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 six

启安——端氏府邸

这偌大的府邸着实是个徒有其表的空壳子,内里伺候的佣人数量稀稀落落,算得上是年轻些的无外乎都是家生子,甚至连已经略有些年迈、脑子都已经有些糊涂了的老管家都能点得清楚人数,安排的好去处,可见中书令大人实在是称得上一句清正廉洁。因着洒扫的人手不够多,府中大量房间都已经蒙尘落锁,只有平日里几个常用的屋子还算是有点人气,但这也不妨碍端小少爷每日学宫下课归来满府中随意乱窜。端少爷没有书童,往日跟着他的是为数不多能管得住他的老管家,随着年岁增长,端靖出门在外时勉强还可以假装三分,顾及一二端氏的颜面,不过回府之后就管不了什么了,老管家年纪大了,自是捉不住这漫山遍野调皮捣蛋的泼猴,不过因着反正无外乎是在自家府邸中胡闹,便也由着他去。

「昨日夜晚,府中来了个身披斗篷的高挑女人」——这个消息是一个年轻的小厮咬耳朵一般告诉端靖的,但在他细说此事之前就被老管家一眼瞪跑了,可见,不管是大少爷还是年轻小厮,甚至是早已稳坐高台的端中书令,见到这位老管家都如同老鼠见了猫,压迫感十足。不过,虽然这八卦只听了一小半,但也不妨碍端靖这个通晓端府中每个上锁或是正在使用的院落院中长了几株杂草的“万事通”,他早就找到了那女人居住的院子。虽然端靖对于自己父亲对亡母的感情有足够的信任,但他仍旧对这个陌生的女人充满好奇,翻过围墙很容易,他也不担心会不会被人发现,所以唯一需要做的只是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于是在这个合适的时机,端靖鬼鬼祟祟地寻到了那处院子,他站在院外,感觉自己模模糊糊听到几次破空之声,不过启朝一贯重文抑武,哪怕是世家子弟云集的学宫的武术课也是教得马马虎虎,所以端靖只当自己幻听了,袍子一撩便灵巧的翻过院墙,单手一撑,双脚便已经落地。

“铮——”耳边传来因为极快的速度所以足以破开空气的金石之声,端靖这回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因为他只感觉脖颈间一股凉意传来,几乎是同时,瞬间就被一股大力牢牢的掼到了墙上。

可能是懵住了,从小千娇万宠长大的大少爷往日里最多是糊弄般地拿着木剑和同窗对战,哪里有面对过这种的状况?所以此时,端靖的第一反应不是恐惧,而是闻到了袭来的淡淡冰雪气。

即使是冬天,启安也甚少下雪,更何况府中和学宫中的积雪很快就会被佣人们清理干净,端靖其实甚少能见到堆积的,大量的雪,但是嗅到扑面而来的冷冽气味,端靖无外乎觉得,如果自己被埋在厚实的积雪里,那鼻腔中闻到的可能就是这个味道了。

脖颈间的长枪被迅速地抽离,那个八卦中的主角,那个高挑的女人注意到来人后迅速的将端靖松开,她略微往后退了两步,这个举动有些疏离,但她眉目中却充满担忧和懊悔,仿佛也在克制着手上原本应该上前关心的动作,那女人迟疑地开口道:“你是……小淮序?我很抱歉……”

端靖注意到她异于常人的浅棕色卷曲长发,这个发色或许在许多异国女子中算得上是常见,但是勉强的女人却额外有一双引人注目的、特别的紫色双眸——这实在是再让人记忆深刻不过的一个特质了,再结合上她能叫出自己还未公之于众却早已取好的字,端靖开开心心的凑上去唤道:“是不是端芙表姐啊?”

——即使是已经算是“文明开化”的启安,端彤端有炜——端芙那位离经叛道的生母在二十年多前也是在这京城里顶顶出名的人物。端氏子弟皆短命,端彤与端牧的生父,上上任端氏家主死得便早,彼时端大小姐甚至还未及笄,而端牧当时还在端夫人肚子里,是个可怜见的遗腹子。端夫人性格软弱,哪怕端氏一族皆短命,主家死了家主,旁支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依然有几个虎视眈眈的叔父,本以为可以将主家吃干抹净,不料自己先被端有炜黄雀在后的敲了闷棍。自此,端彤彻底脱离一众还在嗷嗷待哺的少爷小姐,踩着旁亲的骨血走上了端氏家主之位——这也是端氏第一位女性家主,能发出声来反对的全都死了,况且那时端氏并不像如今这般辉煌,端有炜也确实将这只剩下女子与幼童的纸糊家族打理的蒸蒸日上,外面的质疑之声也便少有了。端彤纳的税够多,皇帝懒得管,平民百姓管不得世家,真正权利巅峰的世家又怎会在意这些?不过,女子当家主,世家明目张胆的经商,已经着实少见,已逝的萧后少时甚至于崇文馆策论课中公然赞过端彤实在“人中豪杰”,不仅是因她经商谋略的天赋之高,端彤在幼弟及冠后便迫不及待的离开启安隐居边疆,更是欣赏这份洒脱,多年的金银铜板居然都熏不臭这份侠气,磨不花那颗裹挟着塞外漫天飞雪的自由心。

当然,端彤具体隐居在了哪里,娶了个金发碧眼的美貌倡人,还生了孩子的事情,便是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消息了。——

端芙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是我,你居然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只是虽然面上温柔的神情不作假,女人的姿态却是有些许疏离的,不过端靖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毕竟这个远在西北边疆生活的表姐一贯只出现在父亲和家中老仆些许闲暇时的谈话里,有些生疏是自然的,但端靖对她当真是充满着好奇。不过,与其说是好奇素未谋面的亲人,不如说是每个少年都憧憬着在一片无际的原野上策马扬鞭、浪迹天涯的游侠生活,虽然在外人看来已经颇为正经,但实际上正处于中二期发作的端靖自然也不例外。更别提端芙甫一出手就差点给端靖脖子上开个血窟窿,这目的性极强的杀招哪怕是在这偌大的启安城也是少见,此时端靖已然要彻底的拜倒在这位表姐的长枪之下了。

还没等端靖开始叽叽喳喳,便听见院外传来一声急急的呼唤:“淮序——”端归荑冲到二人面前,往日里端庄典雅著称的中书令居然因为奔跑而束发凌乱,衣袍上的玉饰也砸的叮叮当当响,完全不顾礼仪的横插进二人中间,随即他从上到下地扫视一圈自己视若珍宝的独子,发现这个熊孩子不仅连根毛都没掉,甚至对于自己着急担忧的父亲打扰他和表姐闲聊这件事产生了一定的反对意见。

不想,这份沉默居然是由端芙打破的。

她将长枪收在怀中,老实说,这是一个防御性的姿势,不过整个端府的老弱病残加起来也可以被她一锅端了就是了。端芙有一双上挑的凤眼,不刻意露出柔和的表情时这份上扬的弧度带来了几分凌厉,那双深紫色的虹膜在光线映照下居然有几分玉石般的非人感,哪怕有着胡女般的相貌和颜色奇异的发色与瞳色,她的中原官话依然说得不错,口齿清晰,此时她一字一顿的轻声说道:“在害怕什么呢,舅舅。”

端牧与她的眼睛对视,交换几分只有彼此清楚的深意和威胁,半晌,那老狐狸轻轻一笑,招手唤来等候在门前同样表情凝重的老管家,将身后的端靖推给他:“王叔,带淮序先离开吧,我与阿芙还有话要说。”

在端靖依依不舍但是迫不得已越来越遥远的目光中,端牧慢悠悠走到外院放置的桌椅旁,及其龟毛的用怀中手巾仔细擦拭一番,这才入座,随后吩咐道:“阿芙,坐下再聊吧。”

端芙不理他,先将手中长枪简单擦拭后放回武器架,这才坐到端牧面前,没什么表情的瞧着他,而端归荑同样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自己这亲缘极近的外甥。

端芙已经不是少年的年纪了,她早已经过了双十年华,身量也远比平常女子甚至男子高挑,但她皮肤白皙,五官也明艳深邃,端家人一贯美貌,当年的端有炜便是赫赫有名的美人,端归荑更是在秋闱放榜时被元和帝钦点为的探花,更是在游街时被聚满亭台楼阁的女子们的瓜果香帕砸歪了帽子,即使相较于京中其他待嫁的小姐们年长了几岁,但时间也不过只是将她的美貌雕琢得更加细致罢了。只不过,端牧看着看着,突然感觉自己如今这般想法、姿态与那青楼老鸨何异,不由得嗤笑一声,换来了端芙疑惑的目光。

轻咳一声,端牧这才说回正题:“明日便是要入宫了,端家女是圣上亲选,不必与其他秀女一般选秀。”

端芙冷冷瞥他一眼,并不作答,她嗓音天生柔和,甚至让人觉得不管是何等心情都是这般语调,问道:“舅舅,你是在怕我对淮序生出歹心,毕竟我与他不过是表亲,你怕我心狠,就像你面对自己的同胞姐姐那样吗?”

本应该是温度适宜的时节,这一句话说毕,原本气氛就不太对的小院中刹那间冒起些许冷意,连端如荑脸上惯常的笑意都冷淡下来。二人便这般冷冷对视。

“铮——”四周传来微弱的刀剑拔出的声音,端芙依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平静地说道:“这就是你养的暗卫?三个人,让他们收手吧,一起上也打不过我。”

端牧的沉默并没有太久,他动了动手指适宜暗卫收剑,竟是露出了一个不似作伪的苦笑:“阿芙,彤姐与阿栀之事,并非我意,郾城被弃其实另有隐情。”

“我自然知道,否则我伤愈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你去那阴曹地府再与母亲解释你的本意。”端芙站起身,一副不愿与他再多聊的姿态,端归荑见她离开,紧束的袖口中随着她的步幅隐隐露出属于锋利刀剑的寒光,只感觉胸口中提着的那口气终于缓缓的放下来。

刀剑出鞘之声不过是端牧故意给出的警告,可哪怕端牧本人是个实打实的武功的外行人,他也不难觉察从自己坐下的那一刻起,面前的年轻女人就已经察觉出他吩咐隐藏在周围的暗卫的具体位置,若是只论武功的话,她的确不是善茬。

一直等到已经看不见端芙的背影,端牧才缓缓起身离开这座小院,哪怕二人亲缘极近,但对于彼此的了解恐怕仅限于以前与阿姐罕少的通信中得知的那些,亲情之类的玩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而对于彼此的传言虽无法以偏概全,不过,根据这几次的会面,端归荑这精明过头的老狐狸早已将这陌生的外甥女看得七七八八,他在心中颇为冷漠的评价道:心肠太软,执念太重,难成大事。

因为白天实习只能晚上码字,效率极差因为白天要干活不敢熬夜

这一章是端泽芝(主角1)的第一次出场,还是很稚嫩的20岁,身边人都在算计她所以一直很警惕,很容易炸毛的年轻人一枚(>^ω^^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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