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明五年四月三
选秀前，秀女们花团锦簇的聚在等候的院子里，若是出生在启安城的姑娘，本身早就便有相相识的姊妹，相互之间的态度自然熟稔，身边自是不缺交谈的人。不过就算是一路上坐着摇摇晃晃的马车赶往京中的外地官宦人家的女儿们，也早已因为这些天储秀宫中的相处变得熟悉起来，彼此又都是相似的十六七岁的年纪，此时院子里年轻女孩们的声音叽叽喳喳的，各自身上准备用来面圣的衣裙也都是鲜亮的颜色，映衬着本就透着薄红的脸更显生机，一院子的生气勃勃几乎要将屋檐旁探出的那几支含苞待放的春日都盖过去了。
唯独一个角落稍显安静，一袭珊瑚色薄纱裙衫的女子静坐在白樱树下，手中握着一本书卷，浅棕色的长发挽成了利落的样式，身上配饰不多，只在发上斜簪了一双极为金贵的红珊瑚坠金珠发簪，虽然打扮颇为飒爽，但本身气质却是柔和温润，凭空将这股打扮的英气洗刷柔软了。
年轻的姑娘们很贴心，虽然大家都凑在一起，但见她看书看得仔细，站在她身边交谈的女孩们都有意放轻了声量，不过仔细阅读书卷的女人也好像并没有因为周围的声音而受到打扰。
周蘅止轻轻拽了拽身旁好友的衣袖，那樱树下端坐的女子奇异的发色实在惹眼，她忍不住又偷偷翘了一眼，低声问道：“清芬，这位是哪家的姑娘，你可识得吗？”
王清芬是王氏本族的女儿，从小长在启安，人脉自是要比因为父亲调去缙州，不常回京的周蘅止广阔不少，她小声回答年少时闺中的密友：“入宫之前母亲与我说过，中书令的表妹今年好像也要进宫，听说她此前一直随母亲住在西凉，刚回启安不久，年纪比你我都要大不少呢。”她凑近好友耳边：“据说端家那位姐姐父亲是外族人，外貌会与你我有所不同。”
周蘅止和她咬耳朵：“那她应该就是端家人没错了，那发色好生亮眼！不过此前在储秀宫住着却确实从来没遇见过。”
二人对视一眼，感慨道：“端家人嘛……”
正说着，院内有嬷嬷进来通传：“各位小姐，选秀要开始了，还请诸位准备一二。”
纵使这是建明帝即位后的第一次选秀，但依旧没有大肆操办，选秀的流程堪称平静，选址在一间布置清丽雅致的小殿，建明帝坐在主位，因为不管是建明帝的生母还是嫡母都已经去世，所以如今是手握凤印的宋淑妃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一位位秀女入殿觐见。宋清漪神色一如既往的平淡，只偶尔与身旁侍女低声交谈几句，出乎意料的是，建明帝表情也没什么表情，只在听完花公公讲完每个秀女的母家后浅浅点头，并不过多问询。
雪檀趁着给宋清漪的茶杯添水的间隙朝她眨了眨眼，二人自小相识陪伴，心意相通，宋清漪自然知晓她是什么意思，只是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表明自己也并不清楚皇帝这不似往常的神态应何而起。
雪檀又站回了宋清漪身边，仗着今日她身旁除了自己以外没有别的宫女，弯腰偷偷在她耳边小声打趣道：“我看他是吸high了，还没回过神来呢。”宋清漪戳了她一下。
这份奇特的安静，一直持续到花静安在一旁拿着名册，念到一个名字：“缙州刺史之女周蘅止，年16。”
来人一身果绿色裙衫，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礼：“臣女周氏蘅止，参见圣上，参见淑妃娘娘。”
建明帝照常先免了她的礼，此前原本还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但一听到周蘅止的名字，却仿佛如梦初醒般一样，偏头轻声笑道：“还记不记得这个小姑娘？原本她名字中那个‘止’是同阿芷一样的。我记得那时候阿芷刚出生，瘦弱的像只小猫，你行军返程途中正好见到崖边扎根生长的香白芷，说是那小白花漂亮，也希望阿芷以后也能长得像那小花一样壮，便给起了这个名字，结果却将人家小姑娘好端端用了七八年的名字改掉了一株草……”
建明帝微微侧身，语气亲昵熟稔，但任谁都知道，这定不是说给坐在他身边的宋清漪听的，没有回应，但他仿佛是习惯了一样，还在絮絮叨叨的继续聊，此时殿内一片寂静，连一向左右逢源的花公公都大气不敢喘，更别提突然灌了一耳朵如此皇家秘辛的周蘅止了。
雪檀听着皱眉，她轻轻握了下宋清漪在垂坠袖袍中的手，这一下总算是将宋清漪的魂抓回来了，毕竟此时整个大殿内，能解围之人，除却让已故的萧若琰复活捅建明帝几剑将他捅醒，就只能靠不仅和萧若琰相熟，因为当初那次刺杀还能让建明帝心怀两分愧疚的宋清漪可以解围了。所以她先轻轻笑了两声，附和道：“圣上对公主如此记挂，日后身体定是能越来越康健的。”
这么一打岔，建明帝终于回过了神，他好像也意识到了刚刚的不对，但此时他大权在握，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坐上皇位每说一句话都要提前在心中斟酌一番的年轻帝王了，更何况此处除却站在殿中的周蘅止，并无其他外人，不过他还是颇给宋清漪面子，回道：“阿芷的身体，清漪掌管后宫，朕自然放心。”
随后他轻轻一摆手，目光甚至并未放到周蘅止身上分毫，“周家姑娘，下去吧。”
周蘅止走出殿门，手里紧紧握着一朵雪白的绢花，她心中并没有因为落选而感到多么的哀伤，只感觉身后衣衫几乎被冷汗打湿了。
这场小插曲过后，建明帝反而相较于之前精神了起来，这位皇帝继位前就因为擅长书画而颇有才名，而且萧若琰死后这一年多，宫中得宠的妃嫔也都是有才学的，所以目标是将自己的族妹或是女儿送入宫中的官员们自是投其所好，更何况启朝本就重文抑武，绝大多数官宦人家的女儿都会习得些许文墨，建明帝遇见尤其擅长诗作绘画的秀女甚至兴致上来会攀谈两句，只是赐下的依然是绢花。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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