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人来到时沅院子门前时,发现时沅早早就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什么也没做,就单纯地坐着,好像一直在等他们过来似的。
他们目标的藏獒蹲坐在旁边耷拉着脑袋,脖颈上项圈的锁链牵在时沅手里,一身长毛顺滑发亮,显然这段时间里也被养得不错。
他黑白分明又淡如死水的眼眸直直地看着他们,这实在有些骇人,大家的举动都踌躇了起来,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四十出头的叔叔站了出来。
他一身米白色工装,衣角处的布料得已经洗得褪色,不断互搓着粗糙手掌心,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些不太自在的神色。
“小时啊......”
“你们牵走吧。”
时沅直接打断了他们的话,将手中锁链扔到了对面去,“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叔叔惊喜不已,但却没上来牵走藏獒,而是不住地点头,颇有些谄媚的模样,“你说,你说。”
这副放低姿态自贱的模样让时沅明白,他也是个普通的农民工,时沅叹了口气,随后冷硬地问道,“你们谁懂火葬场的流程?”
闻言,大家先是疑惑了半晌,但随着几声交头接耳后,立刻就有人应声道,“有,我有亲戚在火葬场工作,他还在呢,你有事吗?我带你去找。”
“我奶奶去世了。”
时沅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冰冷得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好像去世的不是他的至亲,而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这副模样更是激起不少人一阵颤栗,看上他的目光里都带着惊疑和恐惧,时沅感觉嘴里泛起些苦涩,久久不能咽下。
“只要你们帮忙安顿好我奶奶,这只狗你们牵走,我没有别的要求。”
死者为大,大家都明白,更何况现在再也没有中央军来帮忙收尸了,任何一个人来都搞不定,更别说不方便行动的时沅了。
当即就有人在征得同意后进了时沅的房子,安安稳稳地给时奶奶送去了火葬场。
烈火起,残躯烬,过往的一切都化为云烟。
鼻腔内传来焚烧的气息时,时沅恍惚了一瞬,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直面一个人死后的全部流程。
回想起曾经看到过的森林大火的新闻,时沅不合时宜地想到,一场大火,就可以掀翻所有曾经的痕迹,有时候天灾和**,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不知道,只是在捧着一个瓷罐回家时,他看着被接走的藏獒,目送他们头也不回的离开,感觉心里霎那间缺了一块,整个人都不完整了,飘飘然的,像即将消散的云一样。
奶奶,你会回头看看我吗?
想必是不会的。
那一段短短的留言里,字里行间包含了让他向前走的期望。
视线模糊,时沅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乌托邦。
——
之后几天,九乡一片风平浪静,好像先前遭受的异变全都像梦境一般度过结束了,街上逐渐人影繁动,但时沅还是整天呆在家里,哪也没去。
家里没其他人的第一天,时沅习惯了每天早上说早安,今天也不例外。
他没有在意无人回话,只是自顾自地给自己准备了一份早餐,随后大声地说道,“我要回房间看书了!”
随后转身就进了房间,关上房门,一整天都沉浸在书海中。
......
家里没其他人的第三天,时沅整理了原先摆放在家里的花盆,并费尽心思把家里的卫生搞了一遍。
看着反光的地板和洁净的用具,时沅满意地点头,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全然不觉高处的玻璃和天花板依旧充满了脏污的痕迹。
......
家里没其他人的第七天,时沅整理完了家里所有的物资,各种瓶瓶罐罐摆满了他的房间,箱子杂物等则将客厅通道堵得水泄不通。
他把自己困在了奶奶的房间里,活动范围方圆不过十米。
黑猫和弦月每天从各种细小的缝隙里钻进钻出给他运送生活用品,动作小心翼翼,累得差点身体抽筋。
......
家里没人的第十五天,时沅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状态十分不对劲。
他已经躺在床上好多天了,每天的摄入量和排泄量都远远低于这个年龄段正常男性的标准,他的身体正在不断消瘦下去,手腕肉眼可见地小了一圈,气力流失得极快,头脑昏沉,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吸走了精气神般。
房间里暗沉得不太像话,甚至不像是个有活人居住的地方。
情况貌似不太好。
时沅缩在被窝里,意识恍惚地想到。
黑猫贴在他的床铺边缘,担忧地“喵”了一声,绿圆的眼睛注视着他的面庞,透出一股浓浓的无奈。
......
家里没人的第十七天,黑猫终于受不了这阴沉的环境了,在家里横冲直撞,劈里啪啦一阵吵闹后,硬生生地凿开了一条通道。
准备开灯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断电了,又和弦月合作,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根蜡烛和一个打火机,“啪”的一声把蜡烛给点燃了。
这个家经过半个月的堕落状态后终于再次升起了一点象征希望的火焰。
时沅眨巴着眼睛,看着高兴不已的黑猫和弦月,没有开口说话。
......
直到第二十天,时沅终于在黑猫和弦月的陪伴下走出了房门,但他只来到了小区内枯萎发黄的草地上,躲在叶子稀疏树体干涩的大树下,看着愈发阴沉的天空,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很快就再次回到了房间里。
“要下雨了,要赶紧回家,不然会让奶奶担心的。”
......
第二十二天的凌晨,时沅在床上突兀地醒来,脑海里不复以往的混沌卡塞,视线掠过之景全都清晰地留下了记忆,整个人显得格外精神清明。
像脱胎换骨了一般。
时沅自嘲道,如若不是前一天晚上,黑猫叼来的物资全都发霉变质过期了,他必然还意识不到自己竟已经颓废了这么多天。
再瘫下去,怕是很快就会和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他开始出门探索,但轮椅已经没有电了,得靠弦月帮忙拉着走。
嗯......先去附近的小吃店里看看吧。
.......
第二十五天上午,时沅彻底确认了一件事情,附近的居民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周围一片寂静,除却偶有的几声细微鸟鸣,更增添了几分萧瑟,街道上毫无动静,荒凉得像大灾之后的空城。
时沅在大马路中间,直面着顺延到远方的道路,目视它逐渐缩小,变成一条狭窄至无人能行的通道,随后消失在视线中。
这个世界在衰败。
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这么一句话,时沅皱了皱眉,把它压在了心底。
......
第三十天,时沅给自己准备了几件衣物和一条毯子,塞在一个背包里,挂在他的轮椅把手上。
他将屋内的一切都堆放好,没有带走其他东西,关好电闸和窗户后就关上了大门。
锁门时他捏着钥匙转动,听见几声落锁的咔咔声,他抬手一扔,将钥匙扔到了院子角落里,没有落地的声音,估计是卡在了几个花盆中间。
但时沅没在意,他轻装上阵,除却保暖的衣物几件什么也没带。
周围已经彻底没有物资了,他必须去更远的地方收集物资,好让自己能得到活下去的保障。
而这座城市哪还有多余的物资呢?
鬣狗,和CD公司,两个目前驻扎在九乡的最大组织,还没通过任务彻底消散,估计还剩下了不少物资吧?
什么?具体找谁?
当然是鬣狗。
时沅将曾经试图偷袭他、后来又掉落在马路上的那把小刀给带在了身上。
......
时沅的计划很成功。
黑猫的灵敏度配上弦月的多控属性,让他的机动性得到了大大的提高。
来到鬣狗组织的地盘后,他在寂静的夜晚里探进了原先的医院,在确认了鬣狗高层的位置后,绕开了对方的坚守区域,直达医院食堂。
果不其然,几千斤供应组织成员吃喝的物资都堆放在了这里,还特意无人看守,意图造出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境。
也许暗处有人在密切监督着一切,但时沅完全没在怕的。
城市已经断电,就算他们组织内保留了发电机和储电器,也绝不会浪费电力去照亮偌大一个食堂。
没了灯,一到夜晚就是黑猫的主场了。
弦月配合着它,让它从窗户缝隙中蹭了进去,暗渡陈仓般掏了不少物资带给时沅。
距离医院两公里处还有一块建设中的工程地,本来是为了搭建一个市内植物园的,才刚刚造好了地基,就没了工人,如今更是变成了一片废墟,石块沙土等铺得到处都是,就算是鬣狗都懒得来这整理搜寻。
时沅就将自己的暂时基地设置在了这里,抽出毯子垫在地上,身上再盖几件衣物,完全不用担心没有休息的地方。
他一边观察鬣狗的动向,一边数着时间。
这是他独自生活的第三十一天到三十七天。
......
就在时沅以为自己要通过这样的方式一直生活到鬣狗成员也消失不见时,鬣狗突然来了个大动作。
几十辆越野车载着满满当当的人直冲达城广场的位置,他们驯养的数十只藏獒咆哮地围绕跟随在身边。
而达城广场上空也突然升起了一发信号弹,刺眼的亮光划破了阴暗笼罩的天际,像一潭死水中突然窜起一条活鱼,打破了毫无活力的局面。
只不过这象征的意义似乎不太好。
活力可以有,但没必要一来就是大动作吧......
时沅一边吐槽着,一边决定不远不近地跟上去看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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