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望津有些惊讶,看向李徽仪。
但旁边的沈著神色如常,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太原王。”李徽仪缓缓启唇。
太原王,天子的皇叔,受封晋阳,手握重兵。
大魏皇后大多出身王、柳两家,其生母当年被皇后王氏,也就是王琮之的姑母陷害与人私通,太原王就此与储君之位擦肩而过,非但如此,还被贬去了北疆,这么多年,对琅琊王氏的确是怀恨在心。
太原王是宗亲、是重臣,这样的人,也绝不会和王琮之、柳京一路,在这样的关键点上,如果能寻求到他的帮助,便是对抗这些老牌世家的一柄利剑。
更何况,在她当日杀天子的时候,曾经试探过天子,天子的反应足以让他确定,周望津在看到的那支汾州守备军的确是太原王率兵回来的,而不是巧合。
既然这样,那天子所说的后路就是太原王,大抵是要借太原王之手,扶赵谕登基,而后赐死她。
既然天子已经驾崩,那她为何不能策反太原王呢?
他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
并不需要李徽仪多讲,周望津已经想明白了。
“王琮之,这是要拥兵自重,和我分庭抗礼啊。”李徽仪捏了捏眉心,长叹了声。
周望津躬身,沉声道:“臣定当不负殿下之令。”
“有劳周将军。”李徽仪轻轻颔首。
周望津并没有多留,转身便出了宣光殿。
殿中又剩下了李徽仪和沈著。
“沈常侍站在一旁倒是耳目清明,惜字如金。”李徽仪勾了勾唇,转头看向沈著。
沈著站在阴影里,朝她拱了拱手,而后抬起头来,端的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殿下之决定,臣本不应多做置喙,但臣还是想提醒殿下一句,太原王此时,应当已经到聿都城外了。”
在太原王不掺进来的时候,她现在和王柳的处境是处于一种微弱的平衡状态的。
王琮之有凭风卫,周望津手里有骁骑卫,城内中军,虽然周望津是中领军,但羽林军的大部还是听王琮之的外甥,左卫将军范汲调遣的,故而李徽仪手中的只有虎贲军。
即使柳京现在被控制在城内,但王琮之暗自出城,意味着柳京手里的承弼卫也在王琮之手中了。
沈著的言外之意——争取到太原王的力量不应有任何拖延。
李徽仪将目光从他身上收敛回来,理衣起身,转头看了眼沈著,问:“沈常侍,不一起么?”
沈著往前走了两步,到了她身侧,“殿下要臣做什么,臣不会同意呢?”
此时已经暮色四合,宫门将关,为了避免惊动其他人,李徽仪没有传车辇,而是与沈著步行出宫,至端门再乘车,大皇子如今尚且还在宫中,她担心宫中有变故,故而将芍容留在了寝殿。
夜里起了风,顺着窄长的永巷吹来,是刺骨的冷,也将她头上戴着的帽子吹歪了。
沈著替她将连着披风的帽子重新戴好,温着声音:“周将军已经遵从殿下之命,全城封禁,王琮之即使手里有凭风卫,但在没有万全把握的时候,按照他的性子不会轻举妄动,殿下慢点走,宫道里风大,别着凉了。”
李徽仪并没有将沈著的温言相劝放在心上,却下意识地抓住沈著地小臂,道:“迟则生变。”
出了宫城后,沈著扶着李徽仪上了早早备好的马车,一路朝城门方向而去。
沈著看着李徽仪始终没有展平的眉,将她冰凉的手握在了自己手中,安抚着:“殿下安心。”
李徽仪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做,一时一怔,转头看向沈著。
如今城中虽然已由周望津下令全城封禁,但城中并不全是她的人,还有手中有数万羽林军的范汲,为了不引人注目,她并没有用皇后的身份,而是借着沈著的车辇出城。
沈著年仅而立却未曾娶妻,家中也只有自己一人,天子未驾崩时,又以深居简出为名,马车内的空间也比较狭窄,堪堪容下两人。
故而两人挨得极近。
李徽仪转头看沈著时,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两人的呼吸几乎都要交缠在一起。
她脑中一空,但很快意识到沈著的动作,于是轻轻将手抽了出去。
沈著这才道:“臣失礼,请殿下恕罪。”
李徽仪别开了目光,没有应他的话,毕竟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深夜前去,太原王会不会见自己是另一回事,见了会不会同意与自己合作是另一回事。
话音才落,马车却突然被迫停了下来,马匹发出长长地嘶鸣声。
沈著掀起帘子,冷声道:“何人拦车?”
沈著掀帘时,不动声色地挪动了下位置,将身侧的李徽仪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
而车辇外拦住去路的人,一身羽林军玄甲,骑在高头大马上,面色冷峻。
正是左卫将军范汲。
范汲挽着辔绳牵引着马在原地盘旋着步子,马蹄在青石铺就的官道上激起轻轻的蹄音。
“沈常侍,这么晚是要去何处?”
沈著垂了垂眼,修长的手指仍是挑着帘子的边角未曾移动半分,“论品级,我应当与范将军同级,想必我也没有必要和您报备吧?”
范汲按着腰间佩剑,道:“按照寻常,我的确无权查验沈常侍的车辇,但现下为特殊时刻,皇后殿下下令城中入了刺客,严查出入,沈常侍居于内廷,想必不会不知道吧?”
李徽仪坐在沈著身边,未曾动弹半分。
一阵凉风吹过来,将沈著的袖子吹翻了些,他伸手去抚平袖子,随之道:“那范将军现下也看到了,这是我的车辇,可否放我通行?”
本是个极其寻常的动作,但就在挽袖的一瞬,范汲却看见了沈著身后的一道黑影。
“车内,当真就沈常侍一人吗?”他有意往里面探视。
沈著心底一沉,面上却仍然镇定自若:“范将军觉得我车内还会有旁人吗?”
这话若换做旁人,自然是信的,毕竟沈著的清心寡欲之名盛行于外,自入朝来一直居于内廷,侍奉于建元帝左右,与朝中大臣基本没有什么往来,与他同行的会有旁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人是谁。
但范汲不知为何,总觉得眼皮突突地跳着,仿佛在昭示着什么,于是道:“藏人与否,总要我查看过方能确定,还望沈常侍莫要为难我。”
沈著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不变,看着范汲的眼神中略带一丝轻蔑与挑衅。
气氛一度剑拔弩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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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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