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和朕一样无血无泪。”
曾经的深宫之中,那个娶了她的男人,那个只手遮天的男人伸手捏着她下巴,就像捏住了她整个人。
尽管被他禁锢,她却笑容不改地说:“皇上又说笑了,妾身怎么能和英明神武的皇上相提并论,皇上抬举妾身了。”
“哼。”他冷哼一声,盯着她的双眸问,“你知道朕为何封你为皇后吗?”
“妾身愚钝,不敢妄自揣摩圣意。”
“那如果朕命令你揣摩呢?”他似乎有意要和她继续这个话题,“这样吧,假如你猜对了,朕今晚就可以放过你。”
“……”
见她沉默,他又道:“还是说你愿意被朕碰了?”
她避重就轻地说:“能伺候皇上是妾身的福气。”
闻言,他笑了笑:“丫头你这招对朕没用呢。”
“妾身说的是真话。”
“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他捧住她的脸,“是朕的皇后,你的生死由朕决定。”
“那皇上想要妾身活…还是死呢?”她镇定自若地反问。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慢条斯理道:“这要由你决定,我的皇后。”
捏在她下巴的长指向下移去,深黑色的指甲轻轻刷过她咽喉。
他在等她的答案。
她眼波流转,像是在思考又像在拖延时间,直到他快失去耐心,她才不急不缓地启唇:“因为妾身看见血不会尖叫吧?”
或许是没料到她的答案,他愣了愣,随即开怀地大笑不止:“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朕的皇后,留着你果然是对的。”
说着,他松开了她。
失去支撑的她,跌坐在了地上,她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低哑的嗓音。
“今晚朕就放过你。”
她顺从地点了点头,在他转过身时,她冷下了目光。
“听说了吗?”
经过花园时,妃子们的窃窃私语随风飘入她耳朵。
“早上瑜才人被抬出寝宫了。”
“我知道,身上没有一块肌肤是完好的。”
“太可怕了。”
妃子们都面露忧色,因为她们清楚说不定明天就会轮到她们中的一个。
在这后宫里没有人能例外,除了她。
只有她在侍寝后毫发无损,也只有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临幸。
而其他妃子,没有一个撑到第二次。
所以当她踏进皇帝的寝宫,看到满地的鲜血和秽物时,她毫不意外,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就像她原来回答他时说的那样,她不怕血。
她表情平静地迈过这些污渍,走向靠坐在龙床上的男人。
男人披头散发,脸色却相当红润,敞开的衣襟露出精瘦的胸膛,胸膛右侧刺着一只暗红色的朱雀。
和传说中象征祥瑞的护国圣兽不同,男人胸口的这只朱雀却透着不祥与危险。
见她走过来,那对如隼的利眸亮了亮:“朕的皇后来了,可惜朕已经吃饱了。”
她什么也没说地俯身靠近他。
或许是因为她难得的主动,他心情甚好地伸出那只被血染红的手。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就在他拉近她的那一刻,她拿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手起刀落地扎进他胸口。
疼痛令男人瞪大眼睛,紧接着那只原本抚摸她头发的大掌猛地掐住她的脖子……
她香汗淋漓地坐起身,还没平复心跳就听见一个冷漠又低沉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你梦见了什么?”
她顺着声音看见坐在床边的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愈发幽深。
“没什么。”她撇头避开他的视线,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就梦见了过去的一些事儿。”
“是么。”他轻嘲道,“那看来你做了一场噩梦。”
她微微一笑:“丞相大半夜不睡来我房间,就为了问我做什么梦吗?”
“我是来告诉你,陆轩死了。”他冷冷地说。
从他口中听到陆轩的死讯,她语气平静地“嗯”了一声。
“你还真是一点愧疚都没有。”
“愧疚?”她轻笑着反问,“我为什么要感到愧疚?”
“他是为你而死。”
“他是被你杀死的。”她接过他的话,“你都不内疚我内疚什么?”
“陆轩勾结叛党,即使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他沉着声道。
“所以你就可以不顾及当年陆大将军的救命之恩,痛下杀手?”她勾唇嘲笑他的“忘恩负义”。
可就是这么一句话暴露了她。
而敏锐如他自然不会放过她话里的漏洞。
“你怎么知道陆大将军救过我?”他紧盯着她被月光轻抚过的娇容,“我好像从没告诉你陆大将军救过我。”
仿佛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她眼神闪躲地回道:“我是听陆大将军说的。”
“撒谎。”
他伸手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
“你还说当年不是你派的刺客?”
她转过脸,望向那张充满恨意的冷颜,轻轻地问道:“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无论她说什么,他都认为她在撒谎不是吗?
“我口供如何不影响你给我定罪吧?”
“这就是你一直撒谎的理由?”他握紧她的手腕,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般地瞪着她。
“我从来没对你撒过谎。”她回望着他,幽幽道。
“对,你只是没和我说实话。”他讥诮地说。
“就算我对你说了实话,你也不信不是吗?”
“从你背叛我那刻起,你就不配再得到我的信任。”
他森冷的话语令她微微蹙眉,接着又扬起唇角,绽放出一抹如花开般美丽的浅笑。
“我好像失去了一样很珍贵的东西呢。”
她的笑,清清淡淡,带着几许嘲意和不知真假的失落。
“你失去的不止这一样。”
“那我该如何拿回这些失去的东西?”她前倾身子靠近他的脸,慵懒的气息擦过他耳边,“你能不能教教我呀?”
他转过脸,对上她泛着潋光的水眸。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从明天起除了这间屋子你哪里也不许去。”
说完,他甩开了她。
失去平衡的她跌回床榻,而他看也不看她地起身。
“你这么不温柔,小心没女人喜欢。”她手支着头,淡淡地嘲讽道。
“我对你已经够温柔了。”丢下这句话,他便转身离开她的房间。在经过案几旁摆放的夹竹桃时,他顿了顿脚步。
夜风穿过窗扉摇曳着夹竹桃的花瓣,沐浴在月光下的花儿开得那么美丽又那么妖冶,就像她一样。
而后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地重新迈开步子,离开了这里。
只不过第二天早上,她屋里的花都不见了。
神乐真寻若有所思地站在原本摆放着花盆如今却空了的案几旁,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
“夫人。”
正在这时,翠儿吃力地捧着一个新花盆出现在她身侧。
“这是老爷为夫人新添置的花。”
她看了一眼翠儿手中的花盆,上面栽着一株淡雅的兰花。
“原来的花呢?”
虽然心里差不多知晓了答案,她还是问起原来放在这儿的夹竹桃。
“老爷说总看一种花会腻……”
“他真是这么说的?”她看着面露紧张的翠儿,“是你告诉他这花有毒吗?”
“奴…奴婢什么也没说!”翠儿急忙否认道。
“别慌。”她伸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我不是要责怪你。”
“夫人……”
“他一定交待过你要把我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他听,对么?”
虽然翠儿没有点头,但从她心虚的表情里就能看出答案。
她微微一笑,贴着她耳朵,呵气如兰地问:“你平时都是怎么向他汇报的,可以和我说说嘛?”
那种危险的感觉又来了。这是翠儿第二次从这位美艳的夫人身上觉察到一股不可名状的危机感。她觉得自己就像落入蛛网的蝴蝶,再也无法挣脱了。
翠儿的预感是正确的,下一秒,她就感觉到后颈传来一阵闷痛,好像被什么东西劈中一般,然后她便捧着花盆栽倒向地面。
花盆碎了一地,那株兰花沾着泥土静静地躺在一堆碎片之上,似乎失去了高洁,更失去了生气。
就像曾经躺在龙床上的她一样。神乐真寻想。
她淡漠地俯视着被自己手刀击晕的翠儿,弯腰解开她身上的衣服……
***
要避开湖心小筑的守卫并不难,这段时间神乐真寻早就摸透了守卫们的巡逻规律。对她而言,难的是如何从这儿离开。
送菜的船几天才来一趟,其余的船都停在湖对岸,只有杜绝来的时候,才会靠过来。
不过她已经有了主意。
换上丫鬟衣裳的她拿起桌上的打火石,用它点燃了烛台,接着又举着烛台靠近床帘。
火苗很快就窜上帘子。
要不了多久就会蔓延至整间屋子。
烧尽这试图困住她的牢笼。
转过身,丢掉手中的烛台,无视背后越燃越大的火势,她走近洞开的窗扉,望向朝着湖心小筑驶来的船。
“一艘、两艘、三艘……”
她颇有心情地数着这些过来救火的船,仿佛在考虑一会儿趁乱坐哪一艘船离开。
其实坐哪一艘都行吧。
穿过滚滚浓烟,她走向阳光明媚的屋外。
“你就和朕一样无血无泪。”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个男人说过的话。
无血无泪是吗?
“其实我还挺喜欢这儿的。”
她的喃喃自语悄无声息地融入弥漫着火星的干燥空气中。
然而此刻的她并未发现,燃起的大火旁一个白发男人正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她窈窕的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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