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 115 章

姜盈盈听了,登时脸色煞白,“怎么是人?如何将人塞进箱子里,往来运送?”

姜夫人轻抚着她的背,“你阿爷初发现时,也觉得心惊胆战,又趁人不被,偷偷敲了敲木箱外壁,还低声朝木箱里问了两句,却不想箱子里的人挣扎得动静越发大了,险些叫贾家护送看守箱子的人发现你阿爷。

“你阿爷当时便起了疑心,只道当年难民涌入汜州,陈家便以各种途径收容安置了经年来到本地的难民三分之二,那数目何其庞大,便是他在南漳县暗访有一年之久,也未能查明全部民众的所在,而今又发现他们竟然还在暗中运送什么人,这定然不是好事,于是又盯着李管事身边那些个地痞泼皮,跟随他们在州内数个县城奔走过一阵。

“那几个地痞泼皮却是很谨慎,行迹虽是鬼鬼祟祟,偷摸做得那些事却叫你阿爷如何打听都问不出线索,反是因此叫人发现他在调查此事,只得回到汜州来与韦刺史商议对策。”

原来如此,永成十一年六月里,阿爷确实回过来过一次,那一回并不像两个月后韦刺史亡故后回来时那样心绪不宁,而如阿娘所述的这样,韦刺史给阿爷的那封回信,就应当是对应阿爷将所查情况上报给韦刺史的信件了。

姜盈盈将当年韩阳平和计逢唬弄她到阿爷书房寻找阿爷留下的书信,及她偷偷藏了书信,又在今日交予了虞循一事也都与姜夫人说了,姜夫人听闻丈夫死前曾想向虞焕托嘱照拂她们母女二人,免不了又红了眼眶,哀泣一场。

姜盈盈安慰着母亲,等着她平息下来,又说:“此事乃是韦刺史主导严查,有他在时,你阿爷还能与他商量,韦刺史也为你阿爷和汜州的安危着想,想尽早将汜州交予你阿爷手中,谁料到他也……”

姜盈盈察觉母亲语气重的惋惜,似乎也清楚韦刺史的死不简单,便问了一句。

姜夫人抹着眼角残余的泪迹,轻点着头,“你当还记得,韦刺史病故是在永成十一年中秋,刺史府提前了一个月放出消息要在府中开筵席,却是等你阿爷再往崇川县去后,便叫咱们母女去了刺史府小住,明面上是以你与韦刺史家的小孙女交好,叫你们联络感情,在一处玩耍,实际上便是韦刺史担心你阿爷走后,咱们母女遭遇不测,才将咱们接过去的。

“你阿爷走前便与阿娘说了此事,又说韦刺史有意趁着中秋筵席宴请汜州一众豪绅,试图借机试探众人一番,我得知此事,只忧心你阿爷去崇川县是倒悬之危,哪里想到他们竟先对韦刺史下了毒手。”

姜盈盈握紧姜夫人的手,“怎么说?”

“你那会年纪还小,又与韦家小娘子在她院子里待着,便是后来出了那样大的事,我们也没敢叫你们上前头去。那一日韦刺史在前厅宴请一众宾客,听闻席间陈老爷有意讨好韦刺史,送了一件奢豪的贺礼,韦刺史觉得此举不甚妥当,当着众人面敲打了陈老爷一番,使得陈老爷抹不开面,早早离场,其他人也是兴尽阑珊,却不好拂了韦刺史的面也都离去,只在园子里闲话赏月。

“那当口,一众宾客里似乎有两人……就是如今南漳县里声名最旺的那两户人家……”

“张家和杜家?”

姜夫人颔首,“是他们两家不错。那两人当时在南漳县都没什么名头,更不在韦刺史邀请之列,听说是跟着陈老爷去的,又因陈老爷在席间之举惹恼了韦刺史,特寻到韦刺史跟前赔罪去。

“当时韦刺史回了书房,那两人不知如何寻摸过去的,想来韦刺史便是不想见,他俩都找上门来了,也不好将人赶出去了。书房外看守的仆人说,那两人进书房与韦刺史交谈了片刻,就听到屋里韦刺史高声怒喝一声‘放肆’,险要将两人捉拿收监了去,偏巧这时韦刺史顽疾有突发之像,门外两个仆人一个先去前院着差役来抓人,一个替韦刺史顺气,叫那两个趁机跑了。

“等前院差役赶过来,韦刺史的情绪也稳定许多,病情暂且稳住,只怒气仍不消减,叫差役们去将张绍金与杜昆捉拿回来,但等那群差役问是何名目时,韦刺史沉默了一阵,又改口说不必了,只叫几人都下去,将府里的客人也都送走,而那群差役并仆人那次离开,便是最后一次见到韦刺史的时候,他们临走前,瞧见韦刺史正在写什么。之后,韦刺史被发现已然病故,便是韩阳平求见,由府里下人带着去书房,这才发现了韦刺史面色灰白,伏在书案上。

“其实,只是这些并不足以叫我和你阿爷对韦刺史的死起疑心,有件事你们小辈不知道,那日死的不止韦刺史一人,还有一贯在他书房外伺候的一个仆人,被发现醉酒溺死在塘子里。韦夫人与你阿爷都说,韦刺史因病不能饮酒,却又贪杯,所以在他近前当差的,都得与酒水断了干系,那仆人前半个时辰还在为韦刺史舒缓病痛,怎会转头就去喝得酩酊大醉而丧了命?”

这一点确实蹊跷,不过她记得阿爷的书信里还有一张被揉捏过,只剩一般的书信,就是那封书信上落下韩阳平的名字,才使她确信韩阳平内里藏奸。

姜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着急,又说:“你阿爷得了消息回到汜州后,先与我问了当日详情,又立即往刺史府赶去,等深夜回来愁绪如麻又添了愤恨。他说,韦夫人知晓韦刺史是因病故去,心中已有准备,其实也并不如何悲痛,只夜里想起那仆人的死,总是辗转难眠,因而叫上韦少夫人又将那日在前院当差的都细问了一遍,才问出些不一样的。

“据前院里一个当差的说,那日他们奉命将一众宾客都送出府外去,再往庭内折回时,瞧见张绍金与杜昆并另外两人在府中偷偷摸摸走动,舒头探脑地四下探望着,因韦刺史后来说‘罢了’,他们只问了那四人为何还在府中,听得迷路的回答,也不疑有他,正这时,韩阳平也从一条小道上走出来,自说自话地称自己醉酒了,等醒了酒见府中宾客都不在了,忽而想起些正事来,要与韦刺史商议,那差役这才着一人将张绍金几个送出府去,他便与韩阳平一同往书房去。”

“韩……”以往顾着面上,姜盈盈一贯尊称韩阳平和计逢,便是知晓这两人与阿爷之死有莫大的关系,也不敢显露分毫,而今在阿娘跟前,阿娘是长辈,尚且可以如此称呼一声,她……当着阿娘的面,一同这般叫法,似有些不妥了。

“阿娘的意思是,他之前有段时间在刺史府里,无人知晓其下落,又与那四人几乎同时出现,所以猜测他们几个都有嫌疑?”

姜夫人点点头,“你阿爷是这个意思,他说那仆从极有可能是被灌了酒扔进水塘里,这等活计要做得悄无声息,至少需得两个人,而他那日也往韦刺史书房里外都查了一遍,不止在书房窗外靠着墙角的树丛中发现了你说的那半截书信,还在屋内的香炉里找到被焚烧过的纸张,因而断定韦刺史病发前,还有人去过书房,与之争夺这张书信,但只抢到半截,还焚毁了,而那个溺死的仆从当是瞧见了什么,才被灭口了。”

这般推敲确实能说通,与韦刺史争抢书信的是韩阳平,而帮他料理那个仆从的便是张绍金和杜昆,还有另外两人……

“与张绍金和杜昆一同出现的另外两人又是谁呢?”

“这就不知道了,总不过是与他们蛇鼠一窝的那几个。因那些人害死了韦刺史,你阿爷一边担心韦家人也会遭遇迫害,一边又怕崇川县那边销毁证据,还担心咱们母女也受其害,所以那阵子总是愁眉苦脸,不知对此事后续要不要继续查下去颇感迷茫。

“不过韦家人离开了汜州也就少了一分威胁,你阿爷最后为难犹豫的还是咱们两个,所以阿娘叫你阿爷想做什么尽管放心去做,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只如此也算是我叫你永远失了父亲。”

姜盈盈眸中又铺上一层水色,含泪欲垂,将姜夫人抱得更紧,闷声道:“怎么会是阿娘的错,阿爷有自己的抱负,一腔热血全为生民福祉,七尺之躯也时刻准备着报效朝廷,虽为小人所害,却直至最后一刻都未曾忘记自己的使命。如今汜州的百姓虽然不知,但阿娘、我,还有宁娘子、虞郎君,他们都知道阿爷是为汜州的安定,为无辜枉死之人鸣冤而死。

“阿爷遭遇不测,阿娘才是最伤心的,还要为了女儿隐忍至此,只怪女儿没能早些察觉,使得阿娘日夜惶恐。”她缓了一口气,从姜夫人怀中坐直身子,握着姜夫人的手,深切地说:“阿娘如今不必担心了,虞郎君与宁娘子都是为此事而来,有阿娘今日这番补充,我们离真相更近了一步,待虞郎君和宁娘子想到应对之法,一定可以将这群凶手都绳之以法,以慰阿爷在天之灵。”

姜夫人愁色不减,叹息一声,“就是如此,我才担心,你们几个在阿娘眼里都还是孩子,便是七郎沉浮宦海已有几年,父亲又是当朝相公,宁娘子也有平南王府这座靠山,但远水救不了近火,何况你们面对的还是一群筹谋多年无恶不作的凶恶之徒,阿娘怎么能放得下心?”

但放不下心又能如何?宁知越已经兴师动众地回了南漳县,还逼得凶手惶惶然,慌乱之下昏招尽出,如今凶手是谁已经知晓,他们背后的秘密也只差一步就能揭开真面目,她相信虞循能想出应对之法,也相信宁知越不查到最后不会善罢甘休。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他的暗卫

在星际开密逃

岁岁平安

贵妃娘娘千千岁

春夜渡佛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她怎么不骗别人
连载中西米粽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