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排练,还挺圆满。
祝妙言和白羡宁在社内组织教学这首诗谱的时候就去认真听过,后来也排练、演出过几次,堪称科班出身,给师妹们讲解的时候也很顺畅。
宋延嘉在旁边认真听课,察觉到她俩也算各有所长。祝妙言唱得好,更擅长教曲;白羡宁对诗意的讲解细腻,理论丰富。
而网某云音乐LV9的小宋同学自己听感比较敏锐,也更能关注到个人差异,在分声部的时候提出了切实可行的意见,还定点帮扶了一下不太敢开口、声音十分微弱的个别师妹。
可喜可贺,暑假没白练,她开嗓的时候没露怯。
师姐的在场则更多是给到他们一个心理安慰。很偶尔地,在大家需要确认吟唱效果细节的时候,她会负责答疑,提供可以参考的经验。
排练过半,白羡宁点了奶茶,又在快散场时去门口拿了外卖,顺理成章地让这勤奋的一晚在欢声笑语中结束。
欢送师妹们离去后,师姐和她们仨一起稍留了一会儿。
祝妙言挎着包凑到师姐身边:“师姐,有什么要改进的吗?”
师姐圆脸杏眼还爱笑,看起来就很和善,这时候也带着极富亲和力的笑意:“挺好的啊。对你们仨,其实我们都挺放心的。”
“你们这届其实就是少个特别能唱的,”师姐正是上一届最能唱的那一个,特别有气势的一位女独,上一年度的日常教学也主要由她负责,“但今天听,感觉问题不大。尤其是延嘉……”
突然被点名的宋延嘉受宠若惊,然后她被师姐拍了拍肩膀。
“进步很大,跟五月份专场时候比变化很多哦。”
宋延嘉呆了一下,“嘿嘿”笑了,看着有点傻。
五月份专场的时候她唱不上去高音,师姐卡着她的腰让她找丹田用力的感觉,看着不得要领的她只觉得又急又好笑。
历历在目。
祝妙言在师姐身侧悄悄给她比了个拇指,表达认可。宋延嘉对上她视线,眨了眨眼。
电梯到了,她们于是一起往外走,白羡宁捡上了装奶茶的塑料袋,确认地下一层干干净净、一切如初。
行政楼大厅的明亮顶灯已经熄了,这会儿只剩下大门边还有一盏柔和的光。走出门,夏夜余热尚存,和迎面的微风缠绵。
右转出去,穿过教学楼,走上立身路,尽头就是宿舍区。
宋延嘉很少在夜里走这条路,此时的清寂和饭点的人头攒动完全是两模两样,她抬头多看了两眼,京城的天一如既往,让人感觉过分的空。
身边,祝妙言和师姐说道:“我们商量了一下,既然没有唱得特别好的,那教学的时候,我们就都三个人去。”
白羡宁气质清冷的嗓音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响起:“大家都在现场看着,也放心,不怕出错。”
这是她们之前就商量好的,刚起步的小社长团打算互相捆绑。
不同于以前的社长团各司其职、常常独立行事,她们现在得依赖彼此。尤其宋延嘉自己错过了前两年的教学,她做好了准备往后次次全勤,该学会的,一个都不会少。
宋延嘉低头,看见不知何时挽住自己的、祝妙言的胳膊。
仔细想了想,倒也有可能是自己先动的手。
排练进程过半,她们翘首以盼的伴奏终于加入了队伍。
伴奏大人是另一位师姐,之前主管宣传的、小宋的亲亲师姐。在故渊的日子里,她深知伴奏难寻,主动学了一手笛子,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正是这不时之需。
排练进行到最后一次,上届社长团来齐了。
其中两位上场表演,而其他人来做观众,验收了大家辛劳两周的成果,并且自掏腰包,再请大家喝了一次奶茶。
而这一次回去的路上,祝妙言派给宋延嘉一个艰巨的任务。
“社团宣讲?”跟祝妙言、白羡宁一起再次走在深夜的立身路上,宋延嘉迷惑地挠了挠头,“你们文院的新生社团宣讲?”
祝妙言大方又坦然:“对啊,到时候你来讲。”
整个表演团队里唯一的一个外文学院学生不可置信,表情非常复杂:“这是我可以干的吗?”
白羡宁语调听似平静,末尾藏了一点皮:“嗯,怎么不行呢?”
宋延嘉想象了一下:“然后我在开头自我介绍,文院的各位师弟师妹好,我是来自外文学院的宋延嘉。”
祝妙言很赞成地点了点头:“怎么不行呢?”
宋延嘉乐了,但她还是觉得有点艰难:“但是,我没见过这么大场面,我怕我说呲了。”
待在这两位西北风情的朋友身边两周时间,她很快学会了一些新颖的西北特色普通话。
祝妙言一挥手:“没关系,我就在你身边,呲不了。”
但她们就是决定让她来做这个“代言人”。
“用我来表现诗社的多元化和包容度是吧?”宋延嘉笑。
祝妙言再一次竖起大拇指:“专业,这活儿交给你准能成。”
她补充道:“PPT我帮你做好,你写稿子。大概就开学典礼后一天,加油。”
宋延嘉不再推辞。
她跟女孩们在文学院宿舍楼下分手,很自然、很熟练地走回自己的宿舍楼。已经开学,她的舍友们也回来了。
今天的卧底文院工作就做到这里。
京城师大的校舍条件出了名的烂,本科生住的都是由上下铺八人寝改造的七人寝和六人寝。
很贴心的改造,很简单粗暴,就是少塞一个人进屋子里,最多撤一张简陋铁架床换成大柜子。
宋延嘉爬上五楼,走过漫长的走廊,在这陈旧的筒子楼里找到519的门,里面挺安静。推开门,一眼望去,大家都在。有躺在床上的,有玩手机的,有在跟男朋友打电话的,甚至还有在学习的。
看到那个在学习的,宋延嘉在脑中紧急思考了一下明天的专业课都是什么。
好消息是没有听写也不用背新闻,坏消息是要上视听说。
想起视听说那老师,宋延嘉就发憷,这课主打的就是没什么好准备的,准备了也没用。
她上课总觉得自己是个聋子,要么就是个傻子,表现出来则是个哑巴。听不懂就是听不懂,也完全没法装懂。永远不会,永远□□沉默。
她摆了,她打算想点开心的。
爬上自己蜗居的上铺,放下帘子。今天拿的快递还没拆,灰扑扑地躺在床尾、她自己安装的小桌板上。
找了剪刀剪开包装,不出所料,是《去日留影》的九月样刊。
老规矩,先找自己那篇,翻到对应的页面,是篇旧文,大约是上半年心情最糟糕的时候写的,三四月份吧。
她那时挑战自己,也应了心境,写了短篇的悬疑小说,伤痕累累的流亡者,无法治愈的过去,无法被救赎的可怜灵魂。她状似轻描淡写,刻画了无生机的一双瞳仁。
当时写完很爽,权当发泄,这会儿草草看了一遍,惊觉已经不应自己的景了。
她瞄了一眼配图,下方标注着:“摄影/I”。
宋延嘉挑了挑眉,把杂志拿近了凑到眼前,更仔细地端详那张只占据了版面一角的照片。
堆叠的轮胎,空荡荡的油桶,面目全非的全损旧车,废弃的工厂,这些阴暗色调的内容占据了画面的大部分、左下角,乍一眼好像就是画面的重点。
可是上方偏右侧,天空的部分,露出色彩斑斓的一角,竟然是小半圈摩天轮。
宋延嘉微微皱了皱眉,再看阴暗的工厂景色,突然发现,那些废弃的轮胎边上,有一只轮胎做的秋千。
宋延嘉低低“嘶”了一声。
这人都是上哪儿取的景啊?
暂时按捺住好奇,她又去翻摄影专栏,同样找这一个名字。
果然,按习惯,同一主题的其他作品被放到了这里。
她看见了秋千的特写,正好斜斜打上来的一束夕阳光亮;看见了摩天轮做主角,光鲜亮丽的它横亘在老旧的废弃厂区之上,看似相隔咫尺却遥不可及……
好看晕了。她皱了皱鼻子。
而且“I”一如既往地慷慨,再一次把组图里最重要的那一张贡献出来,给了她的文章做配。
感人!
确认已经看完样刊里最重要的内容,她摸出手机,登上了OICQ小号。
“师父!”她当机立断就给对方发去了骚扰信息,多打了好几个感叹号,还在后边加了几根荡漾的波浪线。
“样刊,图图,好看!!”
对方一如既往,头像灰沉沉的。没有秒回,估计就是不在。
他向来神出鬼没的。
宋延嘉虽觉有些遗憾,但称赞的目的已经达成,也不计较。时间不早,她给手机充上电,爬下床,去水房洗漱去了。
京城的另一个角落,平平无奇的一处租屋内,外表颓唐、不修边幅的青年微微驼着背,坐在电脑前。
电脑桌上摆着一只单反相机,仓盖开着,储存卡已被取出,通过读卡器接在了电脑主机上。
他目不转睛,紧盯荧屏,细致地翻阅、挑选着储存卡文件夹里的图片。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青年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想挂断。
然而看了一眼来电提示,他微愠的神色立刻憋了回来,迅速捞起手机。
话音几乎和喟叹一同出口,带着许多无奈。
“大爷,”他有气无力地跟对方打招呼,讲话阴阳怪气,“您终于有空回小的消息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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