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 105 章

羽书通禀的空当,池塘边上搜查的几个差役已嘁嘁喳喳喧闹开来。

不多时,两个差役也往廊下来,一脸苦色并着惊吓后的疑愣,见着许仲昇粗喘着气道:“令……令君,付……付……付头儿……”

许仲昇初时还未反应过来,以为这两人是后悔没跟着付全离开,面上愠怒骤升,张口就要大骂,忽听虞循上前一步,抢声问道:“可确认清楚了?”

许仲昇这才看清虞循脸色凝重,目光紧盯着两人来的那处,耳边像有什么炸开,脑子里嗡嗡直响。

“付全……死了?”

怎么会呢?羽书来禀报时,他们还在商讨,这宅子里就他们几个,人都是齐整无缺的,哪里又冒出一人来死在宅子里。

他彼时还惆怅着,这一招莫不是张家和杜家有意做的手脚,为了叫那些不服管教的百姓再趁此闹上一场,谁能想到会是付全?

但怎么能是付全呢?

他申时末就带着五名差役与慈安寺僧众离了陈宅,这时辰不在家中也该夜宿在哪家酒坊食铺里,怎么会死在陈宅后院池塘里?

且他这时死了,张绍金与杜昆不是更要借题发挥?

他苦着脸,要问虞循该如何应对,虞循又先开了口:”这事须得许县令派人往付全家中查看,另将今日与他同行之人一并问了,先查出他是何时与那五人分开,才好推算他出事的时辰,另须寻一名仵作来验尸,这两桩由县衙差役去办,萧盛与李漳从旁协查。”

许仲昇听了,连连点头,忙召唤三名差役领着萧盛与李漳离去。

**

雨还没有停下的趋势,卵石道上的积水已没过了脚踝。

为防付全尸身受损毁,许仲昇命人将他就近抬到游廊上来,再问了羽书沉尸之地,竟是就与宁知越发现的那颗浮出水面的头颅相隔不远。

虞循正粗略翻检付全的尸身,宁知越也在边上看着。

付全平躺在地上,衣衫浸得透湿印出精瘦的身形来,衣衫上的水从身体四周淌出来。

他面色呈青紫色,口鼻内充满泡沫,眼珠充血,腹部鼓胀,确是溺死所呈迹象。

他从头到脚都沾了泥沙,尤以发间最甚,领口内、长靴里也卷入了大量泥沙,指甲缝里却极为干净。

看虞循站起身来,宁知越单脚跳着靠过去,“我想到一件事。”

虞循叹息着看向她,眸中的淡定表明他也想到了,但仍是由着她说。

“我想过了,那人应当不至于这般大胆,现在还敢留在宅子里,所以,我我觉得我那时看见的那颗脑袋,很有可能就是付全。”

虞循点头,“我也有此猜想,他的死状确是溺死之态,但指甲缝里全无挣扎过的痕迹,身上却满是泥沙,我想他许是在无意识时溺水而死,又经过某种途径,经过沾满泥沙之地,因而有了现在这副模样。”

“暗渠?你之前不也怀疑胡长发和钱礼是被凶手以此种方式从别处用送到池塘的……”

一时,两人相顾无言。

难不成今日这一遭是李漳为让他们知晓幕后真凶是如何行凶杀了那两人的?

仅是为了这个,就谋害了一条性命,即便查得真相又如何?

虞循沉了脸,问剩下三名差役与姚珂四个护卫里可有水性极好的,得往暗渠内探察一番才行。

三名差役你瞧我我瞧你,泅水他们几人是都会的,只这水里方才死了人,多少须得忌讳些,也就悄悄往后退去。

姚珂见了,嗤笑一声,点了羽墨与羽画,“你们俩水性颇佳,下去瞧一趟吧。”

两人并无惧色,虞循谢过姚珂,又叮嘱两人身捆绳索,一为防备水下未知之物,以绳索为警铃,二来也好标记这条暗渠分别通往何处,井口尚好确定,水中须得准确定位,方能与宁知越今夜所见比对一番。

两人得了吩咐,即刻下了水,岸上众人一面忧心水下,一面暗自揣测派去打听付全消息的差役,会否打听出有用的线索。

此时三更已过,城中百姓俱已安寝,就是萧盛、李漳等人回到衙门,也须些功夫,今晚是必要等待了。

**

熬过一夜,宁知越乍然从梦中惊醒。

后半夜里,等着羽墨与羽画从水下上来,众人提着心,便是有困意也不敢轻易睡去,只迷迷糊糊,脑子发懵地等着。

游廊与池塘距离不远,羽墨、羽画二人下水后便探得暗渠通道还算宽敞,有足够空间能翻身回转回来。

如此,两人在腰间捆了绳索,一左一右分向两头游去。

游廊离池塘距离不过三丈,往另一头去却不知要如何绕弯。

虞循专注握着绳索,把握着水下两人的动向,约莫一盏茶才过半的光景,往左边围墙外的羽墨先有了动静,绳索被拉扯绷直,一墙之隔,他高呼了一声,他这一方是通往前院东跨院的那口井。

前院疏于防守,只他与许仲昇四人走过一遭,余下时候前院空闲,真有人来过,剩下众人皆在后院照花楼,有动静也难听到。

不多时,羽墨回来了,比对了穿过暗渠的绳索,东跨院井口到这一处不足一丈,只在井口通往暗渠出有一道密实的木板所设置的闸门,废了些功夫推开,但井中水位与暗渠中一致,再细看时,井中并未发现何样痕迹。

这一回不等虞循说话,许仲昇先质疑了:他与虞循一行人专为宅子中暗渠去看过那七口井,七口井中水长得极深,都将要漫过井口,怎可能与暗渠一般深度?

羽墨也很坚定,声称他若不信,大可往东跨院去瞧一瞧。

许仲昇自去了,姚珂与周陆然、石僧也好奇地跟去,只有宁知越与虞循留在原地,一人把握着绳索,一人远望着池塘水面。

就这时,水面泛起涟漪,一圈一圈往外漾出去,虞循也感受到手中绳索拉扯,紧握住再抬头看时,也正瞧见水池中央探出一颗头来,那情形就如宁知越先前所述一般无二。

他留了宁知越与芙蕖在廊下,自往池畔去,定下水渠出口,将羽画唤上岸来,再瞧他身上沾染的泥沙,也与付全身上的极为相似了。

虞循回到游廊里,将将与宁知越目光对上,这一回,可以确定无疑了。

那人不知何时将付全置于暗渠之中,又借着井中积满的水势将尸体冲出暗渠,流入池塘之中。

只是,若水势能将付全尸身冲出暗渠,于那人也当抵抗不得,他若是逆流而上去开闸门,不也会自伤吗?

而这一处莫名出现的暗井……或许就是玄机所在。

她俯下身来,提了灯笼要细看一番,虞循扶着她往后带了半步,自下了暗井,支撑在井壁边缘,左右看时,才又发觉贴近暗渠上壁还有一层木衬板,刚好将底下暗渠完全封闭,而在衬板靠右的端头,还有绳索牵引,只如今被人切断。

但此前如何牵扯这井口处的闸门,便利那人完成计划,再清楚不过了。

这一处原委查清了,众人暂时送了一口气,困意涌上来,也都左右抵着眯了一会。

这一夜里,宁知越梦里一会是在沉雪园中看见水中女尸的情形,瞧着那白骨森森的骷髅头张着两只黑洞洞的眼睛盯着她,朝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爪。

场景一变,她又觉得浑身热腾腾,被困在烈火之中,前后左右皆不能出,绿珠就站在火场之外,面上笑意令人森然,看着她被大火吞噬,开合着口唇,只反复重复着“这就是你不帮我的下场……”

许是芙蕖觉察到她睡着了不安稳,轻拍了拍她的手,与她却是一双将她从火场中拖将出来的手。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天已微亮,虞循也蹲在她面前,面上担忧难掩。

见她醒来,顿了一顿,温声问道:“又做梦了?”

宁知越恍恍惚惚,迟钝地点了点头,“梦见绿珠了,她……”她也不知道如何描述这场梦,并不如从前有启示的意义,全是混乱地一片,毫无逻辑可循,更不会再发生。

她咽下了这话头,左右看了一眼,昨日查完暗渠众人就都在廊下自寻了一处小憩,如今天色尚早,除芙蕖和虞循,其他人都还未曾醒来。

她低声问道:“萧盛和李漳他们都还没回来吗?”

“还没,夜间行事不便,有落了一夜雨,路上难行,耽搁一些时辰也是有的。”说罢,见她眉目间仍有倦色,又道:“五更更鼓尚未敲响,你再歇一会,人来了,我再叫你。”

宁知越紧闭了两下眼,又用力撑开,摇了摇头,“不了,睡着了也不安稳,我与你一起等着吧。”

她叫芙蕖自歇着,休息了一夜,左脚扭伤处似乎也有所缓解,被芙蕖和虞循扶起来也能脚尖点地,小步走上两步。

虞循虚托着她,两人往边户角门上走去,途经付全尸身旁时,只觉冷气森森,白日里那么张扬得意一个人,不过一夜,已换了一副形态,沉稳祥和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付全的死,你怎么看?虽说这是他们的‘提示’,但胡长发与钱礼的死与阿玉院子里出现的那个人有关,他们再怎么提示也该提示与这些有关的,再不济也是李开济或是贾源这两人的线索,付全只不过受了张绍金与杜昆恩惠,若是知晓他们做过什么,不至于还留在衙门里听许仲昇差遣吧?”

虞循道:“即便只是一个衙门的差役,他的用处也颇广大,而且,他们杀人不只是为了造谣生事之用,李开济的死就是一个例子。”

“你是觉得付全和李开济一样,本身就与陈家……或者其他布局有关,他们是非杀付全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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