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徐正明没有回家,大家在手机上询问的消息也没有得到回答。
电视里是有关国情的最新报道,网络上处处都是求助的帖子,但随着天光渐渐亮起,消息流速逐渐慢了许多。
时沅也一晚没睡,坐在客厅里沉默地看着窗外的电闪雷鸣响彻了一整晚。
直到他的卧室阳台上突然响起些动静,时沅才转过头紧盯着卧室门口。
摩擦移动的声音越来越近,一条藤蔓慢吞吞地从卧室里探了出来,趴在地上像一条小蛇,来到客厅时,还十分灵性地转了个方向,正对着时沅。
时沅眼里的希冀顿时被欣喜取代,“小Y!”
藤蔓“簌”的一下蹭了过来,缠着他的手腕紧紧不放。
时沅抚摸着它的叶片,高兴之余也不免疑惑,黑鼠群如此碾压式的攻击,小Y又是如何躲过存活下来的呢?
回想起昨日危机时脑中突然响起的那道声音,他摩挲着藤蔓,犹豫了许久,才试探性地问道,“小Y,你,你会说话吗?”
说完,时沅立刻屏声凝听,但除了手上轻微磨蹭着他的动静,再无其他声响。
时沅的心里升起失望,但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抬起手来将弦月凑到唇边,轻轻触碰了一下,“欢迎回家。”
这是他对家庭成员劫后余生的欢迎仪式,正想着等徐正明和陶竺回来后,也一定要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就见弦月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随后扭成了一团麻花不断抖动着,在时沅担忧惊讶的目光里,从叶片间冒出了一个小芽。
小芽生长得很快,几乎是眨眼间就长成了一朵黄色的小花,只有拇指大小,看起来小巧精致。
时沅忍不住笑了一下,“这是你送给我的吗?”
小Y又把这朵花往时沅这儿送了送,意思不言而喻。
时沅心一软,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黄花的花瓣,“知道了,很好看,很适合你,谢谢小Y。”
小Y被夸得又是一阵扭动,看他不打算把花摘下来也不生气,反倒是撑着这花又骄傲地给时沅炫耀了好久。
时沅分不清是自己在哄着它,还是自己在被对方哄,沉闷了一晚的心情终于舒缓了一些。
但下一秒,钥匙声从楼道传来,大门被打开,徐正明走了进来,浑身死气沉沉,脸上没有一点笑容。
时沅心里咯噔一跳,“徐叔......”
徐正明转过头来和他对视上,原本极力支撑的面无表情瞬间崩溃,眼眶通红,声音里都带着颤,“你陶姨没了。”
犹如晴天霹雳,震得时沅眼前一晃,他不可置信地歪了歪脑袋,想换个姿势看看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想要再问一遍,但喉中已经传来堵塞的感觉,发不出一点声音。
徐正明用力揉着自己的脸,想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医院说要集中处理,怕会发生传染疫病......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件事你等会先别和莱莱说,邱姨年纪大了也承受不住......家里的物资是不是快没了,我要赶紧去多囤点食物,省得后面又遭人疯抢......”
他快速地整理好东西,语速很快,本来是想着和时沅商量着一起分散注意力,但到了后面,更像是在机械地喃喃自语,最后拿上几个袋子就再次走出了家门,背影匆匆像是在逃避什么。
时沅愣愣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最后被一扇门关闭挡住,再次隔绝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缓缓弯下身躯,把头埋入双手与膝盖之间,鼻腔酸意上涌,直到这时,沉寂一晚不断翻涌的情绪才喷涌而出。
“是不是......”
“是不是我没去......”陶竺阿姨就不会受伤了?
虽然知道大家的行程是早已定好的,但时沅的脑海里控制不住地浮现这个想法。
悔意几乎裹紧了全身,害得他浑身紧绷无法动弹,只能不住地颤抖。
时隔三年,他再次失去了一个至交。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气氛沉闷得快要无法呼吸。
徐莱得知消息后也没有哭,甚至没做出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脸上那股青春肆意的韵味不知不觉消散了,透过玻璃窗看向那些变异动物的行迹时,会仔仔细细地观察许久,眼神里透着一股狠意。
尹新和徐正明作为家里的成年男性,负责完善了家里的所有物资。
尹新甚至不知从哪抱回来一辆轮椅,和徐正明一起进行了改装给时沅使用,比他先前用了几年的还要轻便灵活。
就是重心不太稳固,材质太轻了,走过坡度太大的地方容易翻,但这完全不是问题。
因为从那天之后,时沅就再也没出过家门,他看上去和以前别无两样,负责守好家里的一切,整理物资、陪伴奶奶,一切都井井有条,只是再也没说过要出门。
尹新两人不止一次要带他出门,都被他微笑着拒绝了,“家里也得有人看顾,你们去吧。”
他的态度温和但不容置疑,几人都无奈,只好任着他去了。
但没想到的是,时沅留下来,真不是一件坏事。
在第二十一天的早上,一家人照例分工,徐正明和尹新出门做任务,时沅和徐莱留在家保护奶奶。
这样的分工大家都早已习惯,所以在他们走后,祖孙三人还能笑着互相逗趣,但没过多久,屋外就传来了一阵嘈杂声,甚至还有车轮碾压以及重物掉落的声音。
三人好奇地往窗外一看,一群不知从哪来的黑衣大汉,开着两辆皮卡和路虎,后面还跟了个拉拉货车,直接撞开了小区大门的保护栏,直直朝几栋筒子楼驶来,最后停在了中心区的那片草地上。
车上下来一个脖戴粗金项链的□□大哥,光头还戴着个墨镜,虎背熊腰,身边护着他的两个手里还拎着把大砍刀,活脱脱的街边□□老大出街。
他从车里掏出了个喇叭,调了调音,对着筒子楼开口道,“大家好啊,我是周达,步行街那块的执行人,啊,具体是做什么的不重要,你们只需要知道我今天是来做任务的就好了。”
“五百斤的物资,你们商量商量,十一点前给我送过来,我就不上去敲门了,不然闹得大家都难看是不是?对谁都不好,好了,就这样,我就在这儿等着,我劝你们不要想着报警,当然我也知道口头建议是没用的,你们不如看看这个。”
他从腰间的皮带里掏出了一个皮套,拉开一甩,那分明是一把警用手枪!
周围顿时引起了一阵哗然,“怎么,警察也和你们狼狈为奸了吗?!”有人怒斥道。
周达哈哈一笑,“怎么说得这么难听呢?什么叫狼狈为奸?”他甩了甩自己手上的枪,表情十分不屑,“咱这治安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啊?就这片来说,这公安局能配多少枪?就这么个小破手枪,打得过我们老大的狗王吗?!”
话音刚落,有人过去把停在不远处的拉拉货车打开了门,下一秒,货箱里冲出了一只等人高的多毛巨兽。
认真一看,那分明是一只标准的四眼红棕藏獒!
这藏獒身高至少一米八,长毛下若隐若现的猩红双眼死死盯着众人,鼻腔不断喷出粗重的喘息,配上粗壮的身躯和尖锐的爪牙,光是看上去就极具威慑力。
关注情况的居民们纷纷退了几步,神色紧张地看着这巨兽脖子上拴着的足有手臂粗的铁链,铁链的另一边,绑在了货箱的开关上,看着极不稳当。
当即就有人换了一副作态,派出了一个老人家做代表,舔着脸笑道,“周哥,你看,我们住在这里的人也不多,都是老弱病残、妇女儿童,哪有几个年轻仔,大家的物资都不多,好歹给点宽限嘛。”
眼看周达面色不善地眯起了眼,代表立刻抬手制止道,“给!给我们是肯定会给的,但是这时间......确实搞不定啊!”他捶胸顿足地叹了口气,随后拱手求饶道,“您大人有大量,宽限几天呗......”
“几天?!”周达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把他一把抓过来按在车门上,逼近他的脸恶狠狠地说道,“你们的命是命,老子的命就不是命了?耽搁几天,你是想要我分成几块给咱老大还?”
他把代表摔在地上,没理会对方哎呦哎呦的叫唤,又狠狠踹了一脚代表的背,随后又叫了几个人靠过来,目光阴沉,“我看你们也不会老实上交了,不如直接省略这一步骤,兄弟们!跟我走!”
十几个大汗顿时手持武器步步紧逼,围在筒子楼前的都是普通老百姓,哪真敢和他们作对,一步步地向后退,更有胆小者直接跑了出去,不知道往哪躲了。
突然,不知人群中谁高声叫道,“去找时家的,他们家两个壮劳力呢,物资肯定比我们多得多!”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躁动起来。
“你说什么呢死赖婆!人家孩子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啊?!你丧良心啊你!”
“那也是人家辛辛苦苦找来的物资,凭什么要交出来。”
周达听了,哈哈一笑,“都别吵了,就找他们,这样吧,他们要是能交出三百斤的物资,我今天就放过你们。”
听了他的话,原本隐隐有着分裂趋向的人群再次爆发了冲突,一个穿着花色衬衫的瘦弱老太婆走了出来,谄媚地说道,“我带你们去,我带你们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时沅家走来,途中有不少好人想帮忙挡挡,又被这些不讲道理的家伙狠狠揍了一顿扔到旁边。
几次下来,就没人敢继续拦着了。
徐莱一直在窗口前看着这一幕,握紧了拳头起身准备拿刀,但一转身就被时沅挡了路,差点整身撞上去。
对上时沅淡然的目光,徐莱一咬牙,“元元哥,你别怕,我会保护好你和奶奶的!”
时沅笑了一下,轻声问道,“你要去做什么?拿刀啊?你拿刀打得过他手里的枪?”
一个没经过训练的高中生,想和这些混道的人打?
简直异想天开!
但又能怎么办呢?
其实徐莱的心里也很慌,但她自认为是这个家里目前战斗力最强的人了,总得保护好其他两个吧?
大不了就把物资给他们,遇到危险时不要硬碰硬,可是小孩子从小就学着的道理。
晋江好像崩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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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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