形餐桌的一端。
餐桌上各式早点摆得满满当当,他俩却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兴趣提筷下嘴。
装修极尽豪华之风的别墅内,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一早就知道,巴隆邀请他俩吃早餐这事儿,是别有目的的。
两人双脚刚踏进巴隆的别墅,就被一圈黑衣服黑面罩的保镖围了个水泄不通。木云杉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丝丝的恐慌情绪来。
她异常淡定。
知道一会儿肯定免不了要和巴隆来一场恶战,现在,她的目的非常明确——必须先把自己喂饱。
不然,一会儿动起手来,没力气下狠手,那可就尴尬了。
喝了两碗海鲜粥还不够,木云杉拿起一根油条,利落地从中间撕开:“洛桑,干爹,快吃啊!这油条炸得又酥又脆,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巴隆感慨,她居然会叫自己干爹,可见是真的与洛桑两情相悦,把他当作公公看待了。
所以即使内心再不满,他也先装出一副长辈该有的,慈眉善目的模样来:“新媳妇,昨晚上睡得好吗?洛桑,他会不会照顾人?”
木云杉吞下一口油条,点点头:“挺好的。洛桑他年纪小,精力好,我很满意。”
巴隆很快听懂木云杉这是在点他,瞬间面色一沉:“这就好,我还担心他没有经验,不知道怎么心疼人呢。”
木云杉看他还在装,咧嘴一笑:“干爹,你怎么知道他没有经验?我看你,肯定是那种很传统,很封建的大家长。自以为对自己的孩子掌控得非常好,非常了解他,实则,却连孩子偷偷在眼皮子底下蹦迪都不知道!”
“你!”巴隆和木云杉接触得少,早就知道她说话很厉害,但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她能牙尖嘴利到这种程度,霎时间被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洛桑喝了些粥垫肚子,听到木云杉这样说,也笑了起来:“干爹,你别气,我倒觉得,其实云杉说的很正确。真正的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你从来都没有了解过。”
洛桑说这话时,故意低着头不去看巴隆,给他一种,他很瞧不起他的感觉。
巴隆果然上当了,权威受到挑战,他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偏偏又组织不出一句有用的话,来教训教训眼前这两个不知礼数的晚辈。
巴隆气得用力捶桌子,洛桑这时候才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他那双干瘪的眼睛。
那眼神,像一把尖刀,一直剜到人心底最深处。
“就像你,一直以为我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一直以为我早就认贼作父,但其实......我一直在准备着为他们报仇!我永远记得那个晚上,你是怎么走进帐篷,用一把尖刀,先后抹了我爸妈脖子的!那时我虽然怕得瑟瑟发抖,但已经在心里发誓,早晚有一天,我也要像这样杀了你!”
......巴隆好一阵沉默。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洛桑,原先还气愤得发烫的心,如今,被一碗夹杂着冰块的水浇了个透心凉。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看起来文文弱弱,对他言听计从的洛桑,会猛地甩出这样的一段话来!
这一桌溢满家乡味的早饭,可都是他特意为他准备的,隐隐约约的,其实还藏着几分道歉的意味。
他知道昨天的事情,他对他心中有气,原想趁这个机会,好好和他聊一聊。再用几道家乡菜,勾出他心中对他这个做父亲的,仅存的几丝感恩之情。
他只是生气他不服自己的管教,偷偷谈恋爱找女人却不告诉他,可从没想过放弃他——毕竟,洛桑才干出众,在集团内是少有的。
看着洛桑已对他恨之入骨的模样,巴隆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不眷顾他,费尽心思,培养了第一个能干懂事的干儿子,却没能留在他的身边。
如今,就连向来听话孝顺的洛桑,也不能再继续呆在他身边了。
他知道,在洛桑面前,他已经没有继续伪装下去的必要了。
他原先准备了一大堆柔情的,试图唤起洛桑对他感情的话,现在,都已失去了必要性。
睁开眼睛,巴隆冷着脸,向着周围的保镖们挥动双手:“杀了他们!快点!杀了他们!”
听到指令,保镖们纷纷看向他,却没人动手。
洛桑则忽然起身,猛地折断了一根筷子。巴隆还未反应过来,他的一只手,就已经伸过来,从后面紧紧地拽住了他的脖颈,将他整个人牢牢地控制住。
木云杉也像是和洛桑商量过似的,麻利地从他手里接过那根被折断的筷子,反着握在手上。
断筷尖利的一端,对准了巴隆粗肥矮小的颈动脉。
木云杉觉得此时背台词的自己,完全一个变态杀人犯的模样和声音:“巴隆,你现在最好不要乱动哦,我手里的筷子可没有长眼睛,要是你乱动一下,筷子‘扑哧’一下插穿了你的大动脉,喷出来的鲜血可是会一直滋到天花板上去的!”
巴隆又气又急又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不愿意再去理会木云杉和洛桑,只是冲着围了一圈的保镖们喊:“快动手啊!你们发什么呆呢!快来救我!开枪啊!”
比起一开始的麻木,现在,听着巴隆的呼唤,保镖们眼中,流露出了些许担忧和紧张。
但还是没人动手。
洛桑笑了,他发现自己很喜欢看巴隆现在这副害怕又不知所措的样子。他觉得这样还不够,添油加醋道:“你以为他们还会听你的吗?其实,我和集团里的叔叔伯伯们,早就已经架空了你身边几乎所有的安保力量。谁让你平时不会做人呢?叔叔伯伯们,都巴不得你快点死,让我上位,好和他们一起瓜分集团!”
“洛桑!你!你真是看不出来啊!你在我身边扮得柔弱听话,原来为的就是扮猪吃老虎,向我复仇!我真后悔,当初在那座雪山上,我就应该连你这个小兔崽子一起杀掉!”
巴隆被洛桑的语言一激,说话时一激动,脖子稍偏了偏,就扎在了木云杉手上拿着的半截筷子上。
好在扎得并不深,并不威胁生命,只有一少些鲜血,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流。
来之前,洛桑答应过涂先生,会把人让给他杀的,所以不再激怒他:“留着点力气吧!我现在不想杀你,你抬头看看,有一个人,他想见你,已经想很久了。”
巴隆其实已经有点猜到,洛桑口中说的那个人是谁了。
他不想见他。
见巴隆不肯见自己口中说的那人,不肯抬头,洛桑就硬掰着他的下巴,强制他往上瞧。
他刚摆正他的脑袋,就有人从门外进来了。
巴隆被迫睁着一双迷蒙干涩的眼睛,看到有一个高大瘦削的男人,穿着合体的深蓝色西装,拄着一根黑色的权杖,从门口那边“笃笃”作响地走过来。
那些保镖原先是围成一圈的,这时候,却都往旁边站,为他让出一条道来。
巴隆瞬间明白了——这些保镖,原来不止是被架空,而是都已经不是他的人了?!他们是什么时候被替换的?!
那个穿西装的人,慢慢地走到了他的眼前。他缓缓抬起眼皮,一对毫无感情的双瞳,完全映入巴隆的眼中。
“干爹,好久不见。”
看清楚来人的长相后,即使心中早已有准备,巴隆还是被吓得一激灵,瞬间,浑身起了数不清的鸡皮疙瘩。
来人,则举起手里的权杖。冰冷的权杖底,牢牢地抵在了巴隆脖子热得发烫的皮肤上。
巴隆绝望地看着眼前人,似是已经提前知道了自己的结局:“涂?你?你居然没有死?”
“是啊,不仅没有死,现在还和当初你的一样,也是一个集团小头目了。”涂先生冰冷地笑着,薄唇勾起一个诡异的,向上的角度。
他按动权杖顶部的按钮,从权杖的最底部,快速地伸出了一把利刃。
知道涂先生接下来打算做些什么,洛桑连忙示意木云杉让开,转而由他完全钳制着巴隆。
巴隆就这样,被洛桑和涂先生,一前一后地控制着。
利刃就那样抵着他鲜活乱跳的颈大动脉,为了让他听清,涂先生一字一顿:“干爹,快点,趁你还活着,赶紧对我和洛桑道歉,快说对不起。说你,其实很后悔让我们变成孤儿!很后悔,逼我们认贼作父!”
***
绵宝在外面溜达完一圈,回到家,喝了奶,又睡起了回笼觉。
蒲茶温柔地抱着她,给她唱了一段安眠曲,低头轻轻地吻在她奶香味十足的小脸蛋上,又看了她许久,才依依不舍地把她交给等在一边的保姆姑娘。
抬手看手表,时间早已经过了她和父亲约定的,该报平安的时间。
父亲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蒲茶虽然面上淡定,其实心里早已急得四处打转。
又耐心地等了将近二十分钟,父亲那边还是音讯全无,蒲茶从沙发上站起来,决定动手。
顾霖知道她要去做些什么。
其实在带绵宝溜达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看见了,有一群全副武装的人,坐着游艇在沙滩边登陆,不动声响地解决掉了巴隆的一些武装力量,换上了那些人的衣服,还戴上了面纱。
但他没有声张,全当没有看见,抱着绵宝背过身,溜达着回来了。
顾霖装作不知道蒲茶这时候出门,是要去做些什么:“你去哪里?不是说累了吗?绵宝睡着了,你可以趁机多休息一会儿。”
蒲茶也装作无事发生,将耳边的碎发撩到耳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有点闷,我想出去转转。”
顾霖想去扶她的手,却抓了个空:“我陪你一起去吧。”
蒲茶往后退了几步,摇摇头:“不用,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她一边笑,一边迅速转身,走出别墅,关上大门。
从昨天晚上开始,就隐藏在别墅小院灌木丛中的几人,立马出现在她面前。
这些,都是对父亲忠心耿耿,连命都能豁出去的死侍。
看到他们,蒲茶一改往日温婉大方,不问世事的表情,就连眼神,也变得狠毒了许多。
“父亲有危险!”她言简意赅,从一个下属手中接过一把枪,又指挥其中一个人,留在原地:“你在这儿盯着费皓,不允许他离开这个房子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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