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 19

《去日留影》的摄影专栏资深编辑陈文翰此刻正在和他唯一的“大爷”battle。

两周前陈文翰求爷爷告奶奶一般找到他“大爷”,卑微询问能否刊登对方去年拍摄的一组图,结果这人直到现在都没回。

陈文翰感觉自己被冷暴力了。伤心,难过。

“怕你惦记我睡不着觉,特地来跟你说声,授权书签好了,”而电话对面的人对他的阴阳怪气也视而不见,“明天我找闪送送去编辑部。”

原本敢怒不敢言的陈文翰这会儿精神了:“啊?我还以为你压根没看见我消息呢大哥!”

对面沉默了一下:“嗯,刚刚发现忘了回。”

“?”

想骂人,自己果然如此缺乏重要性。但是思及对方闷声干大事,直接授权书一步到位了,陈文翰把火气咽回了肚子里。

“行,真有你的,”他最后这样说,“我原本以为你要说服入镜的那姐们儿可能会用得上我,是我自作多情了。”

“还是用得上的,”电话那头回道,“我把她收件地址给你,她想要一份样刊。”

陈文翰“啧”了一声,什么叫专断独行啊。

“你自己也不好奇?”但青年只是往木质椅背靠了靠,懒散地舒展脊背,凳子脚微微翘了起来,“以前贡献配图还会先看看稿子写的什么,现在就等着出样刊再拆盲盒了,不怕不合心意啊。”

“你在质疑Vivian的工作能力?”对面好像低低笑了一声。

“你小子,”瞬间失衡,陈文翰差点仰倒下去,他攀着桌子稳回重心,磨了磨牙,“别害死我。”

“你不好奇那你就等着吧,估计放在十一月刊,”在电脑前坐直了一些,他语气重归平静,和对方沟通十分随意,如多年老友,“刚好也是十周年纪念,印刷给你们安排最好的。

“对了,周年庆联谊来不来?过两周大概就统计名单做请柬了。”

听筒里的回复不出所料,毫无新意:“看情况吧。”

陈文翰有点无奈:“知道了,大忙人。”

他又很顺口地补充了一个别的邀约:“那联谊这种远的不说,最近要不要一起搓一顿?西城区,已探店,他家泰式咖喱堪称一绝,海鲜也不错。”

对方没有正面应答,但是说:“地址发我。”毫不客气。

陈文翰眯了眯眼睛:“你不会自己去吃不带我吧?”

对方似乎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有可能。”

陈文翰又“呸”了他一声。

打开V信,先刷新出了对方发来的收件地址,然后他将餐馆定位回发过去。

“你哪天有空,直接找我,我随叫随到,”陈文翰懒懒散散地跟对方告别,“没什么事了,忙你的去吧。”

挂了电话,陈文翰把脚架在电脑桌下方的横栏上,找到最舒服的姿势,抖起腿来,打算继续翻阅昨天出门采风拍的照片。

但他突然想到刚才和对方谈天时提起的事,抖腿的动作不由停顿了。过了一会儿,他退出了属于这张储存卡的文件夹。

打开边上矮柜的抽屉,里面乱七八糟装着一堆储存卡、U盘、硬盘。有些上面贴了标签,写着地点或时间,更多的则根本看不出内容。

他翻找了一会儿,最后从最底下抽出一个看起来颇有些磨损痕迹的旧硬盘。

把硬盘接进主机,电脑花了一会儿时间才读取完全其中内容。

点进文件夹,里面做了更细致的分类,每一条目都以统一格式命名,写着时间和活动提要。一切整整齐齐排列眼前,工整地勾勒出业已遥远的记忆。

最上面的文件夹距今时间最久远,十年差两个月。点进去,最头上一张照片,赫然是几个年轻男女,一同站在刻写着“立身笃行、广博自由”的古朴石碑之前。

最中间的青年身形瘦削,但容貌清俊,神采飞扬。他手捧一本十六开大小的薄薄书册,上面依稀可见手写字体的四个大字:

“去日留影”。

第二日夜里,清仁大学,文学院开学典礼,故渊诗社圆满完成吟唱演出。在被成功震慑到的新生师弟妹们肃然起敬的目光中,穿着汉服的女孩儿们优雅离场。

这一曲雅乐歌颂父母养育之恩,悲诉未能赡养之憾,字字泣血,吟唱的编配设计也使情感相当有爆发力,伴奏以高亢的笛子配沉重的大鼓,气势十足,摄人心魄。

别说第一次听的师弟妹们听了上头,台上人都时常会唱哭自己。

五月份专场的时候,要毕业的师姐独唱“父兮生我,母兮鞠我”一句,真情实感的哭腔听得人肝胆俱裂。

不过这会儿刚结束演出的女孩儿们情绪还好,更多是为演出顺利而高兴。尤其师妹们刚入学、入社一年,经历甚少,好些人这次是头一回上台,光顾着紧张去了。

白羡宁领着大家回诗社独用的办公室换衣服。宋延嘉和祝妙言对视一眼,默契地把撤下舞台的大鼓一起搬到了小推车上。

应该的。因为刚才的鼓是白羡宁打的。而这位西北鼓王还负责管物资。这会儿带大家回去了,她还要折好汉服装袋儿。

路的右边往办公室、也往全校最高的行政楼,年轻一些的女孩儿们在前面叽叽喳喳,两个师姐落后几步跟在后面。

宋延嘉和祝妙言则往左边去。她俩一个拉车,一个在旁护着大鼓、防止它掉下来。

这大鼓和推车都是向学生活动中心借的,还得给他们送回去。

会议厅旁的小路上铺满错落的石砖,很是颠簸。钢材的简陋小车本就不妨震,大鼓也在上面一颠一颠的。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占据耳边,有点吵。

祝妙言微扬嗓音,语气爽朗:“今年得想办法多招两个师弟。”

宋延嘉应声,换了个动词:“多抓两个。”

抓来拖大鼓、搬古筝。

给学活的大爷还了大鼓和推车,祝妙言也不打算再领宋延嘉回对角线上的行政楼。

“回宿舍吧,这样老白那边也不用等咱,”她拍了拍手上的灰,老旧的小推车锈迹斑斑,手上这会儿也一股锈味,“咱们的下次再拿回去。”

宋延嘉也是跟她又自然而然地挽了手,唠嗑唠了一路。宋延嘉吐槽白天痛苦的视听说课,祝妙言吐槽文院专业课上第一周就布置的论文。

路过小吃街香气四溢,有人在买烤冷面,有人在买手抓饼。二人心猿意马,最后互相连拖带拽地离开了罪恶之地。

又一次在文院宿舍楼下分了手,宋延嘉往更偏僻角落里自己的宿舍楼走去。想起很久没看手机,她从兜里把它掏出来,查收了一下夜里的消息。

顺势再多看了一眼OICQ的小号。

很好,“I”今晚终于回复了她。

“看来我不用丢饭碗了。”

宋延嘉瞪大了眼,到底觉得离奇,没忍住笑了一下。

她脚下熟练地拐去宿舍,手上熟练地打字:“师父何出此言!”

本想锁屏,但对方竟然在线——哦,他常年设置着隐身,从头像根本看不出来人在不在。

I回复道:“八月刊你自己包揽配图,编辑特地敲打我,让我注意点。”

宋延嘉明白过来,笑意更盛。八月刊是在T省写的那一篇《一半人生》,图片也是她自己拍摄的海岸图景。不过调色是从I那里偷的数值,这才能展现出最好的阳光,最好的夏日气息。

宋延嘉说:“肯定不是我温柔可爱的VV姐干的。”

I回:“……最好不是。”

脑内莫名浮现出失业败犬大龄摄影师的形象,很喜感,但宋延嘉不敢说,她主打的是嘴甜。

“哎呀师父你放心,我尚且柔弱不能自理你最清楚啦,”她发送可爱猫猫头,“而且你绝对不能失业,看不见你的图我怎么睡得着。”

语气是浮夸了点,但宋延嘉是真心实意的。在还没有开始投稿前,她自己已经不间断地买这本杂志买了两年。只做读者时,她就注意到了I的作品。

他的选景和调色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善用忧郁的灰调,但绝不过量。恰到好处的分寸感堪称哀而不伤。

偶尔他也会拍摄明朗的场景,但依然让人能感受到陈旧和怀恋。

跟杂志的调性完美相符。

她是真心的,但I回:“你最好是。”

还配了个凶凶的猫猫头,好像信不了她一点。

已经进到宿舍楼里边,宋延嘉在一楼先转进了筒子楼深处,里边有另一处楼梯,人要少上许多。

宋延嘉挨着扶手一侧慢吞吞上楼,继续回消息:“我就是!十周年联谊你去不去,我当面让你感受一下我的真挚!”

这句话就多少带点口嗨了。对于Vivian和她提到的联谊,宋延嘉此刻其实还在因担心社恐发作而犹豫。

但如果I要去,她可能也就多了一个克服社恐的理由。

I那边沉默了,宋延嘉也到了五楼。她闷头扎进宿舍,不换衣服不卸妆,径自先坐在自己用来垫脚爬上上铺的板凳上。

瞬间释放疲惫,再起不能。

手机轻震,I这会儿才回了她:“我高估了你的社恐。”

宋延嘉在屏幕前挑了挑眉:“我低估了你的社恐?”

I说:“低估了。我柔弱不能自理。”

看起来就是婉拒了。

宋延嘉有点遗憾。

因为她确实很好奇屏幕对面的人。一直以来慷慨给她配图、且只给她配图的事姑且不说,她这两年想学摄影,对方委实也帮了她很多。

这个素未谋面的网友,在她心里属实是个大好人。喊的这声“师父”,也是真心实意的。

但是网友要有网友的自觉,宋延嘉到底没有强求。

她发了一张“小猫咪要掉小珍珠了”的新表情,说“好叭”。

“那我也不去凑热闹惹,”她最后用阴阳怪气的语气浅浅报复一下,“没有师父父的联谊索然无味惹。”

然后再次收到了那张凶巴巴的猫猫头。

仔细一看,多少还带点傲娇。

猫比人可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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