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颖承认,她确实有点喜欢江靖栎。
但这份喜欢的起始点,并不是在大学的时候,而是早在高中时期,她就单方面地认识了他,喜欢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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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是一个多雨的时节。
细雨连绵,一连下了大半个月也不见有停下的趋势,空气中总是充斥着雨水、草木与尘土交织的气息。
阴沉的天气连带着让人的心情都跟着低落了几分。
尤其是作为高中生的他们。
那时的他们正值高二,虽然还没有进入最为关键的阶段,但他们仍然没有逃过高强度的学习任务与安排。
可陈嘉颖和她的同学们不太一样。
每每在一年的春季之时,她总会因为生病而频频请假。
三番五次的缺课导致陈嘉颖在重返校园后,需要花很大的精力才能跟上同学们的进度。
这一度让她很烦恼,很忧心。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陈嘉颖对春天的印象长久地停留在了病房白皙的窗帘、下不完的雨、被乌云遮蔽的阳光,以及怎么也追赶不上的差距。
直到高二的那个春天。
她遇见了江靖栎,从此,她一改往常自己对春天的负面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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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
静谧无声的艺术楼里,只有春风略过新芽发出的细微声音,惹得空教室内的女孩困意连连,频频“点头”。
“哒啦啦……”
突然,这份安静被悄无声息地打破了。
艺术楼下,有人在哼着小调,歌声随着悠扬的吉他伴奏音传来,唤醒了趴在课桌上浅睡的陈嘉颖。
她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仍然有些神志不清。
糟了,怎么又不小心睡着了?
陈嘉颖有些懊恼地想着,瞪大了眼睛,一边在心底回忆着自己睡着的时间点。
完全想不起来。
不对,这不是重点!
思维有些跳脱,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可惜,效果并不是很明显。
窗外,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穿过来,映在玻璃窗上,折射出了彩色的虹光,洒在了陈嘉颖的课本和作业纸上。
歌声还在继续,吸引她走到窗边去一探究竟。
陈嘉颖所在的空教室是二楼。
不算很高。
此刻,她悄悄地把窗户拉开,动作缓慢而小心翼翼,生怕会惊动楼下的人。
陈嘉颖一点点地探出头,就这样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看到了正在楼下唱歌的人。
是一个男生。
对方穿着和自己同一款式的夏季校服,春寒料峭,他还不忘在外面添了一件薄外套,酒红色的校服与黑色的外衣搭配在一起,衬得他十分有青春活力,俨然一副摆脱了高强度学习下疲惫与困倦的模样。
他背着一把木质吉他,戴着一个头戴式耳机,就这样在春日的第一缕春光下肆意地歌唱。
他的嗓音浑厚但又不失温柔,带着些许穿透力,迅速抓住了她的耳朵。
陈嘉颖对音乐没有任何的钻研,全凭自己的主观评价好听与否。
男生沉浸在弹唱中。
他很专注,全然没有发现正在楼上聆听的自己。
春风和煦,带着断断续续的歌声传来。
尽管陈嘉颖听得并不是很清楚,但这一幕还是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她就这样呆呆地站在窗边,听着他弹吉他,一遍又一遍,在不知不觉中,她的心弦被悄然撩动。
“叮铃铃。”提示午休结束的钟声响了起来。
意识到马上就要开始下午的课程了,陈嘉颖如梦初醒,赶紧收拾好东西,往教室飞奔而去。
坐在座位上时,她的呼吸还没有平复。
耳边是剧烈的心跳声。
一下,又一下。
陈嘉颖根本无法分辨这是由于刚才的奔跑引起的,还是因为那个男生在春日下的吉他弹唱。
她又一次回想起刚刚的场景。
不舍、遗憾,以及一点点的期待。
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陈嘉颖止不住地走神,怎么也不能将自己的心思停留在课堂上。
明天他还会去艺术楼吗?
她不清楚。
但是,她心里的那点微小期待在不断滋长,最后渐渐地在心间蔓延开来。
陈嘉颖开始不由自主地期待起明天来了。
明天。
希望还可以再见到你。
怀揣着这个美好的心愿,陈嘉颖怀里抱着一只小兔子玩偶,嘴角绽开了一抹怎么也压不下去笑容,慢慢地沉入了甜美的梦乡。
第二天中午。
陈嘉颖以惊人的速度迅速地吃完午饭,在朋友惊讶的眼光下,丢下一句“我先走了”,就着急忙慌地抓着书包直奔艺术楼。
“呼——”
到达了熟悉的教室后,她一点点地平复着呼吸。
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而快速地跳动着,似乎在里面藏了一直抓不住的、活蹦乱跳的小鹿一样。
陈嘉颖满怀着期待,小心翼翼地靠近窗边,屏住呼吸,将头一点一点地探了出去,寻找那道想见的身影。
没有。
她不死心地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都没有看见。
心里盈满的期待渐渐落空,陈嘉颖失魂落魄地坐到身边的椅子上,心情有些低落,也有点心不在焉。
指针指向一的字样。
她心一惊,发现自己已经逐渐地跑偏了方向,脱离了自己最初来到这间无人的教室的目的。
陈嘉颖不想耽误时间,赶快拿出课本和练习册,翻开后,深呼吸了好几次,想要把心中的杂念赶出去。
专注,认真。
别想了,你可是来自习的,这么没有自制力可不行!
她暗暗地鄙夷着自己,拿起笔开始做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嘉颖也在安静的环境中慢慢地进入了自习状态,一步一步地完成着自己安排好的学习计划。
春风透过窗户吹进来,让墙边的窗帘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空无一人的教室内,少女满脸都是认真的神情,身上穿着普普通通的高中校服,手里拿着一支笔,沉浸在学习中,偶尔蹙着眉头,表情严肃,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一般。
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和草木香。
陈嘉颖浸润在其中,渐渐地忘记了时间。
突然,悠扬的乐声再次传来。
一开始的声音并不大,没有引起正在专注学习的陈嘉颖的注意力,直到后面加入了男生动听的歌声,她这才意识到——
是昨天那个男生!
她猛地抬头,眼里泛着因为惊喜而亮起的光芒,嘴角轻扬,愉悦的情绪在心间荡漾开来。
陈嘉颖放下手里的笔,站起身来,慢慢地靠近了窗边。
昨天那道身影再次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真的是他!
她感到十分意外,差点欢呼一声,害怕惊到了底下的男生,她捂着嘴,将声音压了下去。
还以为他不会再来了呢。
陈嘉颖这么想着,一边感慨今天十分幸运,能够再次遇见他。
嘴边漾开一抹灿烂的笑容,她就这样靠在墙角,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听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弹唱。
时间飞逝。
午休就快要结束了。
陈嘉颖有些不舍,但是又不得不离开。
她有些留恋地将目光落在楼下的那道身影上,心生出一点异样的情愫来。
她好想认识他。
好想对他说你一句——
同学,你唱歌真的很好听,我可以认识你吗?
但是,陈嘉颖并没有迈出这一步。
与之恰恰相反的是,她悄悄地藏在角落里,藏在他的视线盲区处,暗暗地做着他不知名的听众。
下次,下次吧。
陈嘉颖在心里这样计划着,收拾好东西,有些不情不愿地离开了艺术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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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的每一天,陈嘉颖都会在相同的时间和地点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也因此单方面地认识了他。
很多时候,陈嘉颖都在想——
也许他并不知道,在这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里,还有一名他的独家听众。
就这样,在这个多雨的春季里,他的歌声陪伴着她学习,度过了一整个她原本最不喜欢的季节。
与此同时,遗憾的是,她一直没有迈出第一步。
没有主动去认识他。
陈嘉颖也说不出为什么。
她像是一个胆小鬼,一边希望能够有机会和他说上话,然后顺势提出自己想和他认识的愿望,一边又忍不住害怕。
假如当这个机会到来时,她可能根本把握不住。
她感觉自己好像一个矛盾体一样。
算了,别想这么多了,可能并不会有这个机会呢?
陈嘉颖在心里开导着自己。
虽然她是这么想的,看似很豁达,可她却忽略了一点,有时候她的第六感,确实有点准。
春日的最后一场雨。
陈嘉颖等来了她的机会。
那天春雨来得很急,淅淅沥沥,一瞬间就从绵延的细雨转变为了漫天的大雨,叫人猝不及防。
暴雨伴着电闪雷鸣。
浅灰色的水泥地板立刻就被雨水沾湿,迅速变成了深灰色,雨水在地面上堆积,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水洼,倒映着旁边的教学楼和树影。
陈嘉颖心一惊,立刻跑到窗边查看那道熟悉的身影。
不见了。
她反复确认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
难道是走了?
她思考着,下一秒,她又考虑到了一点,对方有没有可能是进入艺术楼来躲雨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陈嘉颖的猜测,突兀地脚步声顷刻在静谧的教学楼内响起,似乎还就在她所在的这一层。
她的心跳也随之加快。
紧张的情绪在内心蔓延。
脚步声越来越近。
“咔哒。”开门声传来,对方精准地进入了陈嘉颖所在的这间教室。
适时,有风灌进了空无一人的教室,翻动了桌上的纸页,让老旧的门扉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腐旧、潮湿的木质香气传来,陈嘉颖躲在讲台底下。
耳边的心跳如鼓点一般,咚咚咚的,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很吵,她甚至都开始担心对方会不会听到她紧张、凌乱的心跳声。
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躲了一会,她突然意识到不太对劲。
不对啊。
笨蛋,你是在这自习,又不是做贼,为什么要藏起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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