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从西南方向传来。
石屑满天飞舞，断落的树枝四处飞溅。
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十七号跳跃至树上，转头间又换了一处地方，带着面具的卡帕多西亚停留在树枝上。
他拿出一柄长而细的剑，十七号见状，做出一个拉弓的姿势，在半空中拿起旁边乱飞的树枝当成箭射向卡帕多西亚。
卡帕多西亚挥剑挡住袭来的箭，两人一个在空中，一人在树枝上，对视一眼，然后继续打斗起来。
打斗的范围波及了四分之一的地方。
在树枝上行走的佐非言和楼十一都看见了。
楼十一先一步往前走，跳到另外一枝上，对着朝远方看去的佐非言招招手。
佐非言看了他一眼，跳跃过去。
他们还在聊关于天极的事情。
“罗伊和商秋也是？”
佐非言往前走，十几米高的巨树下，几个猎物正小心藏在角落里。
他们看不见树上，也发觉不了。
“罗伊是我从塔层里找到的，待定吧。”
佐非言说：“他的血统很有意思，本来是希望给钟不至做个助手的。”
楼十一：“血统？”
佐非言拉住了楼十一的手臂，背后黑色的翅膀展开，几根鸦羽晃晃悠悠落下来，然后在空中消散。
楼十一眼前全部被黑色羽毛占满，他愣愣看着背负黑色羽翼的佐非言，黑色短发被风吹起，一时间找不到声音来。
佐非言轻轻扇动翅膀，带着楼十一飞到了树顶。
楼十一站在伸出来的树枝上，眼前还是佐非言的翅膀。
半响他愣愣的问：“翅膀？”
佐非言随意挥动两下，扇起一阵风来。
佐非言嗯了一声，说：“罗伊是血族你知道的。”
楼十一点头，这个他一早就知道了。罗伊也没有藏着掩着，喜欢草莓味血液更是大家都知道。
“他姓卡帕多西亚，是属死亡氏族一脉。这个种族通常隐秘，不喜欢与其他种族相处，甚至是同为血族的其他氏族也不行。也正因为这样他们在血族中的威望很高。”
佐非言从种子翻出一堆资料，同时传输给楼十一。
叮叮几声，楼十一便收到了。
楼十一打开种子一一看起来。
“这是木叶发给我的。”
“死亡氏族对于死亡与复生有着极大的兴趣，他们凭借自己长久的寿命与强大的治愈能力研究着永生。”
“永生？”楼十一问：“他们已经拥有很长的寿命。”
“长生不等于永生。”
佐非言说：“只是寿命长一点，不代表不死。”
“找到正确的方法，很容易杀死他们。”
“而这样，有的人会越发的贪婪。”
楼十一沉默了，脑海中闪现过几个片段，他呡紧了唇。
佐非言翻找一下，随手递给楼十一一包果干。
楼十一接过来，两人便这样并排坐着吃了起来。
楼十一一口咬下一片问：“那罗伊呢？”
“嗯，他不是纯血种。”
佐非言咬着果干说：“应该，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是光可以进食其他的食物摄取营养的话，他就不是纯血种。”
“但是，有时候，罗伊的能力似乎可以压制，甚至压过其他的血族。”
楼十一想到罗伊傻不拉几笑着和商秋从沙发上跑到沙发下抢零食。
完全看不出来。
佐非言说：“所以很有意思对吧。”
楼十一点了点头。
确实，听起来那么厉害的血族居然能被罗伊压制，就很不可思议。
楼十一：“那商秋呢？”
来到塔后，要是和谁相处的最多，那只有商秋了。
楼十一也套过商秋话，虽然大部分是在他没套之前就被商秋说出来了。
大学生，普通家庭，平平凡凡的生活，就是这样了。
“嗯……”佐非言有些纠结，突然有点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了。
“怎么说呢。”
佐非言说：“五十层不是我们的目标，一百层也不是，登天极，不仅仅是塔的层数。”
层数？
佐非言转头看了楼十一一眼，然后又将一些资料传了过去。
“这是已知塔层，一共一百层。”
发送到楼十一种子中的是一张又一张的图片，佐非言凑过来，将图片转成立体的，他指着一片空白中的小点说：“这里是黄昏之都。”
楼十一愣了一下，然后便看见佐非言将那个小点扩大。
黑白两色的巨大城市，一正一反悬浮在虚空中。
“一百塔层，一百位审判者，一百位维护者，黑白虚宫。这是隶属于塔的势力。”
佐非言的手指向上划去，层层叠叠，一块又一块叠加在一起的图出现在他面前。
“一位昼之城城主，一位夜之城城主，一位监狱长。”
“再加上检修官，木叶的树族与阿缠音的蛇骨族这才是黄昏之都最主要的势力。”
“其次是各个世家，他们大多数是以审判者而建立起来的，有的审判者是自己能力足够后挑战前一任审判者得来的，有的是一个审判者和他的家族绑定在一起，世世代代成为审判者，为塔服务。”
“然后才是大大小小的公会，和其他的势力。”
佐非言划拉一下，一个眼熟的年轻人出现在屏幕上。
二十号。
那个年轻人。
佐非言说：“他就属于世家，他叫冬禾，冬家旁系。”
楼十一对他没什么印象。
楼十一：“世家有很多吗？”
佐非言：“也不是很多，不过，世家里还是属水家为首，要说谁最大，那就是水家了。”
“水家家主水源泽，同时也是八十七层审判者。他的弟弟水源道是目前登塔最靠前的一位，塔层八十五。”
“水源道实力强大，在排行榜上也是在前五十。”
楼十一突然意识都什么，问：“你刚刚说，已知塔层？”
佐非言露出一抹笑，将那层层叠叠的塔层划到一边。
“没错，已知塔层，所有人都认为他最高只有一百层。但这不是塔显示出来的样子，塔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高，还要大，还要让人无法触及。”
“你相信吗？”佐非言看向楼十一，与他对视。
楼十一看着那双眼睛，有风抚摸过他的脸庞：“什么？”
“我来自那里。”
楼十一瞳孔紧缩，然后看向佐非言。
“阿缠音也一样。”
佐非言不知何时与楼十一坐在了一起：“他和我一样，只不过和我选择了不一样的道路。”
佐非言指着自己的脑袋说：“我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到达过塔的外面。”
楼十一看着那只手，他摸搓着手掌，突然很想将那双手抓住。
“还记得我说的那个故事吗？”
楼十一点点头。
佐非言微笑：“那个女孩就是我的母亲。”
楼十一感到自己将呼吸一停，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开始包裹他，叫他不要去听，但是楼十一目光却钉在佐非言身上。
他要听下去。
佐非言的目光温柔，说：“我的母亲，她告诉我，诡秘的先生将鲜花递给了她，在那一刻，她与世界一同做出了选择。”
“她离开了世界，来到了空无一人的塔。”
“她是先驱者，游历者，是时间之外的冒险者。她是第一个来到塔的人，然后便开始在无限循环的时间里，在塔的所有时间线上，踏过所有塔层。”
“与此同时，与她一同做出选择的人也开始出现了。”
“在时间上，她赢过许多人。”
“然后便是一遍又一遍的循环，最终呈现在我们面前，这里，我们在塔中。”
楼十一伸出了手，他抓住了佐非言的手。
佐非言没有挣扎开，而是看着楼十一。
他就那样看着楼十一。
“我开始，想离开塔。”
“我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登塔，我已经忘记度过多久了。”
“但是最后，便是现在了。”
“我成功过吗？楼十一。”
佐非言问：“母亲告诉我，要去尝试，要去寻找。但是我成功了吗？楼十一。”
佐非言抽开自己的手，淡漠的看着塔：“我成功了吗？”
我的记忆被篡改，我的记忆被夺走，我的所有所有，我还是我吗？
楼十一心中突然慌乱，他看着这样的佐非言，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片段，但最后，变成一个拥抱。
他抱住了他。
楼十一抱住了佐非言。
佐非言瞳孔开始聚焦，他伸手看向那永远白昼的高空，那永远是黑色的虚空。
“楼十一，真正的天空是什么样的？”
楼十一抱住他，他说：“蓝色的，是飞鸟飞跃而上，是游鱼跃出海底的蓝色。”
佐非言喃喃说：“那是什么？”
“是自由。”
塔很大，很大，无边无际，不可想象。
不可想象的无形牢笼。
楼十一想起第一天他从那个浮空小岛上醒来的时候，他躺在地上，仰望着那巨大的白色光源。
周围是黑茫茫的一片，看不见边，又看的见边。
他身处在一个牢笼中了，周围是黑茫茫的一片。
他被困住了。
困在了塔里。
佐非言垂下手，将额头靠在楼十一肩上。
佐非言闭上眼睛。
耳边是临行前，母亲说的话。
“不要害怕，我的孩子，你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强大，不要被束缚，不要被困住，你要向前走，往前走，我在你的身后。”
“妈妈一直一直会在你的身后。”
“所以啊，去吧。”
“去吧。”
塔很大很大很大
所以他们的故事呀
比我们看到的还要长，还要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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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塔与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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