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伴君

“杜绝?”

“臣在。”他好似回过神地望向喊自己的皇帝。

“你在想什么呢?”问天鹰,南国的新帝,一个极富野心与魄力的男人,此刻正站在书房的窗户前,侧头看向身旁一路辅佐自己的丞相。

“臣在想北国包庇神乐真弥,是不是因为他们本来就和神乐一族有勾连。”

“这还用想吗,你直接问朕的母后不就好了?”问天鹰挑了挑眉,“还是说你到现在都没有审问过她?”

“问了,但她不承认,她说对这件事不知情。”

“你相信她?”问天鹰问。

“不信。”他答得很快。

“所以她有参与?”问天鹰又问。

“臣目前还没有找到太后参与的直接证据。”

闻言,问天鹰皱了皱眉:“她要是一直不开口,你打算拿她怎么办?”

“她不开口没关系。”那对如平常般冷静的眸子掠过一丝幽暗,“臣现在已经彻底断了她与外界的联系,她不可能再掀起浪花。”

“可你总不能关她一辈子吧?”

“如果有这个必要。”

“杜绝。”问天鹰看着自己的爱卿,慢道,“你应该知道朕想说什么。”

“臣知道。”

“你知道就好。”问天鹰轻叹了一声,“朕无所谓朕那个母后如何,但朕不希望你折在一个女人手里。”

尤其还是折在同一个女人手里。

“臣明白,臣不会心慈手软。”

问天鹰深深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杜绝,然后转移了话题:“陆家那边派人去了吗?”

“臣派苏梦舟去了。”

“看来你有计划了?”

他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揣测。

“你有几成把握?”比起计划的实施过程,问天鹰更在乎结果。

“七成。”他保守地说,“另外三成要看陆将军有没有被牵扯进来。”

陆轩的父亲陆征是护国大将军,从祖上起就为南国征战沙场无数,立下过赫赫战功的陆家与秦家、神乐一族并称为南国三大家族。

武、权、财,三大家族独霸一方。

现在三大家族只剩陆家还在,而陆家对问天鹰和他有过救命之恩。

两年前,还是皇子的问天鹰和他在边区巡视时遭遇刺客袭击,是陆征带兵及时赶到,救了问天鹰和重伤的他。

如今就算明知陆轩可能参与了神乐一族的反叛,他们也不能直接派人将他拿下。这也是为什么杜绝派苏梦舟去,一来苏梦舟不是朝廷之人;二来……

“陆将军只要见到苏梦舟那张脸,就一定会知晓他身份。”

“苏梦舟好像说过他那时候是被一个样貌魁梧的黑发男子所救,才逃过灭族之灾。那个黑发男子该不会就是……”问天鹰恍然道。

“没错,臣调查过了,当年正是陆将军救了年幼的苏梦舟。”

“但陆将军出现在南明,只有一种可能。”问天鹰沉了沉脸色,“他是被先皇派去的。”

“臣不晓得陆将军为何独独放过苏梦舟,也许是心软了,也许他有自己的考量。”

总之苏梦舟活了下来。然而造化弄人,好不容易脱险的苏梦舟却被牙婆卖进花楼,在那里度过了暗无天日的六年,直到与问天鹰相遇。

救了自己的人是自己的仇人。

在苏梦舟身上发生了两次。

“朕答应过苏梦舟,会替他解决当年所有和玄女一族灭亡有关的人。”这也是为什么苏梦舟愿意追随他。

但是。

“陆将军对朕和你都有恩情。”

“如果是陆将军自己的选择,那就和皇上无关了。”

“你的意思是……”问天鹰立即反应过来,“这才是你派苏梦舟去的真正原因?”

他没有回答问天鹰,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不止这个原因。”

“朕忽然有点同情朕的母后了。”望着眼前这张冷静得可怕的俊脸,问天鹰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似有感慨道,“她真不该惹到你。”

“陛下。”他缓缓开口纠正他,“太后她是咎由自取。”

对,她是咎由自取。

此刻躺在床榻上的神乐真寻也这么想。

“夫人,奴婢给你找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翠儿的声音在床头响起。

她支起身子,看向捧着瓶瓶罐罐的翠儿,后者的脸上写满了自责与担忧。

“麻烦你特地拿药过来了。”

“不麻烦。”翠儿摇摇头,“是奴婢没有照看好夫人。”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内疚。”

“可是……”翠儿咬了咬唇,昨晚遇到那个神秘人后,她不知怎的就失去了意识,等她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在房间的软榻上。等她急急忙忙跑回去找时,却发现夫人不见了。

而就在她手足无措之际,爷抱着夫人出现了。

“她脚扭伤了。”爷只说了一句,就抱着夫人去了卧房。

至于夫人怎么受伤的,爷没有说,夫人也没有说。

神乐真寻当然不可能说。她总不能告诉翠儿,她是因为勾引杜绝不成,被他推开,结果不小心就扭到了脚。

“唉。”一想到昨晚,她便忍不住叹气。

“夫人,奴婢弄疼你了吗?”正在帮她擦药的翠儿抬头望向她。

“我……”她刚想回答没事,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门边的身影,于是她立刻低垂眉目,楚楚可怜地说,“好疼。”

末了,她还硬挤出几滴眼泪。

“奴婢还是去请大夫吧……”

翠儿话音未落,走进来的男人就开口了:“不用,我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

“爷,你来了!”看见杜绝走进来,翠儿忙不迭地站起身,朝他福了福身子。

杜绝微微颔首,用眼神示意翠儿先退下。

见他一来就赶走翠儿,坐在床榻上的她勾起唇角,调侃道:“这么着急想和我独处吗?”

他看了一眼她的脚踝,冷冷地说:“你还没有从这儿学会教训么?”

她撇撇嘴:“谁说我没学会教训。”

“那你学会什么教训了?”他睨着她那张精美的小脸,没在上面见到任何一丝反省。

“我学会的教训就是……”她伸手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笑,“下次摔倒的时候,我要拉着你一起。”

“你可以试试。”他反握住她的手腕,目光灼灼地盯住她闪着丝丝狡黠的灵眸。

“好凶呢。”她娇嗔了一声,“我就是随便说说。”

“这就凶了?”他冷笑道。

“这还不凶嘛?”她动了动捏在他掌心的手腕,抱怨地咕哝,“你每次都把我捏得好疼。”

“每次?”他笑得更冷了,“我以前对你还不够温柔?”

“以前温柔,但现在不温柔呀。”

“你应该清楚缘由。”

“缘由啊……”她仰头望着他深潭般沉静又清冷的俊眸,毫不在意揭露他伤疤地慢道,“因为我抛弃了你。”

“原来太后的记性没差到忘了这个。”他讥诮地说。

“怎么可能会忘。”她收起了脸上的调笑,似怀恋又似叹息,“你是我唯一爱的男人。”

她用的是爱而非爱过。

这一细微的区别,他不可能忽略。

“我是你唯一爱的男人?”他轻轻地重复她的话,冷不防地将她按向身后的软榻,“你这张嘴真会骗人。”

“我没骗……”

好似不愿意听她狡辩,他俯首堵住她的唇。和昨晚本该是惩罚却温柔不同,他此刻只想揭穿她的伪装。

“不要…啊……”

他听见了她的低吟,但没有像昨晚那样停下。他不止没有停下,捏着她双腕的掌心还微微收紧了,就像防止她逃跑一样。

可他应该明白她根本逃不了。

“杜绝…我脚还疼着……”在他移向她脖颈时,她终于找到空隙地提醒他。

“……”他抬起头,那对深不见底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仿佛要吃了她。嗯,就某种意义而言,他确实在“吃”她。

在她以为他会像昨晚那般中止时,她听到他沙哑的嗓音:“我会注意的。”

“你……”她望入他黝黯的眼底,幽幽地问道,“你就不怕做了无法挽回的事吗?”

他松开她手腕,执起她一缕秀发缠在长指上:“我们之间早就无法挽回了,太.后。”

回不去,也无法挽回,只有纠缠只有沉沦,至死方休。

这是她咎由自取。

她淡弱一笑,伸出手腕微微泛红的手,轻抚上他都脸颊。

“我爱你。”

深情的告白逸出她唇边却只换来他更炽的怒火。

他低头咬着她耳朵,一字一句道。

“你还是留着恨我吧!”

***

“爷,大夫来了。”

翠儿刚通报完,杜绝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爷?”翠儿注意到杜绝不善的脸色,她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他看了一眼翠儿身后的大夫,对方有些年纪了,微驼着背,见到他忙作揖道:“老朽见过相爷。”

杜绝微微颔首,冷锐的视线扫过大夫带着厚茧的食指。他没有立刻放行,而是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直到翠儿小心翼翼地问:“爷,我们能进去了吗?”

“嗯,进去吧。”他神色如常地让开身子。

在目送他们走进屋里后,他却握紧了袖子里的手。

屋内,翠儿领着大夫靠近床榻,然而还没走到床榻前,翠儿就低低叫了一声:“夫人!”

听见翠儿的声音,神乐真寻才慢慢从床榻上支起身。比起离开的杜绝,她的脸色还好,就是衣裳乱了。

翠儿慌忙上前一边挡住大夫的视线,一边替她整理衣裳。当看到她脖颈上的点点红痕,翠儿红了红脸。联想到方才杜绝的反应,翠儿想,一定是因为她和大夫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爷……

面对脸红的翠儿,她只神情自若地吩咐:“我有些渴了,你去给我和大夫倒杯茶吧。”

“是,奴婢这就去。”

待翠儿一走,原本弯着腰的大夫忽然直起身,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竟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

望着衣裳不整的她,“大夫”内疚又愤懑地开口。

“我来晚了,真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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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夫君是微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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