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栎，妈妈最后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离开岛上去国外上高中，二是从此以后离开家里。”
一前一后两个离开，对姜苪来说哪个是偏向暗示已经给的足够明显，她甚至放轻了声音说话，希望姜栎能好好选。
明眼人都知道应该怎么选，但姜栎就是颤着嘴唇什么也说不出来。
好半会过去，姜苪不得不再次开口施压：“好好想想，是选妈妈和未来还是一个只想利用你根本没考虑过你的所谓朋友。”
脑子里的东西太多太杂，姜芮又太步步紧逼，姜栎头痛欲裂整张脸皱成了一团。
这两个选择，她一个也不想选。
那些人还没有解决完，留小晓一个人在岛上她要怎么办？
但这些不能说出口。
“……我选出国，但是妈妈我能再去找她一次吗？我有话想问她。”
姜苪见她终于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会心一笑：“可以，我送你去吧。”
她完全没想过姜栎在听了这么多以后，除了去质问费晓以外还能有什么别的想法。
“不用了，您肯定还有工作要忙，我自己打车去就好了。”
从书房里出来后姜栎的脑子都是空的，她其实根本没想好要怎么办，只不过是选一个能暂且拖延的选择。
出国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安排好的，如果能在这段时间里把小晓身边的人都解决掉，再给小晓留一笔钱，那就算她不在岛上了，小晓也可以过得很好吧？
姜栎这么想着就回房间拿存着她压岁钱的银行卡。
攥着银行卡，姜栎急匆匆往费晓家里去。
她并不是完全没把妈妈的话听进去，只是双重人格很好地给了她理由。
如果利用了她，那也是陈光利用了她。
明明是同一具身体做出的事情，在姜栎心里却自动将恶的一面和陈光捆绑。
姜栎到费晓家的时候，费晓还没放学，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费晓房间还是只有一张木桌子当书桌，一张窄窄的单人床，一个旧旧的柜子。
目光随意一瞥就瞥见了墙上用透明胶带贴着的一张素描画，画上两个女孩紧紧地依偎在一起，梳着马尾穿着一样的小花裙。
纸张有些泛黄褪色却仍然能看清楚两张明媚的笑脸。
姜栎望着望着不自觉笑了出来，有些怀念又有些莫名的感慨。
索性等着也是等着，她看见桌子上摆了个草稿本就从笔筒里随意抽了支笔出来，回忆着小晓在舞台上的样子就开始下笔。
她画得认真，直到“咔哒”一声开门声响起才停下笔。
拿起画得差不多了的画就朝外走，眼睛亮亮的，很期待费晓看见画以后的开心模样。
只是还不等她出卧室就听外面传来说话声：
“姜栎回家了却没和你说，你就不怕她丢下你跑了？”
“她不会的，我了解她。”
“啧啧啧，我突然觉得她有点可怜了，你装得太好了，连我都差点被你骗过去了。”
陈光由衷的感叹。
她一直以为只有她拥有身体的全部记忆，主人格是不知道她做过的所有事情的。
今天上午主人格突然被叫过去问话，问主人格昨晚都做了什么的时候她都快吓死了，生怕主人格一脸茫然的跟人家说不记得了。
结果没想到主人格脸不红，心不跳的跟年级主任撒谎，说自己在家里写了一晚上的作业。
年级主任可能是想到主人格刚死了爸，家里只剩她一个了，她又瘦瘦小小一个，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作案的样子就没多盘问。
主要是主人格表现得太完美了，一点点胆怯的样子，说起话来又有种朴实无华的平实，很难让人怀疑到这个刚刚成为孤儿的十二岁孩子身上。
连她都有点想为主人格的表现拍手叫好了。
扮猪吃老虎，借力打力，竟然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做出来的事。
一直装对第二人格的存在一无所知，利用姜栎，间接逼迫姜家人给她善后。
“接下来怎么办？”陈光下意识的想知道她下一步要怎么做。
“尽快做完所有事。”
费晓的声音依旧轻轻的，完全听不出有什么异样。
却在推开卧室门的刹那表情完全凝固，瞳孔瞬间缩小，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小栎，你，你……”
她“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看着姜栎，姜栎一双眼睛也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这扇门的隔音效果一点也不好，不仅能听清楚说了什么，甚至连语调语气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因为清楚，因为熟悉，所以没给姜栎一点缓冲的余地，震得她四肢发麻，一股热气直冲脑门。
明明只过去了短短几个小时，为什么好像她以为的一切都颠倒过来了？
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藏着太多的秘密，每个人都不说真话，每个人都像是包着一层透明薄膜一样，看上去一眼到底，实际上一直横亘在那，根本撕不开冲不进。
最好笑的是每个人看上去都对她了如指掌。
姜栎想来想去，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太好笑了。
所有人都是聪明人，只有她是个被人一眼看穿，还自以为是的蠢货。
手里拿着的画纸边缘已经被她手里的热意弄得有些发润，姜栎抬起手臂递过去的时候，画纸软软的垂下去，尽管如此，费晓还是一眼看见了纸上那描绘生姿的身影。
姜栎的表情让费晓有些害怕，她情急之下就想抓着姜栎的手解释，想让姜栎相信她：“小栎，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我只是怕你不喜欢我这样。”
想在自己最好的朋友面前留一个好印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而姜栎压根没办法深想费晓说的每一个字，听到的声音都像是耳边轻飘飘刮过的风一样不入脑。
所以她只是挑着眉反问，像是完全不在意费晓继续说什么了：“真的只是这样吗？你明明知道你跟我说的话，我不会在意的。”
“对不起小栎，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害怕了。”
费晓仍然眼巴巴的道歉，眼睛里甚至闪烁着一点泪光。
多清亮的一双眼睛，泪眼朦胧的时候像是晨起的雾一样。
姜栎于心不忍，干脆撇过脸去不再看她，说了一句：“没事，我先回家了。”就转身要走。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是口不对心，费晓忙去拦她，却被她身体一偏从一旁走了。
费晓拦了个空。
等身后离去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费晓才咬着牙把刚才姜栎塞给她的画纸撕成了好几块，攥成一团狠狠一扔。
“你没事吧？”陈光这时候才敢冒出来问她。
“没事”这两个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
其实她快气死了。
气为什么第一次和第二人格对话就会被姜栎听到。
气姜栎明明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永远陪着她支持她，现在却连她的解释也无动于衷。
骗子骗子骗子。
还说只要她实话实说就不会计较，实际上只知道一点点她的阴暗面就要弃她而去。
其实像姜栎这种一出生就什么都有的人，根本就是不能理解她的吧，所以才这么轻易就转身离开。
什么朋友，什么相依为命，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姜栎有姜家有妈妈，还有钱和一片光明的未来。
只有她真的什么都没有，身边除了人渣就是人渣。
费晓的眼眶越想越红，一腔的情绪没地方发泄只能发了狠的锤墙，直把几个手关节锤得鲜血淋漓。
“别生气了，她可能就是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过两天就好了。”陈光看她发疯都忍不住劝道。
“接受不了？她都能接受她家里那些人无恶不作，接受不了我用点小手段吗？”
果然还是亲疏有别呢。
费晓不禁勾着唇冷笑。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姜栎，连原本晚上要去做的事情都没想起来，还是在原地站着发懵许久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事没做。
死了一个张民远远不够。
徐俊达才是三人团体里的中心，最开始也是他先莫名其妙针对她，骂她长得像猴子，还把他桌上的英语字典扔过来砸她。
徐俊达家里有钱有势，另外两个都是唯他马首是瞻。
如果不是他今天被警察带走问话了，她本来放学就要动手的。
一砖头砸死他太便宜他了，这种人更应该好好玩玩。
不把人当人看的人，她也很难把他当成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来看待呢。
费晓想到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就控制不住的兴奋，和胸腔里那点未散的阴郁一起涨得胸口发闷。
也不管疼得发胀的手，费晓转身就去了主卧，从床底下拖出来个落灰的医药箱。
又从箱子里找出了个瓶子。
“你准备动手了？”陈光以为她会等和姜栎和好后才走下一步。
费晓没回答，只是又掏出了几个瓶瓶罐罐和一把小手术刀，然后把这些东西全装进了自己书包里。
她看上去很冷静，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咬着牙腮帮子微微鼓起，带着一股狠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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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无渡（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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