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第 126 章

将姚琡一干人的去处安顿好,只剩下他们四个还在贾家村这一处待着,宁知越知道,虞循大约也想要探一探这庄子里究竟有什么古怪了。

夜色尚浓,林子里露气颇重,还飘起淡淡细雾来,一路行过,野兽嘶吼的声音源源不断从远处传来。

但要防着庄子里巡查的护卫,只能往林子深处穿行,还不能点火把照明,宁知越等人也只能各自警醒着,摸黑往前走。

不过,这么摸黑的路没走多久,许是深山中地势偏高,往庄子所处那侧看去,隔着林间繁密相接的枝叶望过去,似乎还能看到远处散出的光影。这样间断遇上四次,直到第五次的时候,那一片光就更敞亮,可以说是冲天的火光了。

四人朝向那处,心知肚明,那是贾家村后山的庄子所在了。

秉着小心谨慎的原则,四个人分前后,缓步往前,几乎是走一步停一下,唯恐惊动了庄子里的人。

靠得近了,他们却并没有遇上所谓庄子上巡逻的护卫,只在亲眼目睹了庄子正门所在的时候,看到庄园正门外,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催促这一群执刀护卫模样的人一径往外来。

过了一小会,外头驶进一辆马车来,在诸侍卫跟前停下,那管事往后张望了一眼,迟疑了一晌,又转向车厢内。

车帘揭开,里面跳下来一个人,是乌庆生,他朝那管事深深看了一眼,与那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那管事才绕开他,从马车上请下一个衣衫鲜华,体形略丰的蒙眼男子,应当就是石僧之前提到过的……“客人”。

那个管事一脸谗态扶着那个蒙眼男子下车,小心陪好说了许久,庄子里又抬出一顶小轿,仍旧蒙着眼扶人上去,往庄子里抬进去。

等人走远了,再去面对乌庆生,才问出一句“出了何事”,乌庆生转过身来,已是满脸怒容,愤恨地在门前来回踱步。

“遭人劫了车,货没了。”

那管事惊得目瞪口呆,良久方回神,惶惶然,问:“这……这可怎么是好?该如何与贾爷交待?”

“我怎么知道……”乌庆生颇不耐烦,遭了劫匪,丢了货,他也愁闷得很,偏没想出个法儿来,他还来点破。

那管事也反应过来自己惹得乌庆生恼羞成怒,自己讪讪沉默了一阵,忽而想到什么,小心问道:“小人听闻进来城中不太平……”

他点到为止的提醒,乌庆生脑子里转过一个弯,眼睛一亮,似也明白了,“不错,南漳县那边已经闹得天翻地覆,前阵子我与鲁胜去了南漳县一趟,招了那什么世子来,他们那一行人这些天盯咱们盯得紧,说不准还真是他们做的。”

那管事眼见松了一口气,附和道:“是与不是有什么关系,总归咱们是死对头,早晚得拼个你死我活。”

乌庆生点点头,十分快慰地勾住那管事的肩,另腾出一只手在他胸前重重拍了几下,“不错,是这么回事,你小子很上道啊。”

那管事明明看着比他年长许多,却在他跟前做足了低声下气,谗脸陪笑的姿态。

解决了丢了货的麻烦,乌庆生轻松了不少,那管事也敢放高声调,问:“那……乌爷,左右这消息一时半刻也没法叫贾爷知道,要不然您到庄子里歇一晚,旁的是明日再说?”

乌庆生嫌弃地摇了摇头,“不了,等会闹起来也怪吵的,我回村里去。”

管事也不再劝,命人就方才的马车去送人,乌庆生上了车,又挑开车窗帘子,提醒他,“你让下面的人都警醒些,虽不确定是不是他们劫了人……总之,人都盯上了贾家,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找到这里来了。”

管事诺诺点头,“小的知道,心里也有数,近来到庄子里的都是熟人,从不敢松懈,就是没人来的时候,园子里也一向妥帖,您放心,这些日子大家都警醒着,保管不会出错。”

乌庆生点点头,没再停留。

待马车走远,那管事才又对着余下的护卫们道:“都听到了?最近都小心些,要是被人发现了,你们的命都保不了。”

底下的人齐呼了声“知道了”,一行人便准备进庄子里去。

就在这时,宁知越听得与他们相隔约莫十步之内枝叶忽然摇动,窸窣一声响,又戛然而止,那管事果然也顿住步子往这边看来。

静默了两息之后,管事大手一挥,将跟在身后几人打发去绕庄子巡查一圈,免得出了纰漏。

月影惨惨,人心慌慌,荒郊野外,深山老林之中,虫蛙鸟兽什么没有,这点儿动静还只得大动干戈去查一圈?

几个护卫有些懒倦,推脱几句,都是不愿走这么一遭。

管事瞪眼恼道:“好不省事,以往你们懒散些都我也没有过分苛责,知道你们办事尽心尽力,但是最近是一点错都不能出的,刚才乌爷的话没听见?过了这一阵,大家还是和从前一样。”

那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悻悻提了刀,打着灯笼,折身往林子里去。

趁着那几个护卫推脱之际,宁知越等人已小心转换到另一处。

但对方才那一声细碎响动……林子深处,顶头枝叶未晃,他们几个也不觉有风拂过,更觉不出野兽出没的迹象,那一下分明像是另有他人在那一处藏身。

也是来探庄子的,是李漳吗?

四人冷静了一会,宁知越也不想再深究,眼下正是一个好时机,趁着这些护卫在外面巡逻的时候,偷偷潜入庄子里。

虞循觉得有道理,这一路过来,他留心过五道关口的护卫防守,第一道处人最多,周边巡查也有好几拨人,等往后来时,护卫依次减少,想来是自觉这座庄子所处偏僻,不会找到这里来。

但也不好因此放松警惕,虞循让大家都留心着,也许庄子里面防守会更严。

**

四人之中,羽书功夫最好,谨慎起见,先由他去探了一下路。

庄子布局广阔,檐挨檐,瓦接瓦,比不上平宁公主沉雪园富丽堂皇,却胜在地幅宽阔。

庄子并未遵照前堂后室的布局,全然是单独的阁楼林立以连廊相接。

庄子里各处灯火通明,来往也有护卫巡防,但在这一眼难望到边际的庄子里,就显得有些稀少了。

羽书粗略在围墙周边绕了一圈,正瞧着方才见过的那管事领着几个人往庄子东南角上一方小院里去。

又是庄子管事的去处,又是单置的一方院子,这一处定然不凡。

羽书探得情况,回去和宁知越、虞循说了,大家这才挨次翻墙进去。

凭着庄子内阁楼廊住遮挡掩身,又有羽书再前头带路,一行人直奔羽书所说那方院子,几乎不曾遭阻。

终于到了那处,院外只两个看守,周边也无人来巡察。

羽书先翻上屋顶挨各屋里探看了一番,摸清那管事所在,回来禀报了一声,四人便暂且等着,只待人离开了再偷偷进去。

过不了一会,那管事压低声音与身边一边说话,一边往外来,“你仔细了,他只看着温厚,实则脾气暴躁,无论什么事都顺着他些。”

另一人一一应下,将手中一本拇指指节厚度的册薄合上,自往庄子深处去。那管事也暂且松一口气,将门一一合上,又亲自上了一道道锁,到了院门外,又在院门上加了锁,如此还不放心,嘱咐看守的两个侍卫,“你们留心些,可别让人钻了空子。”说罢,也自去了。

宁知越张望着人走远,立时叫羽书带路,直奔先头两人所待的那一间屋子去。

院子里一间正屋,两侧是厢房,另有两间耳室,羽书所见那管事待过之处,却并不在正房,只在左侧那间小小耳室里。

门上挂了锁,并不繁复,于宁知越而言尚算不得难题,往头上摸一支珠花,摸黑鼓弄几下,那锁就开了。

虞循已见怪不怪,为着正事要紧,大家都忽略这一小插曲,钻进屋内。

屋里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这光景便是有灯烛也怕惹人注意。

忽而,众人眼前闪现一道荧光,再看时,是从虞循手中一枚夜明珠中散发出的。

这可就奇了,虞循主仆寻常并不奢靡,这夜明珠算不得上等,却也不是寻常可得的。

莹白淡薄的光线落在宁知越面上,正好映出她的讶异,虞循简略解释了一句,“去沉雪园时料想过日后或许会有不便,特与公主借的。”

不止特意,还几经挑拣,太亮,不利于藏身,太暗,又不足以照明公主倒是有心借出上好夜明珠,可照亮整间屋子,犹如白昼,但这么一枚已经足够。

从内可照明视野一角,不至于耽误事,从外,这点微光也恍若眼昏,难辨是光影还是月影。

原来如此,眼下也多亏他提前备下这么一物。

虞循举着夜明珠在屋内环绕一周,纵横不过三步,可容身之地只有方寸,靠墙三面都高堆十数个大檀木箱子,每个箱子上还依照年份,挨次并垒着。

“这是什么?这年份又是什么意思?”

宁知越是个能动手觉不愿多想的人,芙蕖的画刚问完,她已抬手去掀那个摆在最上头,年份也还是今岁的箱子。

羽书去门前盯梢,虞循举着夜明珠上前来,另一只手替她抵住箱盖,里面一本本博册,与方才从院子里出去那一男子手中所持并无两样。

再细看时,说是账册却又像是礼单,上面分列记录了一长串人名,边上小字将此人外形,才能,所喜所恶,犹如自书,而在小字末尾还有几个数词,分栏注明医药钱、殡葬钱等,而多数列了殡葬钱的人名,都被朱笔从头到尾划掉。

即使还不清楚这些人,这些耗用都是因何而费,宁知越越看越觉得背脊发凉。

蓦地,她想起什么,放下手中薄册,拉了拉虞循衣袖,指着对面暗处朝他示意。

虞循也似明白了她的意思,顺着她过去,视线落在永成十四年那一个檀木箱子上。

好在这一笼箱子就在上层放着,而上面挂着的小锁破开也没费力,虞循掀开箱盖,宁知越则对着薄册一页页翻查起来,似乎在找什么。

虞循也不闲着,令芙蕖举着夜明珠,自己也一页一页翻起来。

这一方箱笼里薄册尚且不算多,十四本左右,底下另压了许多杂乱零碎的玉镯、簪子,丝绦,汗巾,什么都有。

而两人翻查的十四本薄册一一翻尽,都没有找出那个想要找出的名字。

怎么会呢?祝十娘夫妇明明如此笃定,难道弄错年岁了?她很快又否定这个猜想。

突然,虞循重又找出手边翻查过的一本,重新翻了起来,薄册页过半,他顿住手,将薄册递给宁知越,指着账面中一条被墨迹涂抹过的人名,“这十四本里,并着最先看的那一本上,多是被朱笔划去,只这一条全被涂抹……”

言尽于此,虞循的意思已十分明显。

宁知越拿着簿册的那一页,放在夜明珠上,透过光,她看到大片的墨迹下又一道更深的墨痕,棱角分明书写了一行字:孙妙芙,年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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