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颜蕴乔已经回旅店把思绪都写到了纸上，一点一点理下来，发现最靠谱的可能就是用排除法。
反正总共就这几个可疑的人。
姜家上上下下都多少有了点了解，只有这个费晓还有那个陈光她见都还没见过。
颜蕴乔把笔一撂就大步流星走出了旅店，按着白恣说过的大概位置找了去。
昨天分任务的时候本来只有白恣路过还记得费家的大概位置，应该她去费家最好，谁知道邹娜和秦露吵着说秦兆嫣和白恣更适合打探消息，白恣就把大概地方说给了她俩听。
其实她当时就看出来了，她俩不是什么笨口拙舌不会打听，是觉得去费家更容易找到和费医生的死更直接的线索。
秦露和邹娜在船上的时候就结盟了，比起白恣和南兆嫣这种临时搭在一起的，她俩显然更有默契，一条舌头说话。
出于某种习惯，颜蕴乔总在不经意间观察着每一个人，揣摩着每一个人的心理，估算着可能存在的威胁。
记住看见过的人，遇见过的事，甚至记住当时脑子里的印象和感觉。
这种习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几乎已经成了她对人对事的条件反射。
就像她此时此刻还没走到白恣口中一座矮房子和两棵歪脖子树的地方，只是走在马路上，有个穿着黑色体恤衫，踩着凉鞋的小女孩背着书包从她身边走过。
她就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等回头仔细一看就一眼认出了那双手。
那双在海边搭上姜栎肩膀的手。
晒成了小麦色，瘦得骨节分明。
这一片偏僻，马路上基本没什么车，更别说行人，只有她俩，一个往前一个往后背向而走，明显得很。
颜蕴乔怕打草惊蛇没敢直接跟上去，而是从旁边绿化带绕了一下，隔着绿化带不远不近的跟着。
太阳马上要下山了，她会去哪？
去找姜栎吗？
还是那个陈光。
颜蕴乔看着她越走越快像是很急切的样子，没多想只一心想知道她到底急着要去见谁。
只是眼看虽然费晓走得快却好像带着她穿过一片居民区绕了一大圈最后又回到了这条马路上，颜蕴乔才猛然觉出不对劲。
这小孩好像是带着她在兜圈子。
竟然发现了有人跟踪吗？！
颜蕴乔自认为自己跟得也不算紧，也有注意隐蔽。
就在颜蕴乔有些犹疑费晓到底有没有发现被跟踪的时候，费晓一眨眼翻过护栏一头扎进了别人的玉米地里。
那些玉米秸秆正是长得茂密的时节，她人又轻巧，一跑进去就跟消失了一样，一眨眼就看不出丝毫动静了，根本不知道她跑哪个方向去了。
……被一个小孩耍了？
颜蕴乔望着那片不知道绵延向哪去的玉米地，只能咬着牙也进了玉米地追。
玉米秸秆叶擦着她身上衣服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颜蕴乔一路往外，像是完全没注意身后。
不一会儿，几棵秸秆轻轻摇晃，蹲了半响的费晓从底下钻了出来，望了眼颜蕴乔走的方向，扭头往反方向走。
虽然甩开了跟踪的人，但她的心情并没因此如释重负，反而更有一种烈火烹油的煎熬难受感。
又一个莫名其妙跟踪她的人。
男人，半大小子，现在又多了个女人。
要不是她敢确定她家真的穷得家徒四壁，她都要以为是谁看上她家的钱想谋财害命了。
她开始怀疑过是姜苪派人监视她，可想想姜苪再怎么样讨厌她应该也不会雇陌生男人尾随她回家，还扒窗缝偷窥。
想起那天在窗户缝里看见的那对紧贴着像是要瞪出来的眼珠子，她就一阵恶寒。
不过那天她装报警打电话，那男的就走了，再没出现过。
后面尾随她的就变成了班上那几个臭虫，他们大摇大摆跟着她，时不时拿手机拍她，跟拍动物园的猴一样。
一连跟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姜栎替她出头警告他们再这样就拍下来发到网上和徐俊达妈所在的联合商会去，让所有人都看看徐家的教育。
徐俊达很怕他妈断他生活费，老实了两天。
后面又跟抽风了一样变本加厉在学校里针对她，只是他学聪明了，他不动手，还恐吓她，姜栎保不了她一辈子。
确实。
姜栎不可能能每分每秒都守在她身边，有些事情必须她自己来做。
徐俊达被传唤还是张民死的那天下午和张民为了把游戏吵了起来，徐俊达扬言要弄死张民，警察才把他和当时在的几个人全带走调查了。
好巧不巧汤浩那天不在场，平时一起混的人里就他没事。
这时候不找他，什么时候找他？
费晓到汤浩家附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汤浩家虽然住得比张民家强点，但也没好到哪去，天一黑，路边的路灯稀稀拉拉亮着几盏，还暗得很。
费晓站定观察了会，确定汤浩家客厅亮着灯就拿出手机给汤浩打电话。
打一通响了半天没人接，她想也没想打了第二通。
“……喂，谁啊？”
这回没响几声就接通了。
费晓没出声，大拇指虚掩住听筒位置，另一只手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录音。
“喂您好，您的外卖到了，麻烦您自己下来外卖架拿一下。”
岛上很多老式的楼梯居民楼，快递员都是不送上去的。
“啊？我没点外卖啊。”电话那边传来一句嘀咕声。
费晓听见他说这话心底一紧，害怕穿帮赶紧挂了电话。
“他不下来怎么办？”陈光觉得有意思忽然问道。
“不知道，我只能赌。”费晓边说边从书包里拿出包装完好的外卖奶茶摆到了她面前的外卖架上，随后把身体一缩，蜷缩进了外卖架和墙面夹角里。
这次不行，大不了下次。
她只要成功一次就可以了。
狭小的空间和微微的挤压感反而给了费晓莫名的安全感，那颗惴惴不安的心好像也没跳得那么快了。
墙面还残留着白天烈日炙烤后的余温，她手臂贴在上面有些热，渗出了汗。
短短不到几分钟的时间，脑子却好像走马观花一样想起一些从前的事。
想到以前一家人还住在姜家的时候，想到妈妈，想到姜栎教她画画，她们一起在树荫下看漫画，期待以后会长大变成什么样子的人，会不会离开岛上出去上大学。
是什么时候她的生活坠入地狱的呢？
是妈妈得了急性白血病，他说他是医生知道没有合适的骨髓移植，治了也是死，而完全放弃治疗的时候吗？
还是他医院倒闭，每天都待在家里像一个不能听见声音，不能看见人一样疯子，她每天都小心翼翼，像规避传说中的规则怪谈一样，可还是会因为各种原因被打的时候。
再或者是原本她唯一的庇护所学校也沦为地狱的那一刻呢？
她不知道。
好像不知不觉她的生活能看见的地方都变成地狱了。
或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吧，总要有人像海底的泥沙一样，一直下沉，沉到很深很深很黑很黑的地方去。
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下坠，长大也爬不上去。
费晓表现得很安静，像是极其有耐心的猎手，可陈光能感觉到她的心里那种化不开的窒息感。
那种每一次呼吸都放轻，每下心跳都慢慢的。
费晓的晓是破晓的晓吗？
陈光的光是不是光明的光啊？
费晓问过她，但是她不知道。
突然，“吼。”连喊带踩应楼道里声控灯的声音传来。
费晓眼珠转过去看，昏暗不清的光线里汤浩穿着人字拖向外卖架走来的身影变得异常清晰。
随着汤浩走近，费晓握着注射器的手不断收紧，直到最后变得微微发抖。
近，太近了。
汤浩就站到了她的斜对角找外卖。
外卖架上就零星摆了两三样东西，他看了样其它的都是些蔬菜之类的就径直朝着她面前的奶茶袋走过来。
嘴里还嘟囔：“不会是他们哪个家伙忘了切地址下错单了吧。”
他走过来就扯过袋子上的订单小票看，想看看点的什么。
而就在他低头看小票上小字的瞬间，小腿突然传来一阵针扎似的疼。
“嘶。”汤浩倒吸一口气，正俯下身看怎么回事，一个黑影从角落里窜出来就冲着他喷了什么东西。
眼睛一下又痛又痒，他捂着眼睛在原地蹦了好几下，疼得直叫。
猝不及防有个什么尖东西就抵住了他脖子，一句压低声音的“闭嘴。”响起，那尖端直接刺破了他脖子上的皮。
感觉到脖子上的东西随时能扎穿他脖子，他吓得大气都不敢踹。
“你你……不要杀我啊，你要钱吗？我马上回去给你拿，把手机给你也行……”
他眼睛还疼得睁不开，只凭着原始的恐惧胡说一通。
“跟我走。”
费晓没准备在这里杀他，慢慢把刀尖从他脖子上移到了他腰侧，挟持着他拐进了小巷子。
汤浩根本不敢乱动，他现在眼睛看不见还被人拿刀架着，只能被架着走，脑子却有点反应过来。
特别抱歉宝宝们，因为大四临近毕业要准备实习和毕业论文了，作者也舍不得请假一段时间不更，只能从两天一更改成三天一更了……[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等蠢作者稳定下来就恢复更新频率，爱你们宝宝们[红心][红心][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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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无渡（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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