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昱那一声定情信物,整辆车愣是安安静静到阮府门口都没再有人出声,只有副座被子弹打碎了一半的玻璃车窗哗啦哗啦灌进风声。
一路无声到阮府门口,涟漪不用谢景昱使眼色,就很有眼色地下车替阮软开车门。
阮软开车门的手一顿,自然地收回来,垂眸朝谢景昱低声道了一句别一脚踏出车门。
“软软,”谢景昱还是叫住了阮软,“你明日……有安排吗?”
阮软愣了一下,隐密地勾起嘴角:“没有。”
“好。”谢景昱交叠起双手靠在椅背上。
阮软下了车,涟漪对阮软点点头,关上车门,同时抚上副驾的车门预备上车。
“软儿?怎么现在就回来了?”阮晋恰好在这个点出府,一眼看见门口的阮软,随即目光就落到准备上车的涟漪和车门内靠里开车的谢景煦。
不过车门阻挡,他只来得及瞥上一眼,下一刻涟漪就上车关上了车门,用身体把车窗上的窟窿挡得严严实实。
“这车里是……”阮晋并不认识涟漪,但猜到这个时间送阮软回来,车里的肯定是谢景昱和他手下的兵。
后面车门上的车窗摇下,谢景昱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好似十分冷漠地对阮晋点一下头,接着朝前面使了眼色示意开车,便摇上了车窗。
谢府的车短暂停留,很快就离开了阮晋的视野范围。他也不敢嘟嚷谢景昱对自己的态度,只是好像单纯好奇阮软怎么这么快就回来:“谢都统不是邀你游玩?发生什么事了?”
“都统公务繁忙,我便回来了。”阮软垂眸解释。
公务繁忙?阮晋有一瞬觉得不对,但他还有事忙,也懒得理会,随意点了头,“你回去吧。”
阮软福身,径直进了阮府。
阮晋则是带着身后几个人往家里商铺的反方向去。
……
“哥,你给我找的嫂子挺好看的,还挺有点当家主母的风范嘞。”谢景煦看阮软下了车,不怕死地继续单方面跟谢景昱闲聊,“很少有闺阁小姐看到死人还能保持安静的,你眼光不错嘛。”
谢景昱懒得理谢景煦的闲话,靠着车椅点着手指闭上双眼:“你什么时候回江州。”
“……”谢景煦砸吧砸吧嘴,“哥,我才回来一天你就赶我走?我伤还没好呢。”
“我看你挺能蹦。”谢景昱闭着眼开口,“齐成器的人敢明目张胆出现在我临川伤人就要付出代价,你回去准备一下,加快点速度。”
“哦——”谢景煦拖长声音应了一声,“本来也没想拖,这次从京师拿到了不少情报,我预计再有三月就可以直取京师。”
“太慢了。”谢景昱睁眼看向窗外,毫无波澜地吩咐,“两个月,两个月后,我要听到紫辰军攻占京师。”
“两个月?”谢景煦手里的方向盘差点打滑,不可思议地开口,“哥,咱这是打仗啊,哪里你说两个月就两个月的,准备不齐我紫辰军到时候要死多少人啊。”
“从今天开始,临川全力支持江州开销。”谢景昱轻描淡写地把一件关系重大的事情决定下来。
以临川一己之力,包揽一个即将开战的万人大军。
“好嘞,我明天就滚回江州去。保证两个月内把义军铲了替小嫂子报仇。”谢景煦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满口答应,好像刚才的不可思议是错觉一样。
……
阮晋看似漫不经心地坐在茶楼里看手上早些时候的报纸,实则一字一字拆解上面的信息。
“谢府,江州……”阮晋细不可闻地解读信息,眉头微微皱起,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当天夜里,一直跟在阮晋身边的下人匆匆跑到阮晋身边,阮晋挥退所有人,才听下人战战兢兢低声禀报:“家主,属下得到消息,驻扎在我们临川边上的张副参将,死,死了。”
阮晋猛然扭头,好容易才压低了嗓音:“死了?”
“对,好像是去刺……刺杀谢都统,据说十几号人,全军覆没。”下人的声音越压越低,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还有点颤抖。
阮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全班咽下,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临川谢氏,江州盛阳。
阮晋转着茶杯,突然想起早上阮软回来时他瞥见的人影。
阮晋是个惜命的人,自认为也很有危机意识,临川谢氏因为祖上受着皇朝恩典,又自诩清贵,乱世里只守着临川这一亩三分地。外人一时不动,但不可能一世不动,等到哪方军阀结束乱世,临川是肯定要被统一的。
所以京师那边找上来的时候阮晋直接就同意了,但他谨慎,这些年也只在暗地里偶尔透露一些临川内不是很要紧的消息,毕竟他只求安稳。
阮晋是个商人,在临川也算有头有脸,虽然没有见过盛阳本人,照片还是有的。那一眼虽然看不太清,但越回想就越觉得像。
临川谢氏和江州盛阳在同一辆车内,甚至可能还一起对付京师的人……
阮晋放下茶杯,开始犹疑不定。
现在江州和京师对打,双方也是势均力敌 ,这个时候如果临川出兵支持江州,那京师很大可能会失败,他要是到时候被查出些什么,反而是不安全。
但如果他现在把两边结盟的消息放出去让京师早做打算,京师也有可能胜,那到时候他可是大功,况且临川谢氏得势,他也受不到什么好,毕竟阮软跟江月亲,同他可一点也不亲。
阮晋越想越犹豫,一份准备好的消息,放在手里就犹豫了整整一个月。
谢景昱在谢景煦回去当天就派人在临川附近搜查,一天的时间把临川附近所有京师未撤离的人全部处理了。齐成器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但盛阳回到江州的消息已经传开,现在也不是跟临川撕破脸皮的时候,只能忍耐下来。
处理好事情,谢景昱第二天继续约阮软出来,但这次只是以前在临川有名的饭点吃了一顿饭,再就是依着莫管家说的陪阮软在百货大楼里逛了半圈。
之后的一个月,谢景昱每隔几天就会约阮软出来见面,有时候是单纯吃饭,有时候是一起在百货大楼走走买点小玩意,有时候就静静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生活琐事,倒像极了在谈恋爱。
但大部分时间里谢景昱都在处理军务,临川富庶,但谢家自己也不是有军队要养活,想江州紫辰军快速壮大击败京师,临川对江州的支持就不能像从前那般,所有开销谢景昱都是要参与处理的。
阮软跟着江月学习经商的本领,短短半月就有模有样,她名下本来也有些产业,利润上也挺好看,比起整个临川是微不足道,但也不会显得很少。谢景昱处理事情也没有刻意避着阮软,她多少知道谢景昱和谢景煦的计算。无论哪个时代,打仗总是少不了钱,阮软赚来的钱,大部分都暗中偷偷送往江州帮衬谢景煦,后来还收到了那边好多表示谢谢嫂子的来信。
谢景昱只在阮软第一次拿她赚的钱帮衬自己的时候稍微阻止了一番,后来就坦然接受了。总归他不会叫阮软亏了,花出去的钱等谢景煦功成,让他连本带利还回来就好了。
就这般一个月过去,临川的秋天正式结束,街上来往的行人都套上了冬衣,阮软出门也会多披上一件大衣或者大氅。
阮家主要做的是丝绸生意,每一换季都会比较忙碌,阮软近两天跟谢景昱都是没有联系的,恰好得空想着去一趟谢府时,谢府那边也刚好来了消息,说谢景昱约阮软去谢府。
谢家开来了车,香禾回去给阮软拿了件大氅给阮软披上,主仆二人便双双上车去了。
今冬比往常都要冷些,刚入冬就寒意连连,车子从阮府到谢府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出来时还好好的,阮软方一下了车,天上突然就飘起了细雪,沾到衣服即刻就化那种。
谢府的车可以直接停在府门口,左右进去也才十来米,等人拿伞出来也不是很必要,阮软拦住打算进去为自己取伞的香禾,单手遮在额间,提着裙摆小步往小洋楼跑。
谢景昱坐在楼里算着时间等,差点想直接去门口等,他也这么做了,只是出门后看着天气总觉得会下雨雪,又折回去取了把伞,撑伞往外走了一半,正好撞见小跑着过来的阮软。
她今天穿着烟蓝色洋裙,长发微卷披在两肩,外面还罩了一件狐毛大氅。谢景昱持着伞停下,阮软也停下,在伞内微微仰头。
雪白雪白的柔软狐毛衬得阮软的脸更加莹润小巧,她没有什么表情的模样也显得有几分可爱。谢景昱的伞稍稍倾斜,一字不说只伸出自己的手。
阮软也不客气,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比起谢景昱,阮软的手显得小巧,也更纤细柔软,但有些微凉。
谢景昱略略皱眉,把手握得更紧些,往自己大衣里塞:“手凉了,下次出门还要多穿点。”
“其实不冷的。”阮软浅浅勾唇。
“冬日。”谢景昱似叹气般说了一句。
意思是不冷这个季节也要多穿。
“嗯。”阮软乖乖点头。
进了小洋楼收伞,谢景昱从一边拿出一早准备着的干毛巾,替阮软擦了脸,领着人往沙发上带:“给你准备了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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