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林薰甩在身后,明殊走出拍卖厅。
走廊上的房间门都紧紧闭着,只有拐角处的房间留了半掩的房门。
那是黎如留给她的信号。
明殊钻了进去,反手锁上门,转身朝房间里走去。
这房间,显然是事先精心准备的 “避风港”。
衣架上挂着各式便于换装的衣物,还藏着条直通外界的安全通道。
依照既定计划,她只需简单乔装,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
明殊一边快步向前,一边抬手摘下帽檐。
她狠狠踢掉那双束缚双脚的高跟鞋,手指熟练地揉搓着脸上的硅胶。
绕过玄关的屏风时,她忽然发现房间里居然站着个修长的人影。
明殊被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身姿挺拔的青年,垂眼看着桌上眼熟的私服。
为了隐秘性,房间里拉着窗帘,室内一片昏暗。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抬起眼看来,漂亮的眼睛熠熠生辉,这让明殊立刻就认出了他。
“你、你是谁?!居然随便闯入我的休息室!真没礼貌!”
明殊亡羊补牢地举起帽子遮住脸:“给我立刻出去!”
她那略显慌乱的话音散在了空气中,没有得到回应。
在凝固般的安静中,温以宸缓缓开口:“抱歉,我已经看到你了。”
温以宸走近她,视线从她伪装的黑裙上掠过,停留在遮住脸的黑纱帽子上。
躲在后面的人先是装死般地保持沉默,意识到大概是躲不过去了,她才不情不愿地稍微移下帽檐,只露出双机警的眼睛。
藏在帽檐阴影中的黑瞳,却如同危险的旋涡。
温以宸敛了敛眉眼,难道摔倒真能让人一夜之间性格大变,就像换了个灵魂?
“不应该啊。”
明殊的视线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想要剖出他意图。
“我的伪装应该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下次再配合演戏的时候,要提醒黎律师,别一直盯着你。”温以宸笑了笑:“不过,说是直觉也不为过,所以我有必要亲自确认。”
趁全场的注意都集中在竞拍上,温以宸先明殊一步离场。
他笃定明殊会溜之大吉,本来打算在走廊外守株待兔,但也因此恰好察觉到了这间房的特殊。
“你就打算一直沉默地站在这,不解释下吗?”
温以宸好整以暇地摊了摊手。
“为什么打扮成这副模样来拍卖会?”
她化妆前来,当然是为了给林薰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
明殊意味不明地盯着温以宸。
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很棘手,他的态度暧昧不明。
他对明殊的好感度是0%,但在拍卖会上又对林薰落井下石。明殊分不清他是敌是友。以及若是这砝码再加上明雅,他心中的天平又会倒向何方?
“这是我的拍卖行,我出现在这很正常。为什么要和你解释?”
明殊似笑非笑地摊开手,“而且,就算认出了我,和学校里那样装看不见,不就好了。”她用上激将法,“难道说,我的一举一动,也终于也开始牵扯到温大少爷的心弦了?”
“这么说也没错。”温以宸低头一笑。
“但严格来说,”他温柔地摇了摇头:“并不是对你本人感兴趣。”
“而是你的一举一动,可能本就和我有牵扯。”温以宸饶有兴致地问:“关键点,或许就是林女士拍下来的那幅画?”
半小时前,这场匪夷所思的拍卖还在激烈进行。
温以宸转过头问管家。
“明家今年的贺礼是什么?”
“还没有送到。不过,明先生前几日特意和老爷提过,今年的贺礼会由他的妻子负责,绝对会是个惊喜。”
“看林薰这么势在必得的架势,”温以宸的目光落在画幅上:“难不成就是它?”
“这……”
管家的神情有点为难,温家收藏室里的藏品,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送这般外行的画,无疑是班门弄斧。
“除非这画的价值并不在表面。”温以宸的眼中闪过兴味的光芒:“如果是这样的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
气氛凝固的对峙中,明殊冷笑了声。
“隐瞒了画真正价值的斐立,可就有大麻烦了是吧。”
“按照你和林薰之间的亲属关系,我有理由怀疑,刚刚在拍卖会上的抬价是串通好的行为,也就是场自导自演。这涉及到拍卖流程是否公正公平。”
修长的指尖抚摸着下巴,温以宸薄唇上扬。
虽然是**裸地在威胁,他的态度依旧彬彬有礼。
“作为你们的大客户,我当然有正当权力要求你们解释刚刚的行为。还是说,你希望我把这个信息公开?关系到斐立拍卖行信誉,不值得你说真话吗?”
“你!”
明殊正要反驳,门外忽然响起了不小的动静。
隐隐约约的争执声传入门内:“放开我!我看到她往这来了!”
是林薰追上来了。
十分钟前,黎如带着保镖拦住了见势不妙欲跑的裘德·金,也顺带堵住了林薰的路。
谁料林薰满心都是那令她心痛不已的天价拍卖额,她今天一定要知道跟她作对的到底是谁!
趁着裘德·金反抗,林薰见缝插针钻出了保安的围堵。
“开门!”顾不上仪态,林薰大力敲门:“我知道你在里面!给我滚出来!”
“快去给我拿备用钥匙!”林薰转过头指使侍从,侍从应声而去。明殊听到林薰不断拔高的声调:“别想逃!”
门内,明殊和温以宸面面相觑。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明殊的额前渗出冷汗。
温以宸弯了弯眼,作势要朝门口走去。
“既然当事人都到齐了,不如开诚布公地聊吧。”
他身形刚动,明殊就当机立断地扑了上去。
像只迅猛的母豹子。
温以宸始料未及,在扑面而来的冲击下,他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他的身后,恰好是一把带扶手的座椅,膝窝猛地撞在椅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坐倒下去。椅子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轰然向后翻倒,椅背重重砸落在厚重的地毯上,沉闷的声响仿若一记闷雷。
门外,显然也听到了动静,敲门的声音愈发急促。
明殊骑在他的上半身,用体重压制住他。
她俯身垂眼,散落的长发拂过温以宸的脸颊。
仰面被压在地板上,温以宸一贯的游刃有余被打破了。
他对这种堪称粗鲁的冲撞毫无经验,琉璃般的眼睛微微睁大眼,流露出错愕和迷茫。
“嘘!”
明殊竖指,按住温以宸的嘴唇。
“你听门外这动静,感觉我和林薰都快不共戴天了,哪有可能密谋。对吧?”
明殊露出抹狡黠的笑意,她俯下身盯着温以宸,不愿意错过他脸上的蛛丝马迹。
“你这么聪明,肯定已经猜到了,这不是密谋,只可能是我给林薰设下的陷阱。”
门外的敲门还在继续,仿佛追杀般锲而不舍。
明殊压低声音,仿佛亲昵的耳语。
“我可以所有事情告诉你,但相对的,你要为我保守秘密。我会放你起身,等会你先开门,帮我把林薰赶走。”
“帮你?”温以宸扫了她眼:“你就不怕我直接把你出卖了?”
她当然怕,才在这里跟他语焉不详地兜圈子。
不过就在刚在,明殊确定了他的“友方立场”。
她唤出了菲特监控温以宸的好感度。
就在刚刚,她承认这是针对林薰的计划时,温以宸的好感上升到了“5%”。
无论这5%是出于怎样的情感,在这紧要关头,她终于可以理清他心中的天平。
“你不会的。”
明殊微顿,朝他展露了个灿烂的笑颜。
“和我合作,能使利益最大化。当然——可能你对蝇头小利根本就不屑一顾。”
明殊凑近他,近得足够看清她在温以宸眼中的倒影。
“但一个会主动避开人群的人……总还是会在乎,不惹没必要的麻烦上身。”笑意淡去,倒影逐渐露出森森白牙:“而我已经充分展示了给人创造麻烦的天份。”
明殊的双手绕过他的脖颈,像两株蜿蜒的藤蔓。
那并非是纤细的柔荑,她简直是要勒死他般牢牢地箍住他们间的距离。
“怎么样?未婚夫?”保持这外人看来浮想联翩的暧昧距离,明殊眯了眯眼:“她可马上就进来了。”
侍者总算拿来了房间的钥匙,林薰迫不及待地抢了过来。
“给我!我来开。”
然而,门却抢先她一步开启。
映入眼帘的,竟是她意料之外的俊美面容。
“林女士,”温以宸问:“有什么事吗?”
林薰狰狞的神情变成了错愕。
“怎么会是……?你怎么会在这?”
“拍卖会结束前几分钟,我觉得不太舒服,就先离场,随意找了间休息室。”温以宸看了眼方才散开的西装袖口,慢条斯理地整理起褶皱:“倒是你们,这么气势汹汹的……是有什么不对吗?”
林薰不知该怎么解释。
她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狐疑地朝房内看。
“你有没有看到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
“就是在拍卖会上的那个……黑礼裙女人。”
温以宸不动声色地倚在门框上,遮挡住林薰窥视的目光。
“你来之间,好像确实有人敲错门。从猫眼中,我就只看到一个穿黑裙的背影,急匆匆地消失在那边的安全门后。”
温以宸微抬下巴示意方向。
“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林薰看到那个黑裙女人朝那这间房间走来,但走廊上毕竟还有绿植遮挡。她在追来的过程中,会看漏了也很正常。
何况……以温以宸的身份,根本就没有窝藏别人的理由。
“那是我弄错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林薰挤出一个生硬得仿若石膏面具的笑容,满心都是被耽误的时间。
话音未落,林薰就朝安全通道赶去。
温以宸关上门,沉默地听着林薰高跟鞋的声音离开。
他转过身,对玄关后走出的少女说:“按你说的做了。”
“多谢啦。”明殊松了口气。
“不用客气。毕竟你扑人的身手实在是孔武有力。我不想再体验一次了。”温以宸恢复了从容:“况且,这是我们刚达成的交易——下个月的温家的寿宴,你要以我的女伴身份,同我一同出席。”睫毛在颧骨投下阴影,温以宸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我很期待你的表现,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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