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萍萍

“会。只要你是小春,我都会喜欢。”海鸥盯着天花板说:“但其实你和小春没差太多。你就这样做你自己吧。你的男友是怎么样的。我感觉挺对不起,我不太会演戏。”

“他不会说话。你从一开始就脱离角色了。”我说:“但除此之外嘛,你和他也没差太多。你就做你自己吧。”

我们中间沉默了很久,可能是他的床太舒服了,我只想睡觉。而海鸥也开始操作起他破碎的手机了。但我想起来什么了,我盯着熟睡的萍萍很久,她看上去并不狼狈,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个惹人怜爱的洋娃娃一样。于是我温柔地散开她的头绳,想让她的脑袋舒服点。我摸到她的后脑勺,感受到她的温度。我将头贴近她的锁骨,感受到热量和心跳声,闻到了很好闻的香味。

“萍萍为什么会睡着?”我说:“我知道她在喝‘胶水’,但我什么也闻不到。”

“艹,如果她四点还不醒的话,我们就得送她去医院。”海鸥突然皱眉地说。他好像才意识到自己带了个大麻烦回家:“我们就说是在路上无意中碰见的。别让她死在这里好吗。”

我觉得萍萍不会死。躺在床上的萍萍平稳地呼吸着,像是童话书里写的,洞穴里的小熊一样。她的体温不热也不凉,一切看起来只是在熟睡而已。而海鸥还是端来了电子体温计,塞进她的耳蜗里“滴”了一声。

“36.8度”他说。我靠近萍萍,摸了摸她的额头,凉凉的,很干燥,是健康的温度。可这下却把她摸醒了。她睁开眼看到我说:“春姐,你好啊……我还没醒吗?”我和海鸥面面相觑,我只觉得我的汗毛竖了起来。

“谁是春姐?”我问。

“啊什么啊,是你啊。”她看起来好像是完全醒了,起码认出我来:“我认错人了。刚刚我做了个梦,梦里我有个姐姐。”她蓬乱着头发坐了起来,扶着额头环顾了四周,看到了坐在地毯上长舒一口气的海鸥:“菖蒲也在啊。”海鸥不知所措地看了看我。但我们都没纠正她。萍萍接着说:“雨岚她们呢?”

“她们去上课了……你究竟喝了多少‘胶水’?”我问。

“什么‘胶水’?你说泡在水里的东西吗?”萍萍说:“我没喝。我睡着只是因为喝多了酒,或者是……睡太晚了。”她说。

“你身上没有任何酒精的味道。”我说。

“那你是怎么把右手搞骨折的呢?车祸吗?我才不信。”她说:“你告诉我实话,我就告诉你梦里有什么。那是人类绝对想象不到的东西。”

“我准备做炸药来着,操作过程中炸到自己手了。”我说。

“骗人。”她说:“不过比被车撞的理由要好多了。”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海鸥说。

“嘘!”萍萍皱紧眉头大声“嘘”道:“菖蒲你怎么会说话了?真讨厌。”她厌烦地说,却转而温柔地转向我说:“我不想回家。”她从床上起身,跌跌撞撞地来到窗前,拉开了窗帘。窗外的天黑压压的,云朵就在楼房的头顶。阳台上挂的衣架也丁零当啷作响。看上去过一会就要下大暴雨。

“那……”我想说点什么,而萍萍又坐回床上,自顾自地找到了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你们想看什么?”萍萍在手机上操作着。

“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吧。”我看向床的另一端地毯上的海鸥,他一言不发。这样的确更像方蒲了。

萍萍用手机投屏了一部电影。裹上毯子,拍了拍她的两侧,示意我们坐上来。我们顺从地贴到了她的身边。我心里祈祷着她赶紧变回原来的萍萍。

我很难说电影拍了什么,可能是文艺片,也可能是恐怖片。因为我在刚开头的二十分钟里就睡着了,中间被音效吓醒了一次,发现是个穿着漂亮的女人扛着斧头在追杀旁人,追到了一个就一斧子砍下去,随即蹲下来开始生吃。我觉得有点意思了,我悄悄地去看身边的那两人——萍萍眼睛瞪得很大,另一边的海鸥看不清脸。可是随即电影又无聊了起来,又是超长镜头,只拍女人走路,吃饭,还有树林里的树,过往的汽车。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于是我又睡着了。

过了很久之后,我听到海鸥的声音:“这是什么电影?”我才慌张地醒过来,装作刚刚一直醒着。电影结束了,在放字幕。我看向萍萍,她泪流满面。这不是一部恐怖片吗?萍萍抹了抹脸,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男朋友治好了失语症。但是他现在一说话我就想打他。所以你能不能让他别说话了?做回原来的菖蒲,用沉默当做酷比他自以为是地说话装酷要友好得多。”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想,可能我从来没认识到真正的萍萍。

萍萍一把揽住我问:“你呢?觉得电影怎么样。”

“中间砍人那段不错。其余的对我来说太……太难理解了。”当然了,因为其余部分我都在睡觉。“不过你怎么会看这种电影?”

“你啊,就知道学化学。”她说:“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难道只是在学化学吗?不看电影电视吗?”

“不怎么看。我不喜欢看电影。我还以为你除了追星什么都不知道呢。”我说。虽然我这样说,但萍萍的综合成绩和年级排名还是比我好很多。

“其实我和雨岚她们根本不用去报化学补习班,跟着你学就好了。”她喋喋不休地说,我推测她是想要讨好我,但这让我难受极了。

“哦莫。”萍萍松开了我,惊呼了一声:“你们莫不是……在约会吧?你们还开了房间……”她夸张地捂住了嘴:“抱歉啊,打扰了你们约会。”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那我来给你们助助兴。”萍萍狡黠一笑,又用手机投屏了一部影片。画面开始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了,因为出现了一些日本字。等男人开始脱女人穿着的背心和内衣时,我恍然大悟,震惊之余急忙按下了暂停键,差点就要看到女人内衣下面的内容了。

“干嘛?”萍萍对我挑衅地笑着:“我们也该到这个年纪了。”她轻轻地凑到我耳边说:“加我一个呗。”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只见她慢慢地将手探向了腰间,解开了裤子的扣子。

“诶!”我慌忙地压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再继续下去,说:“你干嘛呢!”

她看了看同样震惊却不敢有任何动作的海鸥,说:“没关系啦,菖蒲不会说出去的。他什么都不会说的。他喜欢温如丝还有个亲密的笔友,可是他什么都不和你说。有一天他见到有人杀人,到了法庭上都会一言不发的。”

我有些生气,愤怒地盯着她:“我相信方蒲。尽管他什么都不说,但是我知道他的心意。他不会背叛我的。他和我表明过,他不会再和别的女生有任何来往。”

“哇你来真的啊?”萍萍看着我严肃的样子说:“我以为你只是找个不会说话的男人稍微玩一玩。哑巴就算是受了欺负也不会说任何话。你不愿意与我共享,只能说你很自私;你现在居然为一个哑巴说话,只能说你自私地爱上他了。”

“你究竟喝了多少‘胶水’?”我有些愠怒,但对一个半梦半醒的人我没法说什么。我听到了屋子外呼啸的风声,我也没法在这样的天气里把这样一个人赶到室外

“你要知道,你只是用你的想象力塑造了一个梦想情人。”萍萍无所谓地说:“本质上你和我一样的。”她突然长大了胳膊从正面抱住我,我只有一只胳膊没法保持平衡,便重重地与她一起摔在了床上,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声音。

“来啊,菖蒲。”她死死地抱住了我,又召唤着还僵硬地坐着的海鸥:“来啊,末日就要来了。我们得三个人脱光衣服取暖,不然会冻死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一只手扯着海鸥的衣服,海鸥一边挣扎着想要拜托她的手,她又趁着空隙,将手伸进了

我有些生气,手依然在压着她,说:“我相信方蒲。尽管他什么都不说,但是我知道他的心意。他不会背叛我的。他和我表明过,他不会再和别的女生有任何来往。”

“哇你来真的啊?”萍萍看着我严肃的样子说:“我以为你只是找个不会说话的男人稍微玩一玩。哑巴就算是受了欺负也不会说任何话。你不愿意与我共享,只能说你很自私;你现在居然为一个哑巴说话,只能说你自私地爱上他了。”

“你究竟喝了多少‘胶水’?”我有些愠怒,但对一个半梦半醒的人我没法说什么。我听到了屋子外呼啸的风声,我也没法在这样的天气里把这样一个人赶到室外

“你要知道,你只是用你的想象力塑造了一个梦想情人。”萍萍无所谓地说:“本质上你和我一样的。”她突然长大了胳膊从正面抱住我,我只有一只胳膊没法保持平衡,便重重地与她一起摔在了床上,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声音。

“来啊,菖蒲。”她死死地抱住了我,又召唤着还僵硬地坐着的海鸥:“来啊,末日就要来了。我们得三个人脱光衣服取暖,不然会冻死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一只手扯着海鸥的衣服的下摆,海鸥的衣服被扯得很长,她又趁着空隙,将手伸进了海鸥的衣服,中途伴随着她咯咯咯的笑声,仿佛这是很好笑的事。

而海鸥终于不能容忍,他一把攥住萍萍的手腕,用力地压在床上。我也好不容易从她身上爬起来,为了防止她有进一步举动,我跨坐在了她的腰上。现在萍萍夹在我和海鸥之间,动弹不得。

萍萍收起了笑容。严肃地看着我。我说:“你告诉我,你从哪里搞来的‘胶水’。”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萍萍用威胁的目光盯着我:“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不禁痛心地说:“你看它把你害成了什么样?”

萍萍却嗤之以鼻地说:“害成什么样了?我从年级两百开外来到了现在一百来名。你是不是连五百名的边都没摸到过啊?你在这和我讨论害处,那你就健康吗?”她用力地甩开海鸥松懈下来的钳制,推了我一把。但好在她看上去冷静了一点,像是被浇了一桶冷水,瀑布一样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她一大半的脸。我沉默地坐在她身边,不知道该做什么。

“你有想象高中毕业以后的生活吗?读大学?之后工作?”那黑色瀑布里传来这样一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可她好像也没想让我回答,接着自顾自地说:“我恨你们所有人。”

“告诉我你家地址吧,我打车送你回去。”我憋了半天这样说。可是这时,屋外突然狂风大作,阳台上的晾衣架击打着晾衣杆,叮叮作响。萍萍颓然地看着窗外,那里一篇灰黄色,黄昏混合着暴风。

萍萍说:“末日就要来了。”随即在我们没注意的情况下,她突然跳下床,打开门冲了出去。我愣了一下,也急忙跟了上去。

在萍萍刚下楼的时候,我气喘吁吁地截住了她,紧紧拉着她的手腕,问:“你要去哪。”

萍萍鞋也没穿,白色的袜子已经灰了一半了,她并不看我,却也没有挣扎的意思。她只是盯着像是硫磺颜色的天空,说:“去买泡面。趁着末日来之前,我们得先备好,不然会饿死在房间里的。”

“什么末日?”我不禁问道。而小区里适时地响起了广播:“台风即将来袭,请各位户主收起屋外的搁置物、悬挂物。尽量避免外出。”屋外的确除了我俩一个人也没有。我说:“只是台风而已。”

萍萍一动不动,我转到她的正面去,她泪流满面。

那天晚上,我们都在海鸥的家里住着了。海鸥也得到了消息,“林荫之道”因为天气关系,今晚歇业。屋外狂风骤雨,雷闪得好像要把房子劈开,雨水在大风的作用下几乎和地面平行。电视机里放着热闹的综艺,我们就这这背景音吃了一些速食泡面。最后,海鸥让我们睡在了床上,自己盖了条毯子躺在了毛茸茸的地毯上。

黑夜里,或许是水管和空调外机被雨和风砸的声音,吵得我无法入睡。我在这种天气里一般会抱着我的泰迪熊睡,现在与我在一条被子里的,是一个我不太敢接近的萍萍。床是双人床,我却睡出了儿童床的局促。我在黑暗里睁着大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和吊灯,吊灯上画着可爱的卡通兔子,看上去很土,应该是未婚妻选的。我想象原本要将这房子当做婚房的原屋主如果还在这,该过着怎么样的生活。他会和他的妻子暴雨夜在这张床上温馨地抱着,旁边可能还有一张婴儿床。虽然他们的小孩会很烦人,但小孩会给他们继续生活的意义,小孩会在这样小小的房子里慢慢长大,长成一个健康、健全、快乐的人……于是我逐渐产生了鸠占鹊巢的感觉,并因此感到愧疚。这个房子不是给我们这样孤独的三个人准备的。我越来越不安,越来越想念我的小熊,没有小熊的今晚,我肯定会失眠的。

在胡思乱想之际,我感受到被子里一只手慢慢地攀上我的身体,手有些冰凉,但随即贴上来的东西却有点热。是萍萍,她从被子下来到我这,抱住了我。我不知道她是否醒着,是否是把我错当做她梦里的什么。她喷出的热气息扑向了我的脸,这种感觉很久没有过了,我的记忆里只有儿童时期和妈妈睡在一起的经历。妈妈将我抱得很紧,我被压在她脖子处,鼻息碰到她的脖子会返回来冲到我的脸上。有种喘不过气的安全感。

萍萍,你梦到什么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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