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不在,马车刚到到太傅府门口,就看见花良和门房大爷还有花良的众多手下已经等在门口。
一见苻无舟下了马车,一帮人纷纷迎上来嘘寒问暖,苻无舟微笑点头,抬头间看见坤月也在,冷面剑客就跨着剑站在后面望着这边的热闹。
他突然觉得心头微微一热,这座府邸他住了许久,头一回有了“家”的感觉,这里已不再仅仅是简单的住所,下榻的地方了。
从前,他从未注意这些,身边的人,一些小事,一心考虑所谓先帝托孤的责任,现在回过头来想,所谓的责任也不过是个枷锁,帝师的名分从来都是个桎梏。
苻无舟笑,只是明白的时候,已经隔了两世,很多事已经铸成了遗憾。
但现在,他还有眼前。
一阵风吹来,他打了个喷嚏,乾风急忙帮他把披风整理了下,扒拉开这帮跟前添乱的人,一帮子糙汉靠边,离我家如花一般的主人远一些,自去看家护院去,在这杵着做什么。
花良不服,“只许你贴身侍候太傅大人,还不许我们来迎接了?”
乾风无情道:“竟跟前添乱了。”
苻无舟笑着看他们笑闹,乾风指挥花良他们去搬行李,他则转身去了后院。
何雪岩正坐在角落里,皱着眉一脸痛苦,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苻无舟都站在面前了,何雪岩才发现眼前站着这么个人,他站起来,动作迟滞地行了一个礼,“太傅大人回来了。”
“是药方的研制遇到什么困难?”苻无舟问道,如今时已九月,而按照前生的轨迹,十一月的时候便会有一场突如而至的时疫到来。
前世这场时疫的到来十分突然,根本查不到源头,只能硬着头皮防治,苻无舟提前招揽何雪岩也只是本着尽力防患于未然的目的,至于真的到了十一月会发生什么,是否会同前世一般,一切仍未可知。
何雪岩摇摇头,眼光中恢复了平日的自信,“不瞒太傅,在下于医道上,还是颇有些天赋的。”
说着他移开桌面上的镇纸,取来一张写满密密麻麻潦草字迹的药方,苻无舟看着那纸面,什么鬼画符?他早就想问了,难道你们医者之间有自己的加密文字吗?
“这是你研制出来的时疫药方?”
“没错,这张药方专门针对的就是肺部感染引发的疫病,至于是否需要完善,就要看疫病发作时的具体症状了,在下就算再有天赋,也不能隔空架屋。”
看着药方上新干的墨迹,加上何雪岩凌乱的衣袍和头发,可以想见,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这位何公子也是废寝忘食,一刻也没懈怠。
苻无舟不禁问道:“那你在烦恼什么?”
何雪岩叹了一口气,说道:“自打在下居在太傅府,便没有出过门,为免家父担心到处寻人,在下曾给家父写了一封信,告知现状……”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没成想,家父竟然不相信在下的话,以为在下是又闯了什么祸事,躲在太傅府寻求庇护。今日又来人催找,让在下回去呢,看家父的架势怕不是要狠揍在下一顿。”
何雪岩说完一脸苦楚,方才一脸的傲气骤然散去了,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离经叛道如何雪岩,也有个打心眼里畏惧的父亲。
苻无舟了然,不过何太医想错了,何公子在他府上可并非是得到了庇护,而是做着苦力呢,不过却也是为了百姓,做的是积攒功德的好事。
苻无舟大方道:“无妨,本官亲自给何太医去信说明,你且专心在府上住下。”
何雪岩双眼骤然亮了,“那多谢太傅大人。”
·
此次前往江南的十二考官中,若说起谁最顾家,那可绝对是年轻有为的礼部侍郎林致远,小林大人了。
虽然错过了爱女的满月宴,但妻子的来信十分详尽地描绘了当时的热闹,还附上一张女儿可爱的小相,还写道女儿的满月宴上,陛下还遣宫中的公公送来了赏赐呢。
这让林致远心中大为感动,觉得自己得到了认可,此后更应当尽心为陛下效力。
踏上归途的那一刻,林致远便归心似箭,待到了城门,他与苻太傅及诸位同僚匆匆告别后,便一心只往家门奔去。
到了林府,他径直奔向妻子和女儿的所在,小别胜新婚,年轻的小夫妻相拥半晌,互相问候,小林大人关心妻子是否因日夜照顾女儿而消瘦,妻子则关切丈夫奔波途中可有吃不消。
如此恩爱腻乎了一阵,小林大人才想起床上还躺着个女儿,小女儿方才安静地看着两人,目光滴溜溜地转着,待到自己年轻的小父亲看向她的时候,她便“呜哇”哭了起来,仿佛在哭诉方才被忽视的委屈。
哄好了小女儿,林致远才想起来什么,从怀中抽出一枚绿莹莹的玉佩,放在女儿的小手之间,“这是苻太傅送的满月礼。”
妻子欢喜道:“竟然是苻太傅的赠礼,女儿真有福气。”
林致远点点头,将妻子揽在怀中,“沾了太傅的文气,囡囡长大一定是个有才华的女娘,像你一样。”
妻子娇嗔道:“就你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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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风是个利落性子,家务活计这些琐事能一次性干完的,绝对不会放在明天。
府中只留下一些糙汉驻守的结果就是屋子里有些地方落了灰,都没有人在意。
于是他找来几名下人把厅堂又好生打扫了一番,又给主人换了一床新的被褥,这才将此次的行李拆开,收拾起来。
苻无舟看着他忙活,也不跟着添乱,而是拿起一本话本子读了起来,一个多月不在广阳,坊间又有了许多新的本子,床头这些都是今日坤月新带过来的,有几本很是猎奇,苻无舟让乾风备了茶点,想连夜品读。
“咦,孟解元送主人的画哪里去了?”乾风扒拉着行李嘟囔道。
乾风有时候不得不钦佩主人的眼光,初见孟解元时,他不过是个白面书生而已,那幅画作也是江边一瞥草草画出来的,自己不懂画,可主人看了一眼便断定这画将来能卖上大价钱。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毕竟如今,这孟春雪已是解元,他的字画价格自然水涨船高,更何况那可是画着主人的画!
苻无舟听到乾风如此说,放下话本子,缓缓走来,他穿着一身寝衣,发丝半散,颇有些慵懒之意,问道:“是不是落在驿站了?”
“不会,我亲自放进的行李中,还用纸筒小心封装了,不会错的。”
“丢了就丢了,无妨。”苻无舟淡淡道,而拍拍乾风的背让他不用在意,转身又躺回榻上,拾起话本来有滋有味地品读起来。
“可是……”乾风试图提醒,“主人,那画上画的是你啊。”
“那又怎样?”苻无舟道。
“若有人对主人你心生歹念……”
乾风叹了口气,主人知道自己的风采是那种一看就容易让人痴迷的吗,他知道孟解元把主人画得像仙子一样吗,若真是被有心人偷走,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难道有人用一幅画就能给本官下咒不成?”苻无舟轻笑一声,“本官可不怕。”
前世当面骂他的人都那么多,还差几个背后作妖的了?
乾风不语,却总觉得在暗中有谁在对自家主人动着什么坏心思,他打算这就去对花良他们好生交待一番,主人不在意,可不代表他这当管家的不该上心。
乾风匆匆离去,苻无舟凤目动了动,他早觉得暗中似乎有目光在注视着他,但这道目光却似乎不含恶意,苻无舟对恶意有着十二万分的警觉,不然他不会一直放任。那么对方到底是怀着怎样的目的暗中窥视着他呢?
难不成是中意他?
苻无舟自嘲地笑了一声,等他把这人揪出来,首先要做的事,大概是胖揍对方一顿。
与此同时,赤枭出现在秦湍的寝殿中,双手呈上一支装帧精美的纸筒。
“这里面便是那幅画?”秦湍侧靠着床头,宽袍勾勒出紧致有型的腰线,神态卸掉了白日里的威严,却仍有帝王专属的气势散着。
赤枭低头道:“没错,陛下。”
秦湍将画取出,看了两眼,画中的苻无舟好不自在,清风徐来,水波微漾,船上的人嘴角竟还挂着笑。
作画之人不仅笔触娴熟,而且线条之中似乎蕴含着对画中之人的欣赏,用笔温柔小心,似是有无限的珍重。
秦湍像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将画扔在地上,“拿去烧了吧。”
赤枭口中应是,不敢抬头看陛下的龙颜,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周围那愈发寒冷的温度。
“陛下……”赤枭犹豫了一瞬,“毕竟是画着太傅大人的画,毁了是否可惜……”
秦湍冷冷道:“这世上还没有人配画老师。”
赤枭愕然,似乎懂了些什么,将地上那画拾起,当着秦湍的面,亲自将孟春雪作的这张“仙人舟中醉酒图”烧成了飞灰。
而秦湍脸色稍霁,心情似乎愉悦了许多,问道:“秋猎筹备得如何了?”
赤枭:陛下你偷感很重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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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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